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寄居外祖家尚且‘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注1】。’只可怜了这位魏公子，寄居亡父旧主家中，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

“大嫂，谁是林妹妹？”聂怀桑好奇道。

“林妹妹是《红楼梦》女主角，原是官门千金，因母亲病故，其父将她托付于外祖母教养。过了几年其父亡于任上，林妹妹便成了寄居外祖家的表姑娘。她外祖家接手了她父亲的遗产，得了收养亲戚家姑娘的好名声，府中上下却编排林妹妹尖酸刻薄，一纸一笔皆用贾府，硬生生将一个小姑娘逼到了吐血而亡。”

聂宗耀若有所思：“听说江宗主对魏公子视若亲子，甚是看重。江家大姑娘和江少宗主与魏公子也是亲如姐弟。”

“贾母甚爱重林妹妹，贾宝玉也甚爱林妹妹，也没让王夫人喜欢林妹妹，阻止了府中上下编排迫害林妹妹。”姜乐一挑眉，“我看这江家和贾家颇有异曲同工之处，贾家得了林家的财，江家取了善待烈士遗孤的名。魏公子本领出众、义气过人被编排顽劣与林妹妹才华出众却被编排小家子气有什么区别。”

“夫人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聂宗辉点头道。

“市井之言要么就别听，听了就要学会分辨，不要让假消息骗了去。”姜乐将手上的粥递给聂怀桑，“既然魏公子没有醒，我就先回去了。怀桑，好好照顾人家，这么大的小伙子，就该有些小伙伴一起玩。”

“知道了，大嫂。”

魏无羡等了一会儿，就听到开门声，只有聂怀桑一人的脚步声，想来其他人已经离开。

魏无羡装作刚醒来的模样睁开了眼睛：“聂兄？”

“魏兄，你醒了？”看到魏无羡醒了，聂怀桑眉开眼笑道，“你都昏睡好几日了，再不醒，都怕你饿死了。”

魏无羡坐起身道：“聂兄，这里是不净世？”

“对啊，宗辉回来说你和蓝二公子困在暮溪山。刚好我大哥回来，是他带人去救你们。青蘅君那边不太好，大哥先送蓝忘机回姑苏了，只好委屈魏兄先在我们清河养伤了。至于江宗主那边，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已经去云梦报信，江宗主让你留在清河养好伤再回去。”

“多谢！”

“谢什么，说谢也该是我们谢你。若非你与蓝忘机断后，宗辉哥他们也不能全身而退。”聂怀桑激动道，“魏兄，听说你和蓝二公子杀了屠戮玄武，好厉害。那可是吞了几千修士的屠戮玄武啊。”

“屠戮玄武是蓝湛杀的，与我可没有关系。”

“蓝忘机也说你杀的，不过魏兄啊，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那蓝忘机再厉害也不至于一个人能杀屠戮玄武啊！”聂怀桑满脸都写着你不要骗我，“宗耀哥回来说这事，我大嫂就说肯定你们俩一起杀的，若是一人能杀玄武，就不用大家逃命了。”

“这是什么说法？”魏无羡惊讶道。

“我大嫂说你们但凡有一人能单杀屠戮玄武，就不至于被困，所以必定是联手。但联手这事还要默契，人多未必强过联手。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在时杀不了玄武，反而只剩下你们两个人时可以。因为人多时没有配合，不仅没有加强力量，反而互相拖后腿，人少默契，却能一加一大于二。”

魏无羡心下惊叹：“我方才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是什么人来过吗？”

聂怀桑忙道：“宗耀哥去云梦报信刚回来，然后就是我大嫂送了粥过来。你好几日没有进食，要先用些容易克化的颠颠地。江宗主说了，你若喜欢不必急着回去，且留在清河调养一段日子再说。”

魏无羡忍笑道：“聂兄，这最后一句是你自己加的吧？”

聂怀桑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在云深不知处时不是说有机会去云梦找你玩嘛，如今没去云梦，你来清河也一样，我们清河其实也挺好玩的。”

“你不怕你大哥？”

聂怀桑闻言眉飞色舞道：“今时不同往日，有我大嫂在，大哥才不敢对我动手呢！魏兄有所不知，我如今不止有了大嫂，侄女都有了。嘿嘿~我大嫂说我还是小孩子，对小孩子动手是家暴，才不会让我大哥动我一根头发丝。”

魏无羡的消息素来滞后，只以为聂明玦成亲没有对外公布，便笑道：“你，孩子？”

“我大嫂说了，十八周岁前都是孩子，我还有一个多月才过生日，勉强也能再当几日孩子。”聂怀桑挺胸道，“就算过了生日，大嫂说我这年纪在她家乡也是读书学知识，玩耍长见识的年纪。哎~若是大哥没空盯我练刀就更好了。”

