第35章 chapter 35 说服

chapter 35

“其中竟然还有这般牵扯,虽然荒谬了些,但你也不必为此动气。”

东君放下茶杯,与蛮琼隔案而对,“七情六欲是乃是常情,这般计较,反倒落了下乘。”

姜凛苦着脸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蛮琼的脸色。

东君来了,蛮琼的态度总算是温和些,有东君分去了他的目光,他也没空盯着姜凛。

东君看了姜凛一眼,叹道:“你也是糊涂。”

姜凛往东君身上靠去,“忍不住嘛。”

他知道东君待他最是宽厚,东君在时,蛮琼训他都得轻声些。况且东君作为春神,最通人间风月,他用这个理由,东君也能慰解他。

“他现在在哪里?”蛮琼刀子似的目光飘过来,“我得去见他一趟。”

姜凛:“诶?你们不是离不开西山之界吗?”

“哼。”蛮琼道,“神职特殊是可以突破界限的,否则你看那赫尔墨斯是怎么来的。我明日便去讨要信使一职,和你同去西方。”

这下不仅是姜凛,连东君都有些意外。蛮琼其人生性桀骜,与五方天帝西王母关系都尴尬,竟然为了去西地一趟讨要信使神职,这何其是放在心上这么简单。

姜凛震惊,“诶!”

他敢乱扯谎就是仗着蛮琼出不去,讨个消息不等的便宜,现在蛮琼说要跟着他去西边,哪里还得了。

“没必要吧!”姜凛连忙道,“你这样紧张,我岂不是要露馅了。”

蛮琼的神情很是诡异,看着是想翻个白眼的,但碍于涵养没这么做。

“好了,玉君,姜凛也不小了,自己拿得清轻重,我们不便掺和。”东君给蛮琼倾满了茶杯,算是给他清清火气,“不是要一样信物吗,你现在拿好了,早些将那间事解决了便是。”

姜凛大喜过望,直接扑了上去,“好!”

外人都传东君性僻,虽有艳殊之貌,却寒如春融之溪,不可擅近,姜凛倒不觉——毕竟和蛮琼一比,东君实在是和蔼可亲。

东君捻指之间,一支桃花簪落于手中,被他交与姜凛,“早去早回,若是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们便是。”

对面的蛮琼敲敲桌子,不满道:“歪歪倒倒,成什么样子。”

姜凛听话地坐直了,忙将东君给的桃花簪收好,“那我便走了,一定早日回来!”

他急急忙忙便要逃,却被蛮琼沉声叫住,“等等。”

慌忙之下姜凛睁大了眼,心虚使他安分下来,低眉顺眼地应着蛮琼。

蛮琼抬手,指尖在半空虚画几下,一道咒符便成了型,落在姜凛眉心。

这是个以身相代的符咒,因为姜凛实在不算什么神力高强的角色,从前他在外行走时,蛮琼也会给他这道符咒,借以护佑姜凛。但这次姜凛干的是有可能身消魂陨的事,若叫蛮琼以身相代了,那也太不像话。

他连忙拒绝,“不用吧,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这样给我兜着?”

但蛮琼若听了他的才奇怪了,索性闭眼不搭理他,而东君看上去也没有要帮他说话的样子。

再说下去恐怕蛮琼就得起疑了,姜凛只好先跑再说,反正将来找个机会去了符文便好。

“长大了。”

东君眉目含笑,更显艳色绝丽,足以叫万千神人为之倾倒。

“他肯定还有事瞒着我们,”蛮琼皱眉,“你偏要护着他。”

“我知道。”东君捻出一朵桃花,别在蛮琼鬓角,三两下息了他的火气,“到底命不可更,我们只能在他所需时相助罢了,旁人又如何插手他的命数呢?”

得了东君簪花,蛮琼便不再摆一张臭脸,神色稍缓,但望向姜凛去处时,仍不见忧色。

“罢了。”蛮琼在东君身旁坐下,“想他行走多年,也不至于那般没分寸。就是不知道那阿伽庇是什么货色,竟迷了我这表弟的眼去——他可连你都看不上。”

“……什么话。”

东君稍稍别过头去,躲开蛮琼擦上他下唇的拇指,“实在于礼义有损,什么时候你也向姜凛学了这些。”

蛮琼状若无事地收手。

.

