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与松田的行程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不少，他们一路通畅的找到了那位偷窃者的门前，除了萩原到后来被迫戴上口罩，喷嚏不断，呼吸道备受折磨之外……

好吧 ，松田看着萩原一脸的生无可恋的状态，终于放下了对萩原的压迫，决定独自一人装作上门推销看看情况。

萩原几乎是立马跑到了马路对面，隔着一条道给松田加油鼓劲，还成功演出了无比做作的样子，幸亏这条路上没什么人，不然松田多少得返回去赠给萩原一个拳头。

松田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挑起一个中规中矩绝对不会出错的笑容，敲响了对面的门。

几乎在松田敲第一下的同时，门就被推开了，让人怀疑门里的那个家伙是不是时时刻刻等在门后，就盼着别人敲门。

“哇，我居然遇到了传说中的上门推销，毕竟我住的太偏了，快快快！给我推销一些东西。”

门里的少年展现出了无比热情的姿态，样貌是寻常的黑发黑眼，只有那双眼睛瞪得极大，双眼却依旧如同玻璃珠一样无神，飘忽不定的转动着，想不明白他的视线落点到底在哪里。

松田顿了顿，做足了被吓到的样子之后，才开始勉为其难的给面前的少年推销商品。

但是松田很快发现，面前的少年的注意力很显然不在他讲的话上，就算他已经把语气切换成，那种毫无情感的机械是念白，少年也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是专注又认真的听着，像是有人跟他说话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满足。

少年的视线在游荡中终于选好了着落点——是松田正在一张一合的嘴。

少年根本没有丝毫掩盖自己意图的想法，他的视线像是要扯开松田的嘴钻入他的喉咙，松田觉得此时给他手上塞根树枝，他就可以直接捅进来。

松田忽略了少年的行为，矜矜业业地念完了自己的台词，终于落到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你有购买意愿的话，请联系我们……”虚假的联系方式还没有念完。

伴着松田这句话的说出，少年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他的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每块肉都像是各自为政，在错位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把嘴角给拉起来，嘴角的那一部分肌肉，甚至因为过分用力有轻微痉挛。

见证了像是恐怖故事走进现实的变脸过程，松田眉间的神经都在刺激下想要蜷缩，但很快被其主人制服。

松田同样也扯出了一个笑容，这下面前的少年的面庞，蠕动的更加欢乐了。

“我们交谈了有五分钟了，可以算做朋友了吗？”

“可以，记得买我们家的产品。”

虽说感到自己受到了精神损失，但是松田在扮演方面还是格外负责。

少年听到了松田的应答，就拽着松田的手想要往外走，嘴里念叨着一些要像其他人炫耀自己有了朋友的话，却始终留着一只眼睛看着松田，很显然没有全信松田的说辞。

而此时的萩原已经成功的打开了少年家的窗户，实际上用时只花了一分钟而已，剩下的四分钟花在适应那些繁杂的气味。

萩原从来没有想到气味可以做到这么的拥挤复杂的程度，而且信息素之间本质是不相容的，就算是a或者o，信息素自然混合的概率也很小。

那种各类气味明明独立，而又因为数量过分庞大而有轻微的彼此渗透，又争相恐后，互相排斥，在察觉到人类的存在之后，像是有意识一样疯狂的冲击嗅觉神经的感觉，萩原觉得一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不……研二酱最近运气很不好的样子，很可能还会再碰到这种情况，既然这位先生是犯人的概率已经很大了的话，还是尝试适应一下吧。

萩原并不认为自己之后抓捕犯人的时候，还可以戴着口罩。

萩原尝试着把口罩拉下来了一点，却在源源不断的刺激下，又被逼着把口罩带了回去，萩原于是选择以深呼吸的方式先适应一部分。

气体争先恐后的钻入，又钻出，像是有钩子一样勾住了萩原鼻子的粘膜与血管，上一种味道还没有来得及散去，下一种味道就开始争夺地盘，萩原微微眯着眼睛，掩盖住泪腺在眼中产生的痕迹。

然后下一刻猛的扯下了口罩，原本被阻拦的气体立刻也开始攻城略地，萩原一下子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打完喷嚏之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嗽了几十下，身体才彻底适应。

咳完后，萩原的身体都有一种虚幻感，重重的踩了一两下地面才把那些感觉给去除。

萩原擦了擦自己鬓角位置，有明显的湿意，秋风拂过时还有些发冷，果然是出汗了，而且估计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也不好，不过耗的时间有点久了，小阵平估计也已经讲完了，快点追上去吧。

从便于遮盖身形的阴影处出来，秋天的太阳也难得自层云中冒出了头，光芒将着偏僻的地方渲染上一片金色，就连废弃的大楼也多了些许生机，灰色墙壁上的苔藓都熠熠生辉。

这估计会成为漫画中重点刻画的一页吧，那这一夜的景色在漫画中有什么作用呢……萩原看到那栋废弃大楼顶上一枚不正常的闪光，客服的发布任务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请在保障自身生命的情况下，尽量保证重要证据的安全。”

