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罔？”云榛也不看宋南楼画符了，转头四处张望起来，若不是还得扶着老爷子，他估计就飞出去找人了。

正当云榛望了一圈没找到人，宋南楼也画好符箓，打算从云榛手里接过老爷子时，时罔拖着一个纸人出来了。

不是先前两人带来的纸人，而是那个按着照片画的纸人。

“你怎么找到这个的？”云榛一愣。

“我感觉有一股很重的阴气，”时罔将纸人放到那大网边上，“我觉得里面有东西。”

云榛一愣，一边惊讶于时罔对气息的敏感，一边仔细地瞧了瞧那纸人，总算是瞧出一点不对了。

“里头有魂？”云榛皱眉。

这种没什么过深执念的，云榛一般不会带鬼字。

“应该是照片上那人。”时罔道。

云榛一愣：“你怎么确定？”

“与那天我那楼顶处感受到的气息很像。”

云榛自然知道时罔说的是哪天，于是皱了皱眉，不解道：“他是怎么进纸人的？小吴不是没……”

说到这里，云榛也是反应过来了，目光落在大网里头的惨白脸上。

“那小蠢鬼的幻术是你教的。”

陈述句，因为云榛很确定，捉鬼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丑的幻术。

所以十有八/九是他教的。

那惨白脸不再说话，之前时罔的一剑让他受了不少伤，相较于一开始，全身透明了许多。

但鬼气却不是先前那样全然感知不到，现在他们周身都散着浓郁的鬼气，估计被抓住后也懒得隐藏了。

感受到这鬼气，宋南楼倒是松了口气，先前云榛有说可能是聻，可是把他给吓坏了。

毕竟单单对付鬼就很麻烦了，如果再多了聻，灵司会就真的不够用了。

“你们用什么方法隐藏鬼气的？”宋南楼问道。

此时不是即便是那个最嚣张的黑影也不敢再狡辩什么了。

此时，敌我悬殊，若是再嘴硬下去，怕真会魂飞魄散。

“纸人可以隐藏鬼气……”那惨白脸实话实说道。

“纸人？”无论是云榛还是宋南楼都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

“纸人本就是阴物，我们可以暂时把鬼气藏在这纸人里面，阴气盖过鬼气，你们灵司会就找不到我们。”

云榛皱眉：“你们没有鬼气，不影响你们的发挥吗？”

“相当于你们人间的蓄电池，只要把纸人放在一定范围内，我们还是可以使用鬼气的。”

云榛：“……你们哪个鬼才想出来的？”

把纸人当成蓄电池？这发现者怕是阴间伏特吧？

那惨白脸和黑影都齐齐指向那符纸抱住的鬼魂。

云榛：“……”

之后的事情都是交给了宋南楼，毕竟审讯的事情，云榛也不是很擅长，他负责把老爷子送回家。

到了傍晚之时，老爷子也是缓缓醒来，看见自己家熟悉的天花板，他眼底露出一点茫然。

“大爷，你醒啦？”云榛见他醒过来了，便把头凑了过来，把自己早就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你因为情绪过度晕过去了，我们就把你带回来了。”

“纸人呢？”大爷皱了皱眉，问道。

“当然是也带回来了，这得你亲手烧。”云榛眼睛也不眨地道。

之前的纸人与那三只鬼都被宋南楼带走了，但后来扎的纸人却还是留了下来。

毕竟老爷子扎那么久，应该顺着原来的意愿来做，处置权归他。

即便是他的孙女大概率已经轮回，可能都收不到这个纸人，但这个纸人，云榛还是打算留给老大爷来处置。

老爷子叹了口气，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到自己孙女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小姑娘才几岁，还是要去上幼儿园的年纪，自己每天都要骑个三轮车等她放学，然后载着她一起去买菜。

小姑娘话很多，叽叽喳喳的，就像是一只鸟儿，罗大爷对鸟不是很了解，但瞧着路边三三两两的小麻雀，就觉得自己的孙女就像是这种鸟儿了。

时间一晃过得很快，这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老爷子一时有些感慨。

天灾**，又有谁能逃得过呢？

“明天能再带我去一次吗？”老爷子突然问云榛。

云榛瞧着他眼里的落寞，在心里叹口气，道：“当然可以，您说个时间吧。”

云榛本来还想要让老爷子来自己家里吃饭，可对方回绝了，说是想要自己静一静，云榛也是理解，便带着时罔回去了。

虽说累了一天，但云榛倒没立刻瘫在床上，而是拿出了自己的那本来路不明的书。

纸扎的那一页，已经没有任何字了。

“看来相关鬼都已经捉捕归案。”云榛松了口气，下意识翻开下一页，就发现下一页又多了一行字：

生为生，死为死，生可变死，死可转生，鬼上人皮说人言，人作鬼魂落鬼间。

云榛把书合上，正拧着眉思考之时，宋南楼把电话打了过来。

“问完了？”云榛问道。

“问完了，”宋南楼点了点头，“你要过来看看吗？”

