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瑾等人已经撤退,赫于的百人蛮军也被悉数屠灭殆尽。
“张师妹,你怎么样,还好吗?”空空拉起重伤的张未鸢,关切道。
张未鸢捂着腹面色难受,皱着眉,“痛死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言语气愤,但她说得无力。
似乎是为了发泄,她又往赫于的尸体上捅了几剑。
林英之拔出刀鞘,听着前山方向的动静。
“西渠的军队没来,应该和霁军打起来了,现在是安全的。”
“你,你是林英之对不对?”
“嗯。”她往臂上擦去血迹,榴烟已经有好几个豁口了。
“你,哎呦......你为什么会在这?”
“欠钟离音一个人情。快走,这里不能久留。”她捡起栖枫交给张未鸢。
空空也伤得不轻,但还是来搀张未鸢,做出背起状,“冒犯了师妹。”
“空师兄你伤得也重,我可以自己......哎你干嘛!”
话音未落,林英之把榴烟塞到张未鸢手中,将人背起,示意空空带路。
“我可没让你背我。”
“嗯。”
张未鸢轻皱了眉,“嗯什么嗯,你会不会说话啊。”
“你别动......别碰我。”偏头,话语中带了警告。
因为张未鸢在摸她的衣服和脖子,“你身上也太潮了吧......”
林英之顿足,偏头看她,“别摸我。”
“我又不稀罕......”
不论是第一次见面就打败她和方尔辞,还是后来的传闻,她都对林英之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不论如何今夜是她出手救了他们一行人,她张未鸢一向恩怨分明。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们......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一定能帮就帮。”
“好。”
虽然是小跑前进,但她伏在林英之背上竟然感觉很稳当。
她又补充了一句,“是我,是我张未鸢,不是钟离也不是灵山。”
“有区别吗?”
“当然!我是我......咳咳咳!”她捂着肚子猛烈咳嗽,咳累了干脆趴在林英之背上,难受叫着,“痛死我了......这些该死的野蛮人......”
直到后半夜,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钟离音准备的隐蔽山庄,钟离瑾等人正在山庄内焦急等待。
空空他们浑身是血,张未鸢已经昏迷不醒,双手垂在两侧,眉头紧皱。
钟离瑾赶忙从林英之身上抱下,对她感谢两句便匆匆将人抱至内堂。
白氏感激涕零,对空空千言万谢:“空少侠,要是没有剑宗弟子,老身和阿瑾真是要绝命在离山了!”说着就要下跪。
空空横剑阻挡,“太夫人您客气了,三元盟理当守护钟离氏的安危。”
白氏连声感谢,“空少侠伤至如此,老身实在不安,待此次蛮军之危度过,离山定要宴请剑宗上下以作感谢。”
“不敢当,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空空忍着伤痛与白氏客套,另一旁林英之扶着椅子坐下,闭着眼缓解疲劳。
一名剑宗弟子注意她的状态,上前询问:“这位姑娘,多谢出手相助,请在山庄里歇息养伤吧。”
“有地方让我清洗吗?”她全身黏糊糊的,难受至极。
剑宗弟子看了眼自己师兄,见他不得空,便领着林英之来到后院,“姑娘请自便。”
“多谢。”
靠在木桶上,全身浸泡在热水中,身上的脏污和泥沙被洗去,她总算可以休息一会了。
水下,是伤痕累累的身体,几天前的伤还没好全,近日又新添了一些青紫,骤然放松下来,有种不真实的如梦般的轻松。
热气上浮,将她笼罩其中,不一会,眼皮慢慢变沉,眼前的景物也在逐渐模糊......
倏地失力,整个人滑进了水里,盘起的发一下子在水里散开,绽开了银白之花。
在水里泡了良久,缓缓坐起,复又靠在木桶上。
今夜就暂时放下心里的杂念吧。
山庄另一头,钟离瑾守着张未鸢,面色紧张。
他从未见到张未鸢受伤,也不知道她能这么不怕死。
直到她醒来,也仍然心慌不定,“你醒了,怎么样?还疼吗?”
张未鸢唇色虚白,声音发虚,睁眼见他在床前怔了一瞬,“你怎么......”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安全了,“他们怎么样,林英之和空空师兄伤得还好吗?”
钟离瑾皱了皱眉,“你先关心自己,你刚才真的要吓死我了,对面那么多人你怎么还敢这么冲动?他们要什么给他们便是了,那是西渠人,不是你平常遇到的阿猫阿狗,你的功夫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威胁,何苦非要惹怒他们......”
他话没说完,张未鸢就甩了他的手,发怒道:“你这个缩头乌龟,出去!”
钟离瑾目瞪口呆,没想到怎么会惹怒了她,“我......那种情况下出头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力不能及便是没有意义......”
