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秦大夫端着药碗进来,黑乎乎的一碗,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萧璟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喝完药,他把碗递给秦大夫,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清辞和萧璟对坐在一张小桌两侧,桌上摊着那张从软烟楼搜出的草图。

萧璟道:“本王有个条件。”

“帮本王一起探查这云州,暗探来报,云州早已涌进一大批西戎人,他们似乎在密谋着什么,并且这软烟楼也不同寻常。”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软烟楼只是其一,真正的大鱼,藏在更深的水里。”

沈清辞盯着地图上那些标注:“昨夜那些刺客,不是普通江湖杀手。”

“是军中人。”萧璟冷声道,“用的刀是军制,打的配合是战阵配合,撤退路线也经过周密规划,普通杀手没这个能耐。”

“王爷怀疑谁?”

萧璟沉默片刻,“你从本王怀中拿走的令牌能够调动本王在云州的所有暗线,也包括云州军营中的暗线。”

沈清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萧璟的言外之意就是他需要令牌来调动暗线,于是她从怀里拿出令牌还给了萧璟。

“给我一个户籍文书,安排一个清白的身份。”

他挑眉道:“当然。”

“还不够。”她抬眼,“我想要有合理的身份留在王爷身边,不仅能掩人耳目,我还可以用这个身份,替王爷看看这王府里,到底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沈清辞缓缓道:“我想,王爷应该也需要一个能在内宅行走又不引人怀疑的耳目。”

她说这话时,眼神锐利如刀,哪里还有半分柔弱模样。

萧璟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低笑出声。

他摇头道:“沈将军,你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窗外,雨停了,天色微微泛白。

晋王府西侧的听竹轩,成了沈清辞的新住处。

院子不大,三间正房带一个耳房,院角种着几竿竹子,风一吹就沙沙响。

两个侍女被派来伺候,一个叫春杏,圆脸爱笑,一个叫秋月,话少手勤快。

听竹轩的烛火一直亮到后半夜。

沈清辞坐在窗前,手里攥着秦大夫留下的药瓶,蛊纹在子时准时发烫,像无数细针扎进皮肉,但比昨夜好些,至少能忍。

门吱呀一声开了。

萧璟走进来,披着件墨色大氅,发梢沾着夜露,他没带随从,反手合上门,烛火在他脸上跳了跳。

萧璟从袖中取出一卷纸,展开,是一张户籍文书,上面写着一个名字:阿辞,年十九,云州人氏。

萧璟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云州阿辞,本王在云州商人好友的妹妹,你的哥哥随商队南下,而你的舅母趁机将你发卖到青楼,因救了本王性命,从而带回京城。这个身份经得起查,也能让你名正言顺留在本王身边。”

沈清辞接过文书,仔细看后,随即点头。

“你过来看。”

萧璟将一卷纸展开铺在桌上,上面画着软烟楼的布局--前厅、后院、厢房、暗道,标得清清楚楚。

“玉娘不简单。”他手指点在后院一处,“这里,每隔三日有批货进出,不是姑娘,是箱子,沉得很,守夜的护院说,搬箱子的人脚步沉,下盘稳,是练家子。”

沈清辞盯着那处标记:“箱子里是什么?”

“不知道。”萧璟抬眼,“但本王的人混进去过一次,闻到了药味,不是寻常药材,是硫磺和硝石的味道。”

沈清辞心下一凛。

硫磺,硝石是配制火药的原料,软烟楼要这些做什么?

“还有。”萧璟从袖中又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桌上。

是半块玉佩。

羊脂白玉,雕着西戎图腾,断裂处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这是昨夜屋顶那个刺客身上掉出来的。”萧璟声音冷下来,“西戎王庭侍卫的标识,普通的暗桩用不起这个级别的东西。”

沈清辞拿起那半块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细,确实是王庭之物,她翻过来,背面刻着一行西戎文。

“赤月.....”她喃喃念出那两个字。

“你认得?”萧璟挑眉。

沈清辞放下玉佩,声音发紧,“西戎王庭有个秘密组织,叫赤月,专司刺杀、谍报、策反。三年前西境军粮被劫,就是他们做的,我追查了半年,最后线索断在云州。”

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判断。

软烟楼,是赤月在云州的据点。

沈清辞说:“所以昨晚的刺杀,不是临时起意,他们是冲着王爷来的,知道王爷在查西戎暗桩,所以要先下手为强,想要用蛊虫控制王爷。”

“不止。”萧璟摇头,“他们知道本王会去后园,知道侍卫换岗的时间,甚至知道本王身边带着哪些人,这不是普通的监视,是渗透。”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王府里,有他们的人。”

烛火爆了个灯花。

沈清辞沉默片刻,问:“王爷打算怎么办?”