披黑袍的阿伽庇顺流到达遗忘的冥河——勒特。

他的木舟摇晃,在湍急的冥河水中,他的颠簸成为寂寂一片叶。

死者的灵魂抵达冥界,来到冥河畔,失足跌落勒特冥河的灵魂将会遗忘生前的一切,永远痴呆地徘徊在河岸。

不过阿伽庇求的不是那样残忍的魔水,他希望喀耳刻能够帮他制成一种魔药,只需要暂消去姜凛这些日子以来的记忆就好。

他要姜凛一毫不损地离开,连伤心的回忆也不要有。

他在摇摇欲坠的船身中蹲下身,用一个陶瓮舀起冥河的流水,大半罐遗忘之水被他抱在怀中,而他划动船桨,使自己的船向冥界出口驶去。

“曦光的阿伽庇。”

一支魔杖抵在了微翘的船头上,生翅膀的睡梦之神站在河岸上,望向他。

“我知道你来到了我的宫殿前,摘走了我的罂粟花。”他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我对你的那个梦很感兴趣。”

神谕的形式不止一种,除了命运三女神可以感应到天地间一切的命运之外,还有阿波罗能够向人类给出预言,而睡神能够通过梦境向神明传达警示——神明不会无由做梦,每一场梦境都必然与命运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即便是在睡神的花田里触发的梦,也有着同样的效用。

睡神修普诺斯蹲在了阿伽庇的船头,“其实我不想管这桩闲事,毕竟奥林匹斯和人类的死后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架不住我那烦人的弟弟,他听说了你的梦之后就十分好奇。”

阿伽庇在修普诺斯对面坐下,遮挡住自己身后的陶瓮。

“你和你的朋友都会死去,那么你到底想了什么法子让他逃脱呢?”修普诺斯低近他,“好了,别这种眼神看我,你知道神明之间没什么秘密可言。”

“我别无所求,希望你不要加以阻拦。”

修普诺斯“啧”了一声,“我只是替我那忙得没边的弟弟来问一句而已,哪有兴致和你纠缠。”

“这是我的事。”阿伽庇难得沉下了脸,“请不要再追问了。”

生长翅膀的睡神扇动羽翼,船头随之一轻,小舟微微摇晃起来。

修普诺斯摆了个怪脸,半悬漆黑无光的冥界空中,脚下是不回逝的冥河水。

“我到要看看,你怎么摆脱既定的神谕。”

睡神翩然离开,应当是回去了冥界深处的伊利西亚。木船上只剩阿伽庇,他缓慢地回身,趴伏在绘着雅辛托斯成为风信子*画面的陶瓮上,双手掬起一捧遗忘的冥河水。

流水从他指尖下逝而去,他从涟漪微动的水面窥见自己的倒影,他想:姜凛不会喜欢这副样子的。

被太深的郁色浸染,叫人见了就生不出喜欢。阿伽庇想,姜凛最喜欢的应当是他尚在山上,什么神谕命运都尚未靠近的那时候,他身披晨光,璀璨夺目。

他如何能回到那时候呢?

先前他急忙支开姜凛,也因为他实在无法在姜凛面前维持如常神态,他怕自己崩溃、怕被压抑的本相暴露端倪,他那样狼狈地遮掩,却也是无事于补。

在睡神的梦境中,他得到了另一则预言。

他置身于不见天日的深渊中,时光流逝,爱人落泪,而他仅有残存的一点意识,还不得不陷于无尽恶念的折磨之中。

阿伽庇,微不足道的曦光之神,他什么也握不住,与他的灵魂同在的仅有一枚三角项链。他不再能够感触人世的一切:阳光、草林、友人的手掌。以灵魂与神职消磨塔尔塔洛斯的无穷黑暗,那是他无法更改的结局。

但他太为弱小。

塔尔塔洛斯第二次动荡时,姜凛纵身跃下深渊,与他坠入同一片黑暗里。然而他们并没有如凡人死亡来到冥界那样重逢,阿伽庇知道,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姜凛了。

死亡的门扉并不为他们敞开,他们坠入的是更为扑朔迷离的深渊,任何美好都是幻梦。

阿伽庇不要这样的结局。

他自己死不足惜,但他还有赤忱爱着的人,他不想姜凛被困在相同的黑暗里。

所以哪怕选择遗忘,他也要改变这一切。

作为一个微小如斯的神明,阿伽庇能做到的事很少。他不如半人半神的宙斯子孙赫拉克勒斯那样伟勇,可以轻易斩断泰坦的栎棒,也比不上巫术女神喀耳刻掌握着连万神之王都要忌惮的力量。他只拥有清晨时分的那一个瞬间,但他也有情之所钟的心上客。

那是他放不下、又不得不放下的存在。

以爱为名的神明,头一回尝到真正的“爱”,竟然是在这样狼狈的境地下。

木船摇摇晃晃,到达冥界大门附近。阿伽庇远远看见看门的三头狗,正在冥界守门人埃阿科斯*掌下摇尾巴卖乖。

而他拉起黑袍的兜帽,借用喀耳刻的药水之力从守门人眼皮底下离开冥界,自此永别了死亡的拥怀。

蛮琼和东君 姜凛的爸爸和妈妈()

雅辛托斯:阿波罗爱慕的美少年,最后死去被变成了风信子

埃阿科斯:宙斯之子,冥界判官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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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chapter 35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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