“想得挺美！”

聂怀桑也觉得自己想的挺美，传了下人送来洗漱用具，让魏无羡洗漱吃东西。

“若是现在有一碗排骨汤就好了。”魏无羡笑道。

魏无羡说完却是一愣，似乎每次受伤或是不开心，一碗莲藕排骨汤已经成为习惯。可旋即又觉得其实没有汤也没什么，莲藕排骨汤确实好喝。可至少这里没有虞夫人的指桑骂槐，没有江叔叔的为难。

没有他的莲花坞，想必这会儿应该很温馨吧？

“这有何难？先用过了这餐，我让人晚上准备。”

“我就是随口说。”魏无羡道。

“想吃什么直说才好，我们家都是直肠子，可不会猜人心思。”聂怀桑笑道，“倒是知道你喜辣好酒，只在伤好前，还要养一养。待你伤好些，我带你试试我们清河的好酒。”

伤还没有好全，但魏无羡是个闲不住的人，如今醒了就有些躺不住，便与聂怀桑去外面走动走动。

才出院子，就见一小姑娘挥舞着一把小木刀冲了过来：“小叔叔接招！”

“哇~哦~”聂怀桑夸张地捂住胸口，蹲下，“我死了我死了，小刀你好厉害！”

聂怀桑的一番表演逗的小姑娘哈哈大笑，童心未泯的两少年和聂小刀玩了一会儿。聂小刀回去找妈妈，聂怀桑带着魏无羡去书房看自己的珍藏。恰好姜乐让人送来一套什么四大名著，说她们家乡少年人的必读课外书。

这书是繁体，字体与此地略有区别，却又都能看懂。聂怀桑拿了一本《三国演义》，魏无羡就看到了那本《红楼梦》。两人正看的津津有味，书房门就被踢开了。

“聂怀桑！”听到这声怒吼，莫说聂怀桑，就是魏无羡也不由心下一颤。

“大大大哥！”聂怀桑下意识想要藏书，旋即想到这是大嫂送他的，又有恃无恐了。

魏无羡见来人身材挺拔高大，心道：这就是赤峰尊啊，真的好高啊！

“大白天不练刀，又躲在这里玩，迟早把你那些东西烧掉。”

“你不能烧我的宝贝，不然我告诉大嫂你侵犯未成年**。”聂怀桑见聂明玦面色不对，又忙道，“这书是大嫂送来的，说是我们年轻人看的书。练刀，我早上练了一个时辰了，真的，不信你问小刀。”

聂明玦背后瞬间冒出一个小脑袋，聂小刀挂在父亲背上道：“小叔叔早上有练刀，还教小刀。”

“真的？”一个时辰是短了点，但是以弟弟过往的做派，会主动练刀，也算是大进步了。

聂怀桑没答话，聂小刀先不满了：“当然是真的，小刀才不会说谎，小叔叔可厉害了。”

聂怀桑在练刀上固然是不成器了些，但到底也是结了金丹，让赤峰尊压着练了几年刀了。与人打架或许不行，花拳绣腿哄哄孩子的架子货是有的。知道弟弟有了长进，不拘长进多少，再加上有客人在，聂明玦倒是没有发脾气，就是叮嘱了聂怀桑几句好好练刀就走了。

“你大哥好像也不是很凶啊！”魏无羡道。

虽然以前常听人说什么聂怀桑你不听话，小心你大哥打断你的腿。赤峰尊看起来确实很凶，可与虞夫人完全是不一样的。同样是骂他们不长进，虞夫人更像是借机拿他们师兄弟发泄，而赤峰尊纯粹是恨铁不成钢。

聂怀桑小声道：“好像是吧，大哥凶归凶，但没有真的对我动手。”

魏无羡有些羡慕，若是虞夫人，可就不止骂人了，能挨骂的都是亲生的，对他从来都是直接上手打。江澄可以因虞夫人骂人不高兴，他却要在挨了紫电后强颜欢笑，不能有丝毫不满，以免被怀疑不服管教，再多挨一次斥责。

因着伤未痊愈，连着几日，魏无羡都大多与聂怀桑窝在书房看书。看着书中寄人篱下的林妹妹，素来豁达的他也不免有几分自伤身世。又有聂怀桑与他分享自己看得那本《三国演义》，才散了心中郁结。

聂怀桑练武不行，看话本却是行家，魏无羡也是此中好手，两人日以继夜，竟将厚厚的四本书都看完了。看到《三国演义》，蜀国和吴国结盟共抗魏国，魏无羡就不免想到了如今温氏的炙手可热。

【注1】：出自曹雪芹《红楼梦??葬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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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聂字成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