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照在身上,照得人懒洋洋。
秦影转动脖子,缓解疲劳,这一日发生的事可真多。
“老板,来个饼,多放点肉。”
那朱红色男子给了他不少钱,跟他一早上说了不少话,舌头都酸了。
“再来碗羊肉汤!渴死我了。”
那男人没说他的名字,也没告诉他口中的大人是谁,既然不肯说白身份又来他面前语重心长说这一遭,叫他好笑。
一下子哼笑出声,他扣了扣眼角,推测身后的大人可能还不是完全信他的扳指。
不过这会不信也不要紧,横竖他人就在这,人也真信物也真,不信也得信。
他且等等,等那大人给他安排个什么职务,又给他什么功绩,才能将他的身份抬到龙椅那位面前。
范越让他打发走了,叮嘱他没事别来跟前晃,免得被林英之认出来,圆不回去。
想到林英之,他没来由地紧张了一瞬。
若他去梁都,就意味着他和林英之的路程到头了,这段师徒关系也要就此打住。
跟着她的时日里,不仅他的功夫长进了不少,还学了认人探物之技,若是她可以继续做他师父就好了......端着碗,他走了神。
夜晚,又是纸醉金迷的一夜。
“公子啊,您又来找我们纳来歌啊?真不是我金凤有心阻你,是我们姑娘不得空啊。”
“我久仰纳来歌姑娘大名,诚心想要见上一见,且在下本来就是途径此地,马上就离开......”
“妈妈,让他来吧。”一爽利但明显疲惫的女声擦过身侧,打断了他的话。
如波浪般茂密的长发披在肩头,烛光下闪出鲜丽的棕红,头顶几根银链随着步伐散发铃声。
她身姿妙曼,细腰盈盈一握却不显柔弱,即使不刻意摆弄,举手投足之间也足见绮丽风华。
边上路过一富家公子,见着来人便双眼放光,醉醺醺搂着女子,口中尽是些下流之语。
女子推开那人,佯装动怒,实则眉目留情,欲迎还拒。
竟然就这样见到了纳来歌。
她从侧房某处而来,推开几个不长眼来挑她之人,转头引着闻清语上前,眉眼深邃,鼻子立体,风情异域却难掩疲态。
闻清语也不管那金凤,直直跟着纳来歌到三楼,进入楼梯左手第三间屋子。甫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奇异之香,勾人又香甜。莫非这就是痴情香?
纳来歌撩动长发,“听闻公子等了奴那么多日,真是奴的罪过。”
重音落在“罪过”二字上,她的声音听起来全无歉意。
靠近闻清语,她双手虚虚扶上他的腰侧。
闻清语后退一步,“纳来歌姑娘,你好像很累。”
她鼻中哼笑一声,“坏了公子的兴致,奴真是罪过大极了。公子不妨稍坐,奴为公子引舞一曲。”
话中谦卑,但语速快语调高。
“姑娘,我只是来和你聊天的,不要你做旁的。”他叫住纳来歌。
“聊天?”她疑惑起眉。
纳来歌身上布料甚少,肩膀和侧腰都露出大片肌肤,随意的动作都能惹人浮想联翩。
“公子坐罢。公子想聊什么?”
南扉馆二楼靠窗,视线极佳。
“姑娘,请用茶。”乌宁记得林英之的样子,因而他再见到她时一眼便认了出来。
乌宁倒完茶水便安静坐到一旁,只是眼神不住轻点林英之。
秦影自然看见了他的眼神,他有些坐立不安。
再傻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地,他很想用眼神赶走面前的男子,但后者却无动于衷。
“姑娘,此地可不是茶馆......奴可不能侍奉两人的......”他话中隐隐带了些委屈,听得秦影连连起鸡皮疙瘩。
小碎银抛进乌宁手中,他眼皮掀起。
“去那边弹琴吧,莫让别人靠近。”
乌宁行礼,果真找了个角落轻声抚琴。
“英姐,那个头巾男还在。”秦影观察外界,视线落在几个面熟的人身上。
“实不相瞒,在下想问纳来歌姑娘,是否知晓西渠王庭。”
纳来歌盯着闻清语的眼睛,目光探究且不善。
“公子问王庭?公子不知大霁与西渠的恩怨吗?问王庭做什么?”
“在下到处游历,喜欢搜些趣闻志怪之事,对大霁人来说,王庭是个神秘之所,在下想了解了解。”
不知是房中太暖还是这香有异,他的脸颊出现些许红晕。
“公子,奴可是六岁就被卖到这里了,公子指望奴怎么帮你。”她话中有箭,犀利道:“公子若是来听故事的,纳来歌嘴笨不会说,公子请回吧!”
