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环胸,闭目后靠,“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晏氏在空原有些地位,杀了他们家主,你的行踪又泄露,难保不会引来黑白两道共同追捕。若是他们买更多无面者的鬼来追杀你,光凭体术,我们可能不是对手。”
雪夜那次,他们二人练手对付一只青鬼都讨不到好处,若是更多的青鬼,他们二人恐怕有危险。
她刚要说话,闻清语睁眼继续道:“但是你若决定了,那我便做你帮凶。”
两人对上一眼,林英之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烈日,炎阳已经不似刚刚那般张牙舞爪。
“走吧,走个半天就到显安城了。”
说着便跳下树,撑起了伞。
半个月前他们已经离开了梅东,往南走,寻找袁骄指点的下一站,显安城。
据说,显安城里有一公子哥,曾光天化日之下伤人,用的便是玉衡,只是之后被父母动用人脉摆平了那户被伤人家。
这事也就发生在大半年前,这位伤人的公子哥出身当地的制香世家,赵氏。
赵公子平日里便贪图享乐,不务正业,身边的红颜更是如衣服般更换频换。
这样一个人,先不论品行如何,对他们来说倒是有一个好处,那便是好找。
银色圆盘倒影在水中,临水的酒楼是赵公子最常去花天酒地的场所。
酒楼包房内,香雾缭绕,陈设典雅,一扇巨大的屏风将房间隔出了两片天地。
屏风外,桌上摆着九道精致小菜,一双筷子一只安静躺在碗上,一只安静搭在盘边。
屏风内,设了一席圆床,床上一片褶皱凌乱,被子还掉了半边。
床上一着紫金缎绫,腰间系了镶金玄玉佩,手上戴着圆润木质香钏的富贵公子,正抱着绣枕呼呼大睡。
只见他唇红齿白,嘴唇微张,几丝香津从唇边流淌到枕上也浑然不觉。
这般熟睡,让林英之举起的手犹豫要不要打下去。
两人打听到,这赵公子隔三差五就爱来这香倚楼,不是嫌家中饭菜难吃,就是和父亲闹了一场,总之总有理由宿在这里。
他们来这里的第二日便找到了这位赵公子。
换上了深色劲衣,他们趁着深夜从楼顶摸进赵公子房间。
轻手轻脚进,本来林英之已经打算进来后将他敲晕,但是见此人熟睡的模样,完全没有警惕心,她便收了手。
闻清语观察了下室内,只是普通但金贵的酒楼,没什么特别的。
他看向林英之,挑了挑眉,眼神询问她如何。
只见她站在赵公子床边,摇了摇头,又伸手在熟睡之人的身上悄悄摸了摸,空无一物。
再度摇了摇头。
玉衡不在他身上,这里也没有玉衡。
无奈一笑,偏头示意该走。
“......捏......中......麽吃一......”
才走出一步,床上之人口中喃喃翻了个身,又打了个嗝,含糊不清不知在说什么。
二人顿在原地。
只是说梦话,他们松了口气,双双翻出。
屋顶上小风阵阵,林英之撩了一下碎发,对身后之人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没感觉到吗?在这里。”
她点了点自己的额中。
一进入显安城,她便感受那股牵引之力在脑中撩拨,这是玉衡之间的指引。
她一阵惊喜,袁骄的信上总算有条有用的信息了,但是她还是发现闻清语什么都感受不到。
他摇了摇头,“确实什么感觉都没有。这应是我们之间的屏障,你意识强大,我体会不到你的感受。”
他们两人中,只有林英之可以抓住那份牵引力。
两个人背着月亮走在楼屋屋顶。
“但是你可以跟我说说,你都感觉到了什么?”
从一屋跳到另一屋。
“这次的牵引力,比发现你那次要更强一些。我刚才靠近那人,便觉得玉衡不在他身上。”
她站定,环视这座城市,指了下西边,“那边的感觉强烈些。”
“西边,赵府也在这个方向。”他看向西边,想了会,对她说:“趁夜摸进去?”