“我让你出去!别让我看见你!”她抓起枕头朝钟离瑾身上砸。
他莫名被砸还想争辩,但是怕她牵动伤口,便妥协:“好好好,我出去,你别动怒......别动了,小心扯到伤......”
他替她放好枕头,眼神偷瞄,见她瘪着唇没有要留他的意思,便搓了搓手讪讪出去,只是出门前又朝她望了一眼。
房间内只有张未鸢一个人了,她攥着被子,嘴唇忍不住瘪动,湿润的液体溢出了眼眶。
是鸡同鸭讲的愤怒还是不被认可的委屈,她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眼睛一热就淌了水。
擦了眼泪,用力躺下,又用力翻过身去。
鸡鸣时分,血染离山。
一万蛮军死伤殆尽,阿罗提被生擒。
朱雀卫损失三百余人。
“萧将军,多谢援助。”秦影浑身是血,虎口开裂,朝面前身披黑甲的将领拱手。
“秦副尉,阿罗提就交给你了。”
长戌营大将,萧复,日前接到元成姣秘令,率领两万大军横跨泰北拦截阿罗提。
两日前秦影与萧复汇合,推测出阿罗提很可能进攻顺安,便带朱雀卫往离山,等待时机,没想到阿罗提直接来了离山,正好撞上他们的埋伏。
由朱雀卫从侧面突击,萧复的两万人马从后包抄,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溃不成军,成功生擒阿罗提。
军队结束了一晚的战斗,萧复有条不紊安排收尾工作。
秦影靠着粗竹,端详手中的阿罗提那柄环首弯刀,“老范,山上怎么样?”
范越和老旻都被他调来了朱雀卫,成了他的左右使。
范越的手臂被砍了一刀,吊着手朝他汇报,“山上就一具无头男尸,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蛮人的马上我们倒是找到很多颗头,但是不知道哪颗是山上那人的。”
“山上是钟离的府邸,留下来的只能是钟离的人。”他收起那刀,拍了下范越,“下次不要替我挡刀。”
范越嘿嘿一笑,小声朝他道:“嘿嘿,替公子挡刀那是我老范的荣幸。”
但秦影这回没和他嬉笑,神情认真:“我说真的,要是哪天,我躲不过去,那也是我的命,别替我死。”
范越连连摇头摆手,“不不不不行,公子你的安危至关重要,老范定然要护卫公子你安全进梁都。”
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让秦影哭笑不得,还要说些什么,余光瞥见老旻,便朝范越使了眼色打住话头。
“副尉,后山小道有发现!”
几人一同行至后山,那里还躺着百来具尸体,老旻边走边汇报。
“死的是阿罗提的左右手,赫于,但是吧......”他语气略有踌躇,“死得还蛮惨的嘞......”
秦影站定到赫于的尸身前,弯腰撑在膝盖上,歪头盯着赫于,地上的身体被堪堪拼回一起,只是手臂是找不回来了。
“这伤面这么整齐......是一刀砍的啊?”范越踢了踢赫于的头,惊讶道。
“这些人死得很新鲜,应该就是昨半夜。钟离家的人跑路,然后半路被蛮军发现了......”老旻言。
“嗯......”秦影用地上的木棍捣了下赫于血肉模糊的手臂,又起身去看了眼其他蛮军的尸体,动手的人有好几个,从伤口上看,风格各异。
大多数死的,要么脖子上深深划了一刀,要么是利刃穿喉而过,要么兵器贯穿胸口,基本上是一道致命伤。
“感觉是个高手,要不然去寻一寻,说不定能挖来咱们这......”老旻擦了擦鼻尖,兴奋道。
“这人看起来很老练,比朱雀卫的人还狠......”秦影用木棍拨了几个蛮人,四面环顾了一圈,忽地发现离赫于几丈外的树干,有一道利刃插进的痕迹。
树底下躺了个人,胸口有一道贯穿伤,他拉开衣襟,赫然发现这人胸口深陷,伤口周围一圈也呈破碎迹象。
他回头,目光在赫于,此人,和树干上摇摆,推测是刀或者剑以极快的速度飞驰而来,击中了赫于的手臂后穿过此人,钉在了树上。
够快,够大确实能连中两人,但是要达到击碎这种程度......
脑中有亮光闪过,他忽地站起,又看了一遍地上蛮军的伤口......出手果断,几乎都是一击致命,像她,很像她。
“旻涯,派人找一找钟离氏的行踪,这几天一直下雨,地上应该有他们的去向。”
“找他们干啥?”老旻不解道。
“我们先驻扎在离山,不入城,用人家的地盘,总得把主人找回来吧。”他丢掉木棍,拍拍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