“查。”萧璟吐出这个字。

“但本王不能亲自查,目标太大,一动就会打草惊蛇。”

他看向沈清辞:“所以需要你。”

“我?”

萧璟手指在草图上移动,“你是新人,又是女子,他们不会太防你,本王会放出风声,说要纳你为妾,按规矩,妾室入门要从外面抬进来,不能直接从府里接,到时候,你就从软烟楼‘出嫁’。”

“那一天,玉娘要为你梳妆,准备嫁衣,阁里的人都会忙起来,这是最好的机会。”

沈清辞瞬间明白:“王爷要我找什么?”

“三个东西。”

萧璟竖起手指,“第一,那些箱子的去向。”

“第二,玉娘和谁接头,第三……”

他压低声音:“软烟楼地下,可能有个密室,本王的人探过,后院的井水声不对,底下是空的。”

沈清辞盯着草图,脑子飞快地转,一天时间,要查这么多事,难。

“王爷能给我多少人?”

“两个。”萧璟说,“春杏和秋月,她们是本王培养的暗卫,身手不错,也懂暗语,其他人不能用,信不过。”

“什么时候?”

萧璟道:“三日后,本王会派人去软烟楼下聘,做足场面,玉娘不敢不接,接了,就得按规矩来。”

沈清辞点头,又想起什么:“王爷怎么确定,玉娘会让我接触核心?”

“因为她要试探你。”

萧璟冷笑,“一个突然被王爷看中的舞姬,她一定会怀疑,怀疑你是不是本王派去的眼线,怀疑你知道多少。所以她会试探,而试探,就会露出破绽。”

很险的计划,但也是唯一能快速渗入核心的办法。

沈清辞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夜色浓重,远处传来打更声。

“王爷。”

她背对着他说,“倘若我失手了呢?”

“那就过纳妾文书,真成了本王的妾室。”

萧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情绪,“至少,能活命。”

沈清辞回头看他。

烛光里,这个男人脸上的疲惫更重了,但眼睛依然亮,像淬了火的刀。

她道:“好,我答应。”

三日后,晋王府的聘礼抬进了软烟楼。

四抬红轿,十二台聘礼,做足了纳妾的排场。

玉娘站在门口接聘,脸上堆着笑,眼底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阿辞这丫头,真是好福气。”她拉着沈清辞的手,指甲掐进她肉里,“进了王府,可别忘了妈妈。”

“阿辞不敢。”沈清辞垂着眼,声音细弱。

春杏和秋月跟在身后,手里捧着嫁衣和首饰,两人都换了普通侍女的打扮,低眉顺目,但沈清辞注意到,她们的手始终放在最容易拔刀的位置。

软烟楼今天很热闹。

前厅摆了酒席,请了戏班,云州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王刺史亲自到场,说了好些恭喜的话,萧璟坐在主位,一杯接一杯地喝,纨绔的派头做了个十足。

沈清辞被送回原来的房间待嫁。

门一关,外面的喧闹就隔远了,春杏立刻检查门窗,秋月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在房间四角洒了些什么。

秋月解释:“是防虫的药粉,能掩盖我们身上的气味。”

沈清辞点头,开始换衣服。

嫁衣太显眼,她换了身暗色的窄袖衣裤,头发用布巾包起,脸上抹了层灰。

“姑娘,我们从哪里开始?”春杏问。

“后院。”沈清辞系紧腰带,“先看箱子。”

三人从后窗翻出,院子空荡荡的,大部分人都被前厅的酒席吸引过去。

沈清辞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来到后院仓库。

门锁着,但锁是旧的。

春杏摸出根铁丝,捅了几下,锁开了。

仓库里堆满杂物,布匹、酒坛、胭脂水粉,但在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木箱。

沈清辞走近,闻到了萧璟说的味道,硫磺的刺鼻,硝石的苦味,还有一丝极淡的、类似药材的甜腥。

“打开。”她低声说。

春杏和秋月合力撬开一个箱子,里面不是火药,是晒干的草药,但草药下面....

沈清辞扒开草药,瞳孔一缩。

是弩箭。

军制的弩箭,箭头淬着幽蓝的光,和那晚射向萧璟的一模一样。

“不止这些。”

秋月撬开旁边另一个箱子,“姑娘看。”

这个箱子里是地图。

云州布防图,码头航线图,还有几张标注着官员府邸位置的草图。

沈清辞的手在发抖。

软烟楼不只是传递消息,他们在囤积武器,测绘地形,为更大的行动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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