“我不是来听故事的。”
纳来歌似乎气上头,打断道:“公子若是不走,别怪奴赶人了!”她着急起身就要去开门。
纳来歌气得突然。
“起开!”她一把推开闻清语,哪成想自己一下子没站稳踉跄一步,差点撞到烛台。
“姑娘!”
闻清语就要去扶,但是被她躲开,她利落转身,平复片刻道:“公子,恕奴今夜不能服侍公子。”
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竟是如此脾性吗?
“那在下告辞了。”
开门声,脚步声,那人应是离开了。
默了片刻,纳来歌长长呼出一口气,她靠着柱子转头,惊声,“你怎么没走!”
闻清语站在门帘之后,他指了下自己的鼻子,“姑娘这是中毒了。”
黑色的血从纳来歌鼻中淌出,滴到她的手臂上,蜿蜒出一道黑色河流。
“你是谁?”她瞬间警觉,捂着鼻子,缓缓移步。
“你该先给自己解毒。”
她不动,目光盯着闻清语,似要把他射穿。
“姑娘,你的毒用在了谁身上?”
纳来歌不语,忽而发笑,“真是要死的鬼拦不住。”
她迅速擦干鼻血,转身摔在桌上,桌面器皿四零八落,而后高喊:“来人啊!快来人!妈妈!有贼子!”
闻清语登时变了脸色,要想阻止纳来歌已经来不及了。
冯昇就在楼里,想必此时也听见了动静。
他若留在这,纳来歌一口咬定是他下毒,冯昇能不能救他不清楚,但一定会暴露出冯昇,他自己亦有理也说不清。
楼梯上已经传来跑步声,他迅速跑向窗边,一步跨出,直接从三楼跳下!
纳来歌也被他的行动惊了眼,没想到他直接从窗户跑,三层楼说高不高,但跳下去必定摔得不轻。
在南扉馆的坐着的林英之一眼便看见从三楼跳下的闻清语,只见他落地之时将周围人吓出几步,而后果断开跑,路过南扉馆时往上扫了一眼。
“英姐,闻大哥那边好像有情况!”事出突然,但秦影知不能伸张,他悄声道。
“不对!”林英之皱起秀眉。
秦影往外探头,就见那个戴头巾的男人神色慌张地跑向一顶平平无奇的轿子,轿子周围围了些路过的年轻人。
从四周汇聚来一些隐藏在平民中的高手,这些人亮出武器,散开围观的人群,紧紧围住轿子。
他眼尖地看到一女子逆着人流向外冲去。
“你去。”她对秦影道,后者点头,撑住窗台直接跃下,林英之继续在雅间不动如山。
乌宁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也想去看热闹,但是林英之没有发话,他便继续弹琴。
秦影混在人群中,装作同样好奇的路人朝着轿子那处挪去。
他跳起来,企图看到更里面的情形。
“姐姐,这里发生了什么啊?”
“不知道啊。”
“好像是有人吐血了!我刚刚听到了呕吐声。”
“吐血?为什么?被打了吗?没看到有人打架啊......”
“没打架,我看见了,是从轿子里滚出来的......”
路人你一嘴我一嘴,互相推搡想要冲破围圈一看究竟。
在嘈杂的人声中听了好一会,秦影感觉地面有些震动,那是数十人同时行动且力量不低,才会发生震动。
他皱眉望向周围,他个头高,远远就瞧见了两列黑色队伍。
心中一惊,这出事的人怕不是个高官。
他装作围观平民四处观望,耳边的列阵声逐渐靠近。
握着冰冷长枪的官兵冲进人群中。
为首的将领派人驱赶了周遭,民众一看见士兵纷纷惶恐四散,不再逗留,生怕被抓了去。
秦影也被赶去了一旁,轿子旁始终被围得严严实实,只是在将那人移动到轿中时,他透过缝隙瞥见了手上一点黑血。
“大人,是新河太守。”
卿卿丰腴婀娜,靠在冯昇肩上,在他耳边悄声道,“穿红衣服那个,是长史大人。”
“太守啊......本朝明令官不狎妓,这新河太守竟然如此色胆包天。他们的目标是太守啊......接下来,他们可能会封锁锁君楼甚至整个上城区,对里面的人挨个问话。”小眼睛散发出正经的颜色。
“需要我怎么做?”
“你别轻举妄动,有我在。”
“长史大人,上城区外部已经围了起来,刚刚逃走那人兄弟们还在追。太守大人已经送回府上救治。”一位参将悄声在为首的文官耳边道。
后者眼神肃穆,眉眼拧成川字型,冷静道:“不要声张,不准任何人走动,上城区的所有店,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人员,对所有人搜身,有不配合者,就地格杀。”
参将提醒道:“大人是从锁君......”
长史小声喝止:“住口,大人是在体察民情途中被人刺杀!嫌犯是潜伏在锁君楼中伺机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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