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否接受81号d级任务？”

蓝牙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机械女声，冰冷而没人情味。

虽说云榛早就习惯了这种人工合成的声音，但却依旧说不上喜欢。他皱着眉摘掉了耳朵上的耳机，才点了确认。

“据数据显示，您为地级成员，推荐执行a级任务，再次确认您是否接受81号d级任务。”

女声再次响起，他不耐地皱眉，又是点了确定。

“恭喜您成功接受81号d级任务，祝您任务成功。”

“81号d级任务：德艺楼三楼女厕所疑似有厕鬼出没，为避免造成教师与学生的不必要恐慌，保证开学后的教育工作正常进行，请您在一天内完成任务。”

“任务成功后，获得10积分。”

云榛看着任务接受成功的界面，便将手机放在大衣的口袋里头，叹着气，语气里头是藏不住的嫌弃，“这APP迟早得找人来修一修。”

接一个任务，居然都要反复确认那么多次，真是浪费时间。

有这时间反复确认，他也许都到任务点了。

云榛这么想着，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地落到他耳朵里，混杂着女生的清脆的嬉笑声。只因距离隔得太远，加之本人没心思细听，便就听见几个熟悉的字眼：

“德艺三楼”、“厕所”、“红色”……

心道一声挺巧，云榛无聊地用食指勾起自己的一缕假发，顺着发梢的弧度转了一圈又一圈，一双凤眼里含着几分灼灼之意，耐心地等那几个女生离开。

女生们的声音渐行渐远，云榛对着手机理了理自己的假发，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并无褶皱的衣服，才满意地从墙角走了出来。

德艺楼三楼厕所……

云榛对这栋教学楼并不熟悉，找了半天，也就只找到了安全通道。

可安全通道里头的灯似乎提前退休了，摁了半天也没起来工作的自觉，云榛只能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在这漆黑的楼道里面捣鼓出一道突兀的光。

等上了三楼，依旧是一片黑暗，倒不是灯集体闹罢工，只不过是还没正式开学，来的学生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过三位数。

着实没有开灯的必要。

窗户上印着枝丫的影子，虽算不上黑漆漆一片，但兴许是外头的鸟叫声略显尖锐，竟有些校园恐怖片的感觉了。

云榛瞥了窗外一眼，冲着那只占着枝丫瞎叫的鸟儿做了个鬼脸，然后便丝毫不在意地抬脚离开。

对他来说，如果此次任务要拍成一部电影，电影的名字绝不是校园恐怖故事或是惊悚德艺楼一类，而是应该叫都市社畜的故事。

土虽然土，可的确没有更符合的名字了。

走进了三楼的女厕所门口，云榛也没急着进去，只是将手机放进左边口袋，右手伸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面，摸到了自己的法器。

深吸一口气，云榛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心理障碍，掐着嗓子，试探地问道：“有人吗？”

没人回答。

没人就好，云榛松了口气，毕竟如果里面有人在上厕所，那对他而言实在就尴尬过了头。

感受着口袋里面那略显粗糙的触感，他目光逐渐锐利起来，轻扫一圈，便把视线落在了天花板上。

云榛也不迟疑，直接将那绳子抽了出来，往他锁定了的目标而去。

那麻绳模样的东西叫捆魔索，勉强算是云榛的法器，虽说名字还挺霸气，但如果硬要把法器分个等级出来，这也是最为低级的存在。

捆魔索似是有了自己的灵识，云榛也只是将其甩出，那绳子却在天花板处自行缠绕了几圈，好像是缠住了什么东西。

但肉眼看去，却是空无一物，若是此时有人进来，无论之前是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也是会被此情此景给吓住。

云榛面色如常，显然熟悉了这一幕，用力一扯绳子，凝着脸冷声道：“显形！”

“啊！”一道陌生的男声响在了安静的女厕之中，过了一会儿，一团模糊鬼影就出现在了云榛面前。

云榛把手机拿出，手电依旧开着，白而刺目的光照在那厕鬼身上，让他现出了原形。

那鬼身高一丈左右，浑身上下都如黑炭一般，眼睛却是大得吓人,穿着一身黑衣,还戴着头巾。

的确是厕鬼无疑。

云榛没理会这个被绳索控制住的厕鬼，一手将绳子缠在腕上，一手打开了厕所的隔间，按下了冲水的按钮。

哗哗的水声从抽水器里面传来，像极了每次冲水的场景，可有一点，却是截然不同的。

透过手机的灯光，流动的水不是透明无色的，而是深红偏黑的，看着像流动的血液，透着幽幽的凶光与诡异，要是换作别人看见，怕是会被吓得往后退一步，倒霉些的没准还会被台阶绊着，摔个跟头，再忍着疼痛，尖叫出声。

云榛乍一看也以为是血，不由眯起眼睛，但很快发现不对了。

这颜色不对，气味也不对。

“这是颜料？”云榛说着，转头挑眉瞧着一旁那已经不敢说话的厕鬼。

“……对。”厕鬼迟疑地看着云榛，不知道面前的漂亮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是小说电影里面写的那种道士吗？是要来除掉自己的？

他越想越害怕，只能颤抖着声音道：“这位道长，我错了，可我也没害人……”

“我不是道士。”云榛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幽幽道。

“这位……美女……”厕鬼也不知道叫云榛什么了，虽说这么叫有些轻佻，但女人应该都喜欢别人叫她美女吧？

云榛扔了纸巾，“我也不是女性。”