“走。”
二人在屋顶上翻越,银光下,只见一左一右,踏墙蹬杆,身轻如燕,默契十足。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赵府的侧墙下,靠在树后避开打更人的视线。
“就在这一片,但不能更精准。你帮我望风,猫叫为号。”用气音道,说完她就要翻墙而入,却被闻清语拉住。
“等等!你也不挡一挡,你的特征太好找了。”他亦是用气音好笑道。
他在身上到处摸了摸,用匕首割下一块衣摆,“系在头上,把白发遮一遮。猫叫为号,一长一短。”
她讶了一瞬,摸了下头发,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个。
翻墙而入,入目是个花园。
据打听来的消息,赵府是个制香世家,因复刻了前朝一款香方遗失已久的帐中香而发家。
现任的家主早些年外出奔波,对独子疏于管教,待生意稳定,想起来要好好教导时孩子已经成人。
那赵公子用玉衡伤人,很可能被他父亲责骂,没收了上去,那这会有可能在这家主手上。
她沿着墙壁摸到后院,三两青松,木香盎然。
有看门小厮和巡视家丁。
她也不躲了,在家丁的视线死角,直接攀上墙飞身至院内屋顶,绕了一圈绕到寝居侧面,点了看门侍女后颈之后缓缓将人放倒。
屋内正对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字画,旁边是一幅对联,正中是散着清香烟缕的香炉。
赵府只有一个夫人,想必这就是那赵公子母亲的寝居。
在屋内环视一周,轻手轻脚。
一个时辰后,与闻清语汇合。
看她面无表情就知,没发现玉衡。
果然,她摇了摇头。
连着两日,他们夜探赵府,林英之仿若入无人之境般来去自如,赵家主、赵夫人、赵公子乃至下人房,她进得去的地方皆未发现玉衡。
几个醉鬼深夜游荡,倒在赵府小门台阶上,不省人事。
一长一短两声猫叫,不多时一个黑影在叫声处悄悄翻出。
两人未发一言,直接略过几个醉鬼,翻回落脚的客栈,点起烛火。
“玉衡,很可能不在赵府。”
光影摇曳,林英之散了白发,重新束起,“要从赵允澄身上下手。”
闻清语托着下巴思索片刻,“这赵公子生活简单,白日里无非是吃喝玩乐,夜间偶尔寻女子欢乐......”
他抬眼看着林英之。
她还在听闻清语的意见,忽然他没了下文,对上目光,她忽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美人计吗?我应该不行,我装不像。”
闻清语看着她微微摇头,应是在思索什么。
倏地,他勾起了唇角,“不要你演美人,是我们英雄救美。”
“整快点的!出个牌磨磨蹭蹭!”
牌馆雅阁内,几位穿着鲜丽,面色红润的富家公子正凑在一块打牌。
牌上的厮杀让人面色通红,幸好雅阁内置了冰块降温。
“催什么催!我赢死你们!三万!”
“胡了!”
“哎呀!”
手戴木香钏的富贵公子,懊恼推牌。
他打了下自己手背骂骂咧咧,“我就!我就!我就不该出这个!”
“哈哈哈!允澄你今天还没赢过呢吧?”赢牌的公子哥嘿笑道。
“我今天一家输三家!”赵允澄猛喝了口茶,撸起袖子,“再来!”
许是今天运气不佳,打了几圈下来赵允澄连连点炮,果真是一家输三家,打得他越发面色不佳。
打完一圈,他索性牌一推,不打了。
“你是不是输不起!”
“就是!赵大公子不会是生牌的气吧!”
友人几个起哄质疑。
连连被说输不起,赵允澄横眉红脸,狠很呸了一声,摔门而去。
他出门身边只有一个功夫一般的小厮跟着,本事用来贴身护卫的,却经常被他使唤去摆平杂事。
就如今日这般,帮他在人烟稀少的小巷外把风。
这小巷本不起眼,外头还长偏了棵树挡了一半,没人往里头看也是正常,偏偏不远处站了个小厮,心虚地东张西望。
巷内,他的主子正在幽会红颜。
赵允澄一边俯身亲吻着美人一边往墙上靠,将美人抵在墙上。
他埋在美人颈间嗅她身上的浮香......嗅到一半,他突然起身问道:“这味道......不会是我家的吧?”
“呵呵,你鼻子还真灵呢,我特地熏的。”美人手指掩面,调笑道。
一想到是自家的香,就想到成日里对他凶巴巴,说不了两句就要吵起来的父亲。
一想到父亲,他顿时没了兴致,耷拉了眼。
“死小子,我好不容易抽出一个时辰来,你就这个表情!”
美人嗔怪,捶打他的胸膛。
“你忙什么呢?这段时间都不见你人影?”
美人佯嗔,“你傻了!我上个月成亲了呀!”
娇声入耳,赵允澄低声惊讶,“你成亲了?”
转念一想,美人背着夫君婆婆前来与自己幽会,冒了极大的风险,自己自然不能辜负了美人,如此一想,刺激感涌上大脑,他再度亲吻美人。
哪还有什么父亲和香,他只想在这幽暗的小巷中做个风流鬼,和美人度过刺激惊险的一刻。
美人香肩已漏,此时却传来脚步声。
二人惊慌了一瞬,顿住动作,屏住呼吸,又冒险打赌自己不会被人看见,不自觉血液沸腾,红了脸。
此时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不止一人,直直就朝着小巷子来。
二人终于感到害怕,美人慌张拉起衣服,整理好面容躲在赵允澄身后。
赵允澄也慌了,他还想躲在美人身后,但是还没什么动作,几个大汉便堵在了小巷口。
挡住了灯光,地上只有被拉长的人影,人影覆盖在赵允澄身上,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来了好多人。
“你......你们是谁!堵在这里想干嘛!”他挺了挺胸膛。
“哼!你这婆娘果然出来私会男子!好不要脸!我这就拉你们这对狗男女示众!”中间一大汉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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