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徐!阿徐!”馆丞高府,高陆离神情激动,喊着护卫的名字。
“大人。”黑衣护卫闪现至身侧。
高陆离抓着阿徐的手臂,激动兴奋到语气都要变形:“我看到了,殿下,殿下他来了,他就站在庸和宫外......殿下又长开了些,那眼睛,和太子殿下一模一样......”
激动难平,但过后他又怨恨起来,“太子才应该继承大宝,那孩子本就应该荣华富贵,可是......可是......全因为那毒妇和姜......”
“大人,慎言啊大人。”阿徐目露紧张,四下张望,劝阻高陆离谨言。
即使在自家府邸,他也不应该失言,他刚刚差点要对圣上口出咒言。
身为旭太子伴读,高氏也曾风光无限。
他与旭太子少时相识,那时的太子还未封亲王。
旭太子待下宽厚,成为伴读后太子对他更是以挚友相待,甚至有过以后的孩子结亲的玩笑话。
只是这玩笑话再也成不了真。
旭太子被逼时,他被调离梁都,无法协助其左右,再入梁都时,却是被打上了太子同谋的罪名压入大狱。
为保全家族,他不得已认了罪,先皇免了他死罪却令他净身,再不能有子嗣,还将高氏一族出仕的子弟悉数降职。
临了快死了又软了心肠,赐给他一个闲官。
让一个阉人做馆丞,背地里他不知被多少人耻笑。
每当想起宣王在背后得意的笑脸,他便恨得牙痒,恨不得啖其血。
好在上天给了他一丝复仇的希望,旭太子还有孩子在世。
他必须要将那个孩子送到最高的位置,只有太子血脉才能继承皇位。
“殿下既然入了梁都,就不该再回那边城,受尽风吹雨打。告诉大人,该让殿下恢复身份了。”高陆离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理智,清醒。
秦影跟在元九和元大身后,而他二人跟在元成姣身后,一行人走在复道上,时不时就有宫人止步向元成姣行礼。
他一言不发,脑海中是刚刚面圣的场景。
没见到皇帝之前,他想象不出皇帝的样子,只觉得那个高位上的人,应该是遥远、模糊的,还是庄严肃穆的,但真的见到了,反而觉得,不过如此。
皇帝也是人,**凡胎,只不过是有着最高权力的人,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就好比他自己的生死。
若是皇帝一个不高兴,他会不会被当场诛杀?
还没想到这曾,但他还是更愿意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死。
元大转过身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想什么呢,一句话不说?”
这话让前面两人都转过身来看着自己,他挠了下脸,佯装后怕,“我刚刚会不会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竟然直视陛下了。”
元成姣微微一笑,“你倒是不怯,陛下在这种小事上不会计较的,不用担心。更何况,记了你生擒阿罗提的功,等着论功行赏吧。”
“那是将军给的功劳,我哪敢独占啊,要论也是萧将军支援及时,否则阿罗提我必然打得凶险。”他谦虚道。
“阿罗提有勇无谋,却比他几个哥哥更得厄涂王喜爱。”元成姣笑着摇摇头。
西渠的使臣下个月来都,在此之前,朝臣要商议阿罗提的去留。
厄涂王定然要他的儿子回西渠,而用多大的好处换儿子,就要等到使臣来访。
武将一派不赞同以阿罗提换利换地,此人勇猛而嗜杀,将其放走无异于放虎归山,他定然记着被擒的耻辱,等着什么时候再次攻霁。
文官一派则认为厄涂王的几个儿子内斗严重,让阿罗提回西渠可以加快其内部矛盾,厄涂王掌管军事,一旦内部派系开始斗争,便会自我内耗,长久以来消耗西渠的军力,无暇应对大霁。
武将和文官争,因着上头的人没有发话,大家便竭尽所能展现自己的才智,以为大霁谋取更多利益。
元成姣并未表态,而身为她的前将,万飞虎却积极发表意见。
除了商议西渠之事,便是元成姣封大将军一事。
皇帝亲自定下封号——云武第一大将军,蓝天白云之下,大霁第一位女将军。
自大霁开国以来,从未有任何封号中带了“第一”二字,可见其殊荣。
元氏的门槛都要踏断了,前来祝贺的人仍然络绎不绝,秦影只在元府外观望了一阵,便回了城外军营。
他这段时间参与阿罗提一事,本以为自己出来走动,高陆离或者幕帘之后的那位大人会来联系他,但奇怪的是无人联络。
他平常外出的路线并不经过高府,也不能假装偶遇,就连范越也没有带来更多消息,明明他与自己真正的主子只有几墙之隔。
没有人告知他下一步,那他便只能是秦副尉。
同样令他疑惑的还有另一件,他已经整整三日没有见到林英之了,她似乎一直忙着见谁。
而林英之这边等了一段时间,等到了玄童,玄童找到了当时监视程府的一位玄级。
“名字。”
“回首领,玄辉。”
字画坊里间,林英之手边有张梁都的区域地图,身前是个长相普通的男子,第一次见到新首领,男子眼中有藏不住的新奇。
“谁派你去监视程府?”