云榛刚想拒绝，他心想自己什么时候管过那些鬼干过什么？全捉回来不就好了？

可此时，时罔却是换了衣服走了进来。

修炼灵力的人听力都很好，即便云榛没开扬声器，时罔也是听得见。云榛也不想避着时罔，能听见就能听见，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时罔却是突然道：“我想去看看。”

云榛一愣，有些不解，但还是道：“好，我现在过来。”

挂了电话，云榛有些好奇：“你怎么想去看？”

“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时罔皱了皱眉，“我觉得里面还有好多疑点。”

“的确，”云榛点头，“比如那个照片上的男生到底是怎么死的，那几个鬼魂到底用这种方法干了什么缺德事……”

事情太多，云榛换作平时的确懒得去问，反正灵司会里面有专门的审问人员，总比自己专业。

不过，既然自家小石头好奇，云榛想着过去就过去吧。

反正没什么事情。

结果过去以后，云榛也发现了一点不对。

按照三个鬼魂的描述，他们自从发现质量高的纸人可以存储鬼气，让灵司会无法发现自己后，他们便无所忌惮了。

不过纸人就算是作为蓄电池，那也是容易消耗的产品，虽说他们之前阴差阳错得到一个，但这并不代表这他们以后还能有纸人牌的蓄电池。

于是他们就开始寻找纸人，但现在相信这个的人越来越少了，会扎纸人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即便是有他们也未必能够找到。

可这时，他们看见了小吴。

这人当时正因为偷窃，被好几个男生围着打，而之前于纸并不在现场，所以无论小吴怎么呼救，也没有人来救他。

那三只鬼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条，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哪来那只蠢鬼的同情心？

但也是三只鬼无聊，又仗着“蓄电池”还没坏，便说可以帮小吴解决了那个男生。

小吴自然是答应了。其实，他早就恳求之前的傻鬼帮他杀了“欺负”他的人。但于纸并不同意，毕竟他也曾是根正苗直的青年，怎么可能干杀人的事情？

于是，在那三只鬼的帮助下，那男生在楼顶掉下身死——其实当时也有灵司会的人去调查，但因为没有鬼气，就没有再管。

“我和你说，其实死是最没有用的惩罚，”那个后来符纸困住的鬼魂对着小吴道，“你想不想再报复他？”

小吴心动了，听那纸人困魂之法，越发激动，便与那些鬼说了自己楼上有个邻居会纸扎人的事情。

于是就有后来的托梦，扎纸人，纸人失踪……

而于纸从此成为边缘鬼，被困在小吴的谎言之中，每天就做些琐碎的事情，多半时间还是喜欢在外边晃荡。甚至还被惨白脸骗了，用鬼气交换了他的幻化之术。

至于偷动物骨头，那也是因为被符箓困住的那只伏特鬼想要做实验，看看加上骨头之后能不能加强纸人的使用时间，于是便指挥着于纸去偷骨头。

与此同时，小吴也没忘记买些香灰来祭拜那些鬼魂，倒是让他们仨吃饱喝足。

而就在纸人刚扎好的时候，他们就把纸人偷走了。

小吴却是不知道。

但纸人拿到之后，几人却是发现纸人以后已经有了灵魂，正是他们之前杀死的那个男生。

而且无法驱逐，于是他们只能再次托梦，让罗大爷再扎一个。

途中云榛插手时，他们仗着藏着鬼气，便在电梯里面给云榛警告。当然他们也不敢真对灵司会的人做什么，要真弄出人命，等他们变成鬼，倒霉的还是自己。

之后便是墓地事件了，他们本想拿了纸人就跑，谁知道却是被灵司会的人给逮住了。

这个故事看似没有毛病，但背后存疑的地方依旧很多。

比如现在纸人这么稀有，这三只鬼到底是怎么找到这纸人的？

比如于纸平时都紧紧地盯着小吴，可为什么偏偏就在小吴被欺负的时候，不见了踪影？

比如为什么那坠楼死掉的男生会被困于纸人之中？

……

这些疑点都困在云榛的心头，他皱着眉想着细节，却是发现一无所获，没有办法找到一点线索。

突然他眼睛瞪开了一些，对宋南楼道：“带我去看那个纸人！”

而此时，一个人影走到了灵司会的看管处里，望着面前的那个纸人，眼底露出几分嘲弄。

“啧，灵司会的人还没把你放回去啊？”

他似乎没想着纸人能回复自己，便继续道。

“也对，他们向来看不起这种欺凌弱小的人，巴不得你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呢。”

“他们自诩正义，总喜欢帮着别人定罪名。”

“……啧，还是我把你放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