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言行如此坦荡，贺泠再拒绝反倒显得矫情。
反正，加上代驾，车上一共三个人，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车”。
她问心无愧。
苏聿的代驾是第一个到的，因为是深夜跑长途，顾逸不放心，交代了代驾小哥半天“慢点开”。
临出发前，贺泠上前，弯腰对着后排的苏聿说道：“小苏总，电子合同我今晚回家就拟好发给你，到时候我会委托京市的设计师朋友跟你约时间上门量房，再进行下一步。”
跟在后面的林舒书本来笑眯眯地看着贺泠，以为后者会对苏聿多少有点好感，可能会温柔地叮嘱几句“注意安全”之类的。
谁知，听清楚贺泠说话内容后，林舒书这个嫡长闺差点崴到脚：姐妹，你还真是事业脑啊！
“啊？”苏聿从车窗伸出脑袋，下巴抵着窗框，小狗似的委屈巴巴，“贺小姐不会来京市实地考察吗？”
贺泠耳根微红：“一般远程项目都是这样操作，当然，如果你愿意支付差旅费，我也可以提供□□。”
不是她偷懒，而是量房的确只是设计环节中最简单的一环，不少远程合作的客户都不愿意支付这笔不菲的差旅费。
“愿意愿意，”苏聿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只要你肯来，多少钱我都付！”
他就冲贺泠来的，要是她不去京市，他还怎么展开下一步的追求攻势？
贺泠笑笑：“好，那微信联系。”
陆珩斜倚着宾利车身，从车子后视镜静静注视着这一幕，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摆弄着车钥匙，然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握紧。
宾利猛然鸣笛，尖锐的声响将苏聿吓了一跳。
苏聿循声望去，瞥见陆珩低头摩挲着车钥匙，表情依旧算不上友善，心中不爽却不敢表露。
酒劲尚在，他面带潮红地仰头看着贺泠，有些不舍：“贺小姐，我得走了，我们京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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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驾小哥来了，陆珩坐副驾驶，贺泠独自坐在后排。
陆珩从后视镜瞥见贺泠始终上扬的嘴角，也察觉到她比上一次坐自己的车状态要放松多了，忍不住问：“只是签了两个订单就这么高兴？”
贺泠呵呵一笑：“我工作室的规模小，当然比不得陆总。”
她心里嘀咕，一个大平层，一个别墅，还都是给钱大方的甲方。
这样的两个订单，无论给到哪个设计师脸上都能笑开花，她只是微笑已经够含蓄啦！
“对了，”提到签单，贺泠才想起来陆珩新房的设计进度几乎为零，“陆总别忘了把新房的地址发给我，钥匙……明天早上直接放在我门口的鞋架上就行。”
听到“鞋架”两个字，陆珩又想起了那双深蓝色的塑料男士拖鞋。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贺泠还想趁机跟陆珩聊聊装修风格的事情，一道来电铃声打断了她。
陆珩的手机上车就自动连接了汽车的蓝牙，代驾小哥转过脸，用眼神询问是否要接电话，因为只要按了车子中控屏上的接听键，就意味着按了免提，车上的人都能听见。
贺泠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的是“景盛集团苏董”，立刻反应过来是刚刚那位小苏总的父亲打来的。
陆珩却按了红色的挂断键，他盯着后视镜里的贺泠，笑着解释道：“我没有在下班时间谈公事的爱好。”
好熟悉的台词。
贺泠：“……”
这人如此记仇，她的设计可不能出错，否则凭这人在江城呼风唤雨的地位，随便在圈子里编排她几句，她可能就要损失好多优质多金的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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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刚停进地库，贺泠就解开安全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用送了”，对上陆珩含笑的眼睛，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不但住一个小区，还是同一个单元、同一个楼层。
甚至还是正对门的邻居。
其实贺泠很想开口问一句，陆珩当初买下这个房子是不是巧合，名下那么多房产的他又为何偏偏住这里。
但想到他马上要结婚了，她又觉得提问有些多此一举，显得她多在意他的现状一样。
贺泠握着已经解开一半的安全带，手明明已经搭上了车门，却有些迟疑，先走显得她没礼貌，等他又显得两人关系暧昧。
“你先上去。”陆珩似乎发现了她的踟蹰不定，先给出了答案。
贺泠暗松一口气，轻快地下车，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等进了电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角有微微向下的痕迹：他也怕未婚妻误会吧？
所以……
贺泠想起跟林舒书在地下车库看到陆珩未婚妻轻快地钻上别的男人的车，还疑似亲吻了对方那一幕。