……啊，看上去可能是以乐景衬哀情呀。

萩原迈开步子向松田的方向跑去，说到他们现在拿到的证据——只有那个少年了。

道上的灰尘随着他的鞋底翻飞，一种恐惧感在身体中蔓延，萩原不清楚那颗子弹什么时候会射出，大脑像是被堵塞住，连松田会做什么都猜不到，但是萩原知道松田在一部分论坛上的形象，他害怕世界会为他们亲爱的白月光先生，设置为别人挡枪的剧情。

而且萩原明白，假如其余一切动作都来不及，松田是会去挡的，不论那个少年表现再怎么怪异，无论那个少年是不是犯人。

于是萩原对着松田的方向喊，希望能稍微改变一些可能的剧情。

“小阵平——危险！”

以防万一，不能用脑内传声，那样他说的话绝对不会被画在漫画上。

视野中，那个有着卷发的背影愣了一下，接着奋力的把旁边的少年往旁边拽去，随即是隐约有什么划破空气的感觉。

松田的反应很快，但枪的子弹依旧命中了少年的肩膀，鲜血喷溅而出，狙击枪的威力险些要在少年的肩膀上捅个大洞，子弹在穿透上面的身体之后，依旧狠狠的扎在了地上。

寥寥无几的行人一下子飞窜着逃跑，躲在静谧的地点幽会的小情侣，探出来看了一眼，也着急忙慌的向其他地方跑。

萩原跑到了松田的身边，少年失血的速度比他们想的还要快，被击中了动脉的身体像个喷泉，将代表着生机的红色源源不断的挤出体外。

松田立马掏出手机喊救护车，萩原干脆直接通知班长，不过萩原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说话的方式非常急，像是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萩原可不知道人的血液中的信息素原来可以如此浓郁。

虽然比杂乱的信息素让人好受一些，却因为骤然增加了浓度，那种堵塞气管的不快又追赶了上来。

萩原的脸在他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越发苍白起来，那双眼睛却不知为何沉淀出越来越深的紫色，假如萩原看到了一定会说是世界意识的作怪。

这个世界的救护车来的比想象中要快得多，据说是因为有一段时间猖狂的信息素犯案，一些偏僻地区的小医院的救护车都受到了资助与改装。

少年的命这下还是保住了。

但是即使因为太过强烈的痛感而昏迷，少年脸上扭曲的笑容依旧没有掉下来，面部肌肉为违背生理的依旧紧绷着，像是要将那个笑容固定在脸上。

松田差点也被直接拽上救护车，好在班长把医护人员给拦了下来，这才放过了松田。

风沢泉也跟了过来，秉承着工具人的良好素养，在一边碎碎念着问这问那，成功收到了松田的瞪视，然后乖乖的缩到一边。

萩原一直在用带来的纸巾一点一点的擦着松田身上的血迹，即使根本擦不干净，旁若无人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好打扰，

松田用手扶住萩原的脑袋，想让这个家伙别做无用功了。

却差点被萩原抬起头时的眼神吓到。

那是一种像是愤怒又像是哀伤的眼神，紫色的眼中像是布满压下来的阴云，想要落雨，但是又被强行束缚着，等待着眼底的火焰，一点一点把它们给蒸干。

松田一时间只能想到开口道歉一个选项，却在下一秒收到了萩原的wink和脑内传声。

“小阵平～研二酱演的好吗？”

“……你未免也太有行动力了一点。”

反正其中一方已经开演了，松田也就干脆跟着演了下去，他推来了萩原，像是一点是没有一样，走到了班长的身边，其中一只手却始终死死的握着萩原的手腕。

松田脑海中想着少年那恶心的笑容，神情自然而然的阴沉了下去，手上的动作装作用力收紧，萩原也配合扮演着，因为抓的太紧而皱眉的样子。

萩原当然不至于没心没肺的，有人差点死了还在这里演戏的程度，只不过目前他们周围随时可能有人监视，演戏的同时暴露出一份自己的弱点，更容易引诱他们上钩。

在萩原与松田开始与班长讲述事情经过时，风沢泉明白此刻的自己就是一个无情的挑刺机器和摄像头。

尽管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萩原那苍白到不对劲的脸色，和松田不能再下撇的嘴角，风沢泉还是秉承着敬业的原则，以英勇无畏的态度问出了那句话，

“所以两位前辈是怎么找到那位先生的呢？我想两位前辈应该都不是对信息素敏感类型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松田的脸色并没有进一步的难看下去，反而是微微张开嘴试图解释些什么，却被萩原的先一步动作拦了下去，

“这是研二酱的小秘密哟，小风沢能尊重一下身体不太好的前辈吗？”

萩原的姿态随意而自然，嘴角的幅度也恰到好处，这样一句话想必能轻而易举的，将别人的怀疑和担心一并卸去。

风沢也理所应当的装成了傻乎乎的，认为不是什么大问题的样子，将这个问题顺着萩原的意思带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普通的检查那个少年的房屋，并且拿出仪器来检测部分物体上，是否有与房屋主体不同的信息素。