“啊？”厕鬼傻眼了。

虽然他也没看仔细，但面前之人有着一头微卷的及腰长发，手机的白光下，那人的容貌算不得清晰，唯有一双笼着烟水的凤眼在光线下愈发明艳锐利。

只需这么一双眼睛，便足以称他一声美人了。

不过……也没谁规定眼睛漂亮又穿着女装的，就一定就是女人吧？

云榛保持着沉默，没兴趣帮厕鬼解开疑惑。

这里是女厕所，虽然没人，难道他大大咧咧地穿着男装过来？万一被外面的摄像头看见，他岂不是成了变态？

“你放心，你身上并没有罪孽，就算有，我也不能把你怎样，”云榛那双凤眼微微敛下，小扇般的睫毛藏住眼下不甚明显的青黑，“这事不归我管。”

此时，云榛的手机响了，在寂静过头的女厕所里面显得有些突兀。

“喂？”云榛看了一眼来电人，接了电话，“小楼，什么事情？”

“……我一会儿过去找你，你在会里等我。”

“嗯，先这样。”

挂了电话，云榛反倒是松了口气，看着自己身后的厕鬼，点开了音乐播放器。

“眼睛瞪得像铜铃 ，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厕鬼：“……”

这是……

《黑猫警长》？

“抱歉，”云榛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蓝牙耳机，漂亮的脸蛋上带上了一点并不真诚的歉意，“我最近在回忆童年经典，忘记蓝牙断开连接了。”

说完他便把耳机戴上，丝毫不见窘迫之色，仿佛刚才外放《黑猫警长》的人并不是他。

只见他微皱着眉，带着几分凝重之色，一副在思考什么大问题的样子。这么看来，耳机里播放着的，即便不是什么国际新闻，那也得是英语听力。

可没人知道，一本正经的表情下，这人耳机里面放着《黑猫警长》。

宋南楼刚给云榛打了电话，看着APP上已经显示已接受的81号d级任务，眼里露出几分疑惑。但想到这人马上就要过来，便也不再多想，转身去看室内的几人。

见宋南楼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那些少年的脸色都是一变，争先恐后道：

“少会长，那个……我法器坏了……这个厕鬼任务我去不了啊……”

“啊……我法术没学会……我也去不了……”

“我也不行……”脖子上带着一串大金链子的清秀少年道，“我怕鬼……”

宋南楼一顿，之前的理由他姑且能忍受，这个就有些离谱了，于是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你怕鬼？”

“对……”少年有些害怕，低着头讷讷道。

这都是送来了什么人啊……

宋南楼颇为头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这些所谓的四大家族杰出子弟，只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

“那个厕鬼的81号任务有人去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宋南楼这话刚说完，那些刚才还愁眉苦脸的少年又立刻欢呼起来，活似没作业就能放学的小学生。

“你们……”宋南楼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自己心里攒着火气，正想开口，一阵敲门声倒是把他的思路给打断了。

“我进来了。”云榛敲门多半只是告诉别人自己来了，所以也不等宋南楼的回复，便拖着那只厕鬼进了会议室。

那些少年原本还欢天喜地的，结果猛然见到这么一只厕鬼，面上的表情都僵硬了，一个叠一个地缩在一起，和抱团取暖的小鸡仔似的。

“……这是这几天刚过来的新人？”云榛也是被这阵仗给弄懵了，还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后的那只厕鬼。

把人吓成这样，他还以为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结果不还是厕鬼吗？

“的确是的，”宋南楼的笑容也是僵硬而尴尬的，“这几位分别来自潘，郑，袁三家……”

“哦，”云榛见宋南楼这脸色，就知道他不想多聊此事，便把话题落到了那厕鬼身上，“按资料来说，你应该就是上个学期末被厕所吊灯砸死的美术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女厕所？”

“啊这……”那厕鬼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一会儿，才把始末说了出来。

他原先是美术课下课以后偷懒，趁没人注意就在学校厕所把调色盘给洗了，结果哪里知道学校的吊灯经年失修，一下子就砸到了他的头上。

之后便困在厕所，成了厕鬼。

困在男厕也就罢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是被困在了女厕所。

宋南楼听着他的话，一边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听到这里也是皱了皱眉，直接问道：“为什么出现在女厕？”

“……就不小心被吸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厕鬼也觉得这事有些尴尬，但还是为自己的清白辩解着，“真的不是故意在女厕所呆着的，我发誓自己对女人没兴趣，因为我是个gay啊……”

他担心开学后有女生进这里上厕所，还故意倒了些深红色颜料进去，伪装成鲜血，想要吓唬女生不要来这里。

宋南楼记下这些，抬眼看着一旁的几个少年，凝着脸，颇为威严道：“就这样吧，你们把他送到两界门那里去。”

两界门便是阴阳两界连接之处，这厕鬼虽说死得过于憋屈，但死都死了，总得送到阴间去轮回。

“好的，少会长。”那几个少年听说那厕鬼的经历后，对他也没什么恐惧之心了，就连那说着自己怕鬼的那个清秀少年，也是好奇地瞥着厕鬼，上下打量着他。

待那三人一鬼走后，云榛仿佛是松懈下来一般，自顾自地瘫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懒洋洋道：“他们真叫你少会长啊？”

“是的呢，”宋南楼看着面前像猫儿一样松懒的人，便也是坐了下来，随口道，“怎么了？师叔祖您有什么意见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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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81号d级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