陆珩如果知道了，也会误会的吧？
车里，陆珩看着手机屏幕上苏董的未接来电，回拨了过去。
“抱歉苏董，刚刚车子过隧道，信号不好。”
苏董在电话那头爽朗一笑：“陆总哪里话，我还要感谢陆总给犬子写的推荐信，犬子的确还需要进一步深造，有朝一日，才能成长为像你一样优秀的青年才俊。”
“苏董客气了。”陆珩勾了勾嘴角，他能想到这位小苏总今晚舟车劳顿赶回家，听到这个消息时晴天霹雳的表情。
这个手段确实有点卑劣，但想起那位小苏总不知天高地厚的当面挑衅，陆珩此刻只觉得爽快。
他坐在车里独自消化了这一点愉悦，然后下车，朝昏暗的楼梯走去。
灯光感应到脚步声逐层亮起，而陆珩修长的手指搭在黑色的金属扶手处，虽然他站在一片暖融的光里，颀长挺拔的背影却显得格外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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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泠昨晚就把苏聿的设计合同发过去了，对待他这样的大客户，在拿到合同和定金之前，她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贺泠还没等闹钟响就爬起来看手机，想知道苏聿有没有把已经签名的电子合同反馈过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苏聿的未接来电，是将近凌晨五点的时候打来的，想必是苏聿刚回到京市跟自己报平安。
微信也有未读消息，贺泠打开一看，却傻眼了。
苏聿：【抱歉啊贺小姐，昨晚我刚回家就接到了要出国进修的噩耗，我家老头非要我再拿一个管理学学位，导师都给我联系好了……不过你放心，房子我还是要装修的，就是你来京市的时候我人可能已经在国外了，不能亲自接待你，真的很遗憾。】
这一长串的留言后面还跟着一个线条小狗流泪的表情。
贺泠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起初看到那句“抱歉”还以为这单黄了，还好，后面有转折。
除了留言，苏聿还给自己转了百分之十的定金和一笔额外的差旅费备用金，电子合同也签完了，可谓诚意十足。
看着合同上苏聿龙飞凤舞的签名，她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自从贺泠在那档综艺节目上一战成名，社交账号就经常收到打着咨询加装设计的旗号，实则暗戳戳炫富，顺带想勾搭自己的男人奇奇怪怪的私信。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好在苏聿和陆珩都不是这样的人。
至少，他们都是会为此付出真金白银的客户。
至于订单里有没有掺杂别的私人情感，比如炫富或者追求，贺泠并不在乎。
贺泠将电子合同打印出来的时候，目光扫过苏聿的签名，笔锋飞扬，字迹略显潦草，倒是很符合他京圈太子爷的身份。
相较之下，陆珩的字，画风就沉稳多了，明明大家都是同龄人，他却从字到人都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贺泠想起高中时，学校每周一都会举办一场“国旗下的讲话”，某一次上台的人就是陆珩。
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拿着提前写好的演讲稿上台，而是全程脱稿，平静地讲述了自己父母因车祸早逝，学校的领导和老师是如何给予他经济上和精神上的帮助和鼓励的。
陆珩的演讲稿的具体内容，贺泠已经记不清了，但她十分深刻的记得他站在国旗下的挺拔身姿。
那是个寒风凛冽的冬天，其他人都裹着厚重的棉服或者羽绒服瑟缩着脖子站在台下，没几个人会认真听他讲故事，但他演讲时偏偏认真而肃穆，不卑不亢地感谢着一切，讲话的内容并不煽情，但贺泠却听着着红了眼眶。
“……我感谢经历挫折后来自周围的温暖与帮助，唯独不会感谢苦难本身。”陆珩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击中了从小浸淫在苦难教育里的贺泠的心脏。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位清贫校草显然早早肩负起了家庭的重担。
贺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注意到了陆珩，说来也可笑，她的少女心萌芽，竟然源自于恻隐之心。
可现在主流的情感观是“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她垂眸一笑，所以她当年表白被拒了嘛！
贺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打断回忆的侵袭，把这两份意味着自己成功单飞的合同一起放进同一个蓝色文件夹里。
今天要去给陆珩量房，为画平面图做准备，但贺泠走出家门，却发现鞋架上除了那双为自己立“非独居女性”人设的男士拖鞋以外，空无一物。
她转头看向对面紧闭的大门，微微皱眉：陆珩忘了给她留钥匙？
初四快乐！[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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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