玄辉知道找他是要问此事,“是山客。”
“什么目的?”
“只说盯着府中人都与谁往来,还让我们看着他们,别让他们陷入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听着不像是要对他们不利,她有些奇怪,“什么叫不必要的麻烦?什么样的麻烦是必要的?”
“这......属下不知,只是几个月以来,程府都很平静,只有府中的小姐会在半夜溜出府,与人私会。属下上报过,山客听过之后,让我们不要掺和。”玄辉低了低头。
溜出去的是李不言,游鱼道人发现了蹲守的玄鬼,反向蹲守后也发觉他们并没有作出对程府不利之事,便放任没管,以免产生后患。
“为什么又撤了?”
“属下不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山客撤去了所有的安排。”
“除了程府,还盯着哪处?”
“高府,府内主人似乎是当官的,但盯着高府的人不是属下。”言下之意,他也不知道高府什么情况。
地图上没有标注具体姓氏人家,玄辉给她指了一片区域。
山客是听梅千行的令,那梅千行为什么要盯着程府和高府?
不必要的麻烦......她品味这个用词。
这两家......有某种不在明面上的勾连?而梅千行知道内情,但知道的不多,他需要他们安然无恙?
起码目前得是无恙,所以才让人盯着。
可这两家会影响什么呢?
她想不明白。
出了字画坊,她心事重重走在大街上。
无面者派出去还没有传回来任何消息,不知他们进展如何,她得耐心一些。
为了避免被查问,她没有带武器,银白也成了纯黑,高耸的马尾让她看起来像个俊秀的公子。
心里想着事,不知踱到了何处,听见前头有马蹄声,抬眼就见到秦影在马上,朝她露齿而笑。
恍惚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白日里他不是在城外军营操练便是与元成姣议事,而她自己则一直来往于潜藏在梁都的无面者中。
关于无面者,她还是决定先不告诉秦影,毕竟他现在背靠朝廷。
踢踏声在身前止住,秦影下马顺了顺马毛,“老远就看见有个人像你,走近了一瞧,还真是。好多天了,英姐你也不来找我。”
“嗯?我应当不能进军营。”
他不动声色,视线扫过林英之面容和黑发,黑色的眉眼好像衬得她的肌肤像白玉般无瑕。
“没法进,但是我可以出来的嘛。这几天累死我了,一会见这个一会见那个,还得搞些应酬......做武将的就是这点不好,灌起酒来一个个都不手软。”
“行军不能喝酒。这个天气,喝到半夜,容易受寒。”
他们并排走在街上,秦影牵着马放缓脚步。
听到林英之的话,他吃惊,“英姐,你在关心我吗?”
她点头,“是。”
她口吻平淡,好似只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却让秦影的心情悄悄起伏了一瞬。
“啊......我......”
“我要去找个人,你要来吗?你应当认得。”她突然询问。
“我认得?谁啊?”
“李不言。”
“啊?”他霎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隐约想起来离山道别时,她提到了什么寻亲之类的事。
“你们怎么联系上了?”他印象里她们根本就不熟。
“见过几次,没有联系上。”她今夜要去找李不言问问程府和高府的事。
他遗憾地笑了下,“今日不得空,要和阿大阿九去整顿错文司三部。”
“为什么要你们去整顿?”
他苦笑了一声,“陛下对错文司的办事效率不满意,在将军身上挂了一层袁骄大人的身份,命为错文司少司,想让将军帮着调|教这帮人。将军才不想管这些人......但是又不可能真的违抗圣令......”
她点点头,“差事落你们头上了。错文司应当不服你们吧?”
他瘪了瘪嘴,“我管他们服不服,拳头硬,不服也要服。英姐,等我这几天忙活完,我带你去城西郊苑吃烤肉啊,阿大前两天告诉我这个地,我还没去过,想去瞧瞧。”
“好。什么时候?”
“就......就三天后吧,可以吗?”
“好。”
他灿然而笑,“那飞池门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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