等到刑警队的人把那些尚且能检测出来的物体，搬出来后，少年的屋子肉眼可见的空了一半，除此之外，警方居然没有在屋子里找到任何，可以做身份证明的东西。

连姓名也没有，松田也表示那位少年从头到尾没有主动介绍自己的意思。

不论怎么说，那些被搬出来的物体的数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萩原也没有猜到会有那么多，而且种类也是琳琅满目，充满了随机性，看不出偷窃者的目的。

不过结合少年差点被射杀的状况，刑警队很快给出了一个可能，

“有可能是信息素交易，这位少年负责给‘信息素香水’制造方提供信息素参考。”

信息素香水的问题不用过多解释，网上一搜就一堆。

简而言之就是一种可以用于辅助度过发情期与伪装性别的试剂，但后来被发现也具有诱导发情的作用，还出现过与使用者契合度过高，而导致使用者上瘾，不得不大肆购买的情况。

它的不稳定性招致的结果还不止这些，因此在黑色行业用途非常广，是犯罪界的宠儿。

不过信息素香水在前三年就已经被列为违禁产品，生产与使用已经被法律严格禁止。

当然，许多罪犯尝到了这种产品的甜头，之后就不愿意再放弃了，法律越禁止什么，他们越干什么，但是大部分都在还不成体系的时候，就被国家给发现并铲除了。

“你们之后尽量别出门，这次的状况非同寻常，爆破处那边会打点好的，如此嚣张的罪犯，300年可能都碰不到一个，我们的工作等会儿估计会交由公安，如果待会儿有人上门，如实跟他说就行了，不要紧张。”

刑警队的人解释完了之后就把萩原和松田带去例行做笔录，萩原则又借了他们几张纸，执着擦松田身上的污渍，把自己偏执的一面扮演到底。

松田负责瘫在一边，时不时装出一些反抗的动作。

这两个人奇怪的相处模式，惹得坐在副驾驶上的风沢频频回头，当然，他可能只是想当个正经的摄像头。

笔录的过程还是那么的繁杂，这是由于这里是ABO世界，还增加了一些信息素检测的过程，负责检测的人很自然的略过了萩原，只不过在检测完所有人之后，给萩原塞了一颗有安神作用的糖果。

萩原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摆了摆手，表示感谢，负责检测人则回以一副“你谢我什么呀，这都是我该做的”模样。

做完笔录之后，松田和萩原被好好的送回了合租的公寓中，终于了独处的时间。

松田一回家就立马把染了血的衣服给换了下来，还斟酌了一下自己要穿的衣服，选了个勉强还能与萩原穿的相呼应的，希望能弥补情侣衫的情节。

果然，当松田换好衣服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的时候，在门外等着的萩原眼睛就开始闪闪发光，明眼上看似乎是为自己男朋友终于开窍而感动，细看都是欣慰。

萩原于是自然的直接赖在了松田的身上，松田似乎是因为刚才经历了那种事，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肩膀的肌肉有些紧绷。

他们没有去谈论案情，毕竟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这是为了引导他们与黑衣组织接触的一个案件。

他们不想去思考太多累人的东西，现在闲下来的时间是他们需要扮演的舞台，同时想太多的东西很容易演不好的。

“研二酱不可爱帅气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松田表情非常的困惑，似乎不明白萩原在抽什么风。

“那就好……”

这句话很轻，不一会儿就消融在风中，被窗外树叶的沙沙声盖过去，而松田的情绪则如同飘散了一样，面无表情，看不出变化，那一点困惑却无端让人感觉像是砸在了心里。

两个人一时都有些沉寂。

直到萩原雀跃的迈着步子在走廊里踱步，松田的喉咙收缩，像是想吐露出什么话语，一切才被拉上来了一点，不再那么压得人难耐。

萩原却突然转过头来，阳光遮蔽了眼中的阴霾，他对松田说，笑容在光芒的铺垫下变得真挚而灵动。

“不要道歉。”

松田愣了愣，终归还是放下了对于喉咙肌肉的控制，转头看向落在地面上的一片阳光。

光一时间把这里勾勒的很美，每一个缝隙都像是有光芒在流转，空气中飞扬而起的尘土在人眼中显现出白色的影，以平缓的速度荡漾着，彰显着何为沉静。

仿佛有什么隐秘的蛛丝牵动了两个人不堪的回忆，搅动着沉淀在心中的暗影，明明安静非凡，却仿佛有细碎的响声一直回荡在两人身旁，避无可避。

松田抬起的眼眸中像是藏了什么，又像单纯包含着睫毛投下的倒影，没有增加其他任何杂质。

而此刻两个人的脑海中也确实喧嚣，不过是在另一个方面。

“小阵平，就保持这个眼神，不要再动了，这个样子看过去最合适。”

“？可是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那就继续发呆就好了，不要把瞳孔凝聚起来。”

“要看向你的方向吗？”

“只要小阵平能做到继续发呆下去就可以。”

“我开始怀疑你了，hag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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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案件与恋爱是不可分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