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化司时，蓝湛曾经接到家中密信，言说青蘅君伤情稳定，不想中间还有这么一桩。想来是担心泄密，害了岐黄一脉，密信没有提及此事。

蓝湛郑重向温情和云笑行礼，表示感谢。

“不用谢我，不过是我与云飞羽的交易罢了！”温情冷声道。

“情姐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你不用怕她冷脸。也不用谢我，因为这笔交易我把蓝家也算上了！”云笑笑道，“我请温情帮我治三个人，不管射日之征如何，云氏、蓝氏、聂氏不得对岐黄温氏一脉出手。若温氏一脉败了，要出面保下岐黄一脉老弱。”

蓝湛没有问为甚，云笑代蓝氏做此交易。温情既然救了青蘅君，蓝氏理应报答。云笑没有事先与蓝氏通气，便是笃定了蓝氏不会对救命恩人不管不顾。温情这般态度，显然已经看过青蘅君，于情于理，蓝氏应当报答。

蓝湛忽然道：“聂氏？”

清河聂氏与岐山温氏有杀父之仇，云飞羽为何笃定聂氏会同意？

云笑一本正经道：“我算到青蘅君、魏无羡和赤峰尊会有生死之劫。提醒了你家藏书阁之事，青蘅君依旧重伤。本以为这次我与你们同行，魏无羡能免去一劫，他还是救你受伤了。赤峰尊的生死劫虽然提醒过聂怀桑，但按照这个趋势，大约也很难避免。”

“所以三次救治机会是我父亲、魏婴和赤峰尊？”

蓝湛本来想问既然三次机会是救这三人，那为何应允保岐黄一脉的是云笑、蓝氏和聂氏，而没有江氏。旋即想到云飞羽笃定江澄将来会恩将仇报，他本人又自诩魏婴的追随者，才会这般应允吧！

云笑：岐山温氏横行霸道，然请温情出手救治青蘅君、赤峰尊，却是两利。希望借此可以化解蓝氏和聂氏偏见，日后才不会赞同金氏对温氏妇孺赶尽杀绝。说来兰聂江金三家，唯一与温氏无甚大仇的便是金家，可也是金家连八十老妇，两岁小儿都不肯放过。（蓝湛、温情、温宁）

温情、温宁：兰陵金氏——

“云、云公子！”温宁吃惊地看向了云笑。

云笑摸了摸脸：“琼林兄，为甚这般看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温宁脸憋的通红，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从一年前开始，云笑就多次来夷陵监察寮拜访，对于这位神秘的云公子，温宁敬佩仅次于魏婴。

温宁与姐姐多次听到心声，但只要试图与云笑讨论此事，便什么也说不出口。温情也是从心声知道云笑是想要帮助他们，才会对云笑如此信任。毕竟，暗中救治青蘅君，被岐山那边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

温情处理好魏婴的伤势，让温宁给蓝湛疗伤，带着云笑去了个隔壁为她包扎伤口。为了掩人耳目，云笑曾经女装来监察寮拜访，故此温情姐弟是知道她是女孩子的。云笑趁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从房间出来就见蓝湛站在廊下看着温情的族人在晾晒药材。

云笑走到他面前道：“蓝湛，一个家族能够做决策的不过寥寥数人，你可认同？”

“嗯~”蓝湛应了一声。

“家族中女子总是最容易被牺牲掉的，除了少部分在玄门扬名的仙子，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大部分家族的女子对于家族而言更像是一件可以联姻的财产。”云笑娓娓道，“温若寒、温晁恶，不代表每个姓温的都是大恶人。许多人不过是无法反抗温若寒父子的命令罢了。当然，若曾经助纣为虐不管是从心还是无可奈何做了就该被惩戒，可许多老弱妇孺不曾沾染罪孽，不过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该被株连。”

蓝湛有些茫然，不明白云笑为何忽然说这些。

“若说他们曾经享受过家族的荣光，他们享受的也是先祖带来的遗泽，而非温若寒带来的遗泽。温若寒对外是暴君，对内也未必是仁君。其实温氏很多老弱妇孺也与百家一样是暴政受害者，比如温宁。”云笑叹道，“莫看温情颇得温若寒看中，其实温宁经常被族人欺凌，才会有胆小口吃的毛病。”

“嗯~”

“许多家族建立之初，家主都是意气奋发之辈。想那温氏先祖温卯既然能够说出仗势欺人之辈统统该杀，可见也是急公好义之辈，何曾想过后人会变成这般模样？”

云笑：江氏先祖江迟侠义传家，明知不可而为之，走亲民路线，大约也不会想到后人最后承继的是眉山虞氏尊卑论。蓝氏先祖蓝安出生珈蓝，为遇一人入红尘，如此洒脱，大约也没料到后人变成了三千条家规束身的古板。（蓝湛）

蓝湛：……云飞羽！

云笑：哎，怎么突然这么冷？（蓝湛）

蓝湛：……

见魏婴无事，蓝湛便告辞回云深不知处，临走前约定伐温战场见。蓝湛走前带走了一部分仙剑，负责送到主人手上。另一部分在云笑手上，会等魏婴醒来送他回莲花坞，再前往各家送还仙剑顺便了解联盟之事。

不想魏婴尚未醒来，云笑就收到消息，虞紫鸢夜猎中遇到温家大公子温旭。“故意捣乱”导致温家大公子在夜猎中受伤，温氏大兵压境莲花坞。莲花坞虽有所准备，但伤亡惨重，虞紫鸢战亡，江枫眠重伤带着江澄和余下弟子退出莲花坞。

温氏派驻高手占据莲花坞，设立监察寮。幸而战前，江澄已经带着宗主印信前去与清河聂氏联盟。收到江氏求援，聂明玦亲自率领高手救走了被温氏追查的江氏余部。

所谓虞紫鸢夜猎冲撞温旭，多半是温氏找的借口。虞紫鸢这人虽然嚣张跋扈，但还是懂得明哲保身的。依着她的性格，对王灵娇可能不客气，对上温旭绝对不敢故意捣乱，触怒温氏。

不过收到这个消息，云笑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即便是知道温氏随便按的罪名，但这个罪名按在虞紫鸢身上，总好过按在魏婴身上。要知道纵然是莫须有的罪名，耐不住江晚吟这人善于迁怒。

教化司被屠戮玄武大闹一场，死伤无数，云笑制造了一场爆炸更是几乎湮灭了温晁之死的所有证据。看到那场绞杀的世家弟子虽然多，但正如云笑所言，去给温氏报信，不仅没有好处还有被温若寒迁怒的风险，故此温氏目前尚不知他们联手绞杀温晁真相。

如今温家以虞紫鸢为理由剿灭莲花坞，江晚吟如何也怪不到重伤的魏婴头上。至于岐黄温氏一脉，日后自然由她与蓝湛、聂怀桑来保。依着江晚吟那性子，即便迁怒岐黄一脉，也不敢得罪她与蓝忘机。

魏婴醒来，云笑担心他心急，只与他说江家加入盟军正在清河联合抗温。魏婴虽然聪慧，却没什么政/治嗅觉，对云笑也信任，并没有去想即便伐温，江家为何会在清河，便与云笑一道赶往清河。

到了清河见江枫眠和江澄父子戴孝，才知道虞紫鸢被温氏所害，莲花坞失陷，不少师弟阵亡的事情。见魏婴活着回来，江枫眠很是欣慰。江澄原本怨恨魏婴没有早日回家，但知道他身受重伤耽误行程，也无话可言。

江枫眠见了云笑，行了重礼：“此番江氏能保存部分实力，应谢过云公子示警之恩！”

“江宗主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惜终究没有救得尊夫人的性命。”

云笑虽然不喜虞紫鸢，但也不至于在人死后落井下石。虞紫鸢主仆怎么说也是力战而亡，算的伐温烈士了。

云笑：古人道避过一劫，另有一劫当真是不误我。纵然示警在先，江家还是遭逢大难。然江枫眠至少还活着，只要他在，江澄不至于彻底疯魔，或许真能领悟江家风骨也难说。云梦江氏怎么都比云梦虞氏好听，我可不想和一个疯魔的虞澄（愚蠢）打交道。（江枫眠、江澄、魏婴）

江枫眠皱了皱眉，如今他对云笑的预言已经颇为信任。听到此言寓意，不由担忧。虽知儿子受妻子影响颇深，难道已经严重如此了么？因着对江氏风骨能够承继的担忧，竟然连丧妻之痛都淡了几分，开始想如何将歪了的儿子扳回正道。

留了江家团聚，云笑前去拜见聂明玦，云霄已经率领云氏精锐与聂氏联合作战。云笑和魏婴来前，聂明玦刚率领众人阻击了温氏一波，开启了伐温之战的第一战。或许是他们准备充足，或许温氏没有预料到百家真敢反抗，此役联军大获全胜。

聂明玦见到云笑颇为热情，云笑有些摸不著头脑。莫看聂明玦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总被归到上一辈。云笑自认他现在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晚辈，如何值当聂明玦如此客气？

待见了云霄才知道聂怀桑被聂明玦打断腿后，打开了他给的锦囊。看过锦囊后，聂怀桑就一改纨/绔作风，主动过问起宗务，这让聂明玦大喜过望。尤其是聂怀桑学了月余，就已经可以上手，将事情处置的井井有条后，聂明玦简直是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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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他心通明（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