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川醒来时正对上北陆的眼睛，不知道他这样看了多久。

“醒啦？”北陆用气声问道。

白雨川想起身，但稍微一动就牵扯出了浑身的不适，提醒他过去这热烈又荒唐的一夜。

“几点了？”完蛋，声音都哑了。白雨川故作镇定。

“快十一点了，刚好你醒醒神，我去做饭。”

“嗯。”白雨川移开视线，总觉得不自在。北陆说着做饭却又没动静，白雨川忍不住催道：“你快去。”

北陆看穿了白雨川的不好意思，恋恋不舍地离开床，离开房间。

北陆应该是起来过了，浴室里摆着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

白雨川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气色还好，只是这脖子……他惊得抬手要挡，又看见自己的右手手背也烙着青红的痕迹。

饶是白雨川这样的好脾气，也忍不住暗骂北陆一句。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些痕迹刺激着白雨川的记忆，昨夜的欢愉在脑海复现。

再说，自己也没拒绝。

就这样，白雨川在心里轻易地赦免了北陆。

白雨川在浴室迟迟没出来，北陆探了个头进来，发现他正对着镜子发呆，便从后背抱住了白雨川。

两人在镜中对视。

“想什么呢？”

“在想这些三天能不能消，下周二还要工作呢。”

明明是正应该浓情蜜意的时候，怎么能想着工作呢。北陆吃味，将白雨川牵了出去，“今天不谈工作。”

“唔，不对，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出去吗？”

“推了。”

白雨川反应了几秒钟，看北陆神清气爽的样子，也不像是没法工作。

北陆一早醒来就给姜江去了电话，告诉她今天自己是去不了了，让她帮忙出席，并表达了对打扰她过周末的歉意。

北陆接受到了清晨的第一顿问候。

但他左耳进右耳出，心情没受丝毫影响。

“怎么着也得让我休个婚假吧。”北陆调笑道。

“别乱说。”白雨川耳朵红了。北陆平常连轴转得辛苦，休息休息也好。白雨川的眉心舒展开，不自觉地幻想二人的周末该怎么度过。

先干点什么事好呢？吃完饭再躺会，身子还是累。晚上可以出去逛逛，但今天是周末，外边人流量大，会不会被认出来？或许应该先把家里收拾了，还有好几大纸箱子呢。

先……不对，先得把衣服换了。白雨川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北陆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怎么同样是他的衣服，那件深蓝色衬衫就那么合身。

白雨川下意识去找那件衣服，发现它正躺在外边的脏衣篓里，皱皱巴巴的。

白雨川呼吸一滞，“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别呀，”北陆正端菜呢，“下午我跟你一块去吧，还能帮你收拾收拾。”

“也行吧。”

“要漏了点什么我也好陪你回去取。”

“行吧。”

“那收拾好之后，我也搬下去吧。”

“行……”白雨川猛然反应过来，北陆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在自己反口之前开口。

“好嘞。”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同居了。

白雨川不免有些紧张，一方面觉得这进度太快了，另一方面又觉得反正该做的都做了，拒绝显得矫情。

北陆脸上的坏笑藏都藏不住。

虽然白雨川在心里做了许多盘算，但最后今天是在整理屋子的过程中度过的。究其原因，还是脖子那太显眼，大热天的又不能穿高领。

两个人在家收拾东西倒也自在。将物件一个一个找地方安置，白雨川身体还是不适，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踏坐在沙发上指挥，北陆执行。

让白雨川有一种真的要和北陆过起日子的感觉。

每一个物品的摆放都内涵了两个人的心思。

到了晚上，屋子又变得井井有条，比预计快很多。

白雨川和北陆依偎在一起，白雨川翻找着电视的网络频道。他没谈过恋爱，依据身边人和各种文娱作品的经验，情侣在一起应该看电影。

只是浪漫的爱情片实在不对白雨川胃口，片头一过，白雨川已经昏昏欲睡。

北陆好笑地问他为什么犯困了还看这部电影，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白雨川如实回答。

“情侣在一起也不一定都会看电影。”北陆的手不老实起来，电视被熄，黑色的屏幕隐隐约约映出两人的身影。

“还要工作……北陆……不行……”

声音在吻里断断续续，直至缴械投降。

“窗帘……还没拉……”

北陆夺过了白雨川手里窗帘的遥控器，一把丢到沙发的另一侧。

“没关系，外面看不到。”

周围没有并肩的建筑，放眼望去只能看见星星点点的夜景。

他们在渡州的中心，在渡州的高点。

“生日快乐。”

墙上的钟悄悄转到十二点，也不知道北陆哪来的精力，还顾得上这个。

白雨川的眼神逐渐迷离。

他的手去寻北陆的手，然后紧紧扣住。

睁眼又是日上三竿。

今天北陆不在身边，但菜香告诉白雨川他一直在。

蛋糕店老板一大早问他今年是不是送到老地方，白雨川赶紧回了新地址。

把微信里的生日祝福一一回应。其中吴林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没，白雨川说累了在家躺平呢。

“先喝碗绿豆汤？”

白雨川舀着绿豆，问北陆锅里是什么。

“炖了个老鸭煲。订了条黄花鱼过会送过来。再炒个苦瓜山药怎么样？”

每次看到北陆认真做菜的样子白雨川都有一种违和感，“都好，我到现在还不习惯看你做菜。”

“怎么？被我厨艺震惊到？”

“哈哈哈也算，更震惊北总既上得厅堂，又下得厨房。”

“小意思。”

说到厅堂，白雨川的手指刚好碰到手机背面的刻痕，是Sarien，他好奇很久了。

“北陆。”

“嗯？”北陆手上剥莲子的动作没停。

“你是喜欢游戏行业吗？”

没想到白雨川问这个，北陆沉思片刻，“刚开始只是觉得这个行业前景不错，感兴趣，正好手头有闲置的资产，就想着试试。后来吧，做起来之后慢慢有感情了，才算喜欢吧。”

“那你就这么回国了？”

“本来没想久留，一开始打算把家里的烂摊子收拾好就回洛国，但是吧……反正回来了以后就不想走了。”

白雨川低头不语，北陆猜到他是代入自己的经历了。

“其实相比起某个特定的行业，我可能更喜欢把公司做起来的感觉。Sarien后来也稳定了，对我就没那么有吸引力。现在正好，Starry要拓展直播和短剧的业务，要是能做起来也很有成就感不是吗？”

“说得也是。”

铃声响起，北陆抽了张厨房纸擦手，跑去开门。

是蛋糕店老板，店里今天忙，所以他亲自给白雨川送蛋糕来了。

“嗯？小北总怎么在这呢？今年终于有空一块过生日了？”

“你们认识？”白雨川看见北陆脸上闪过瞬间的僵硬。

“昂，陆怀安和姜江都很喜欢我家甜点，是我家老主顾了。”

“谢谢老板。”

“不客气，生日快乐哈。”

老板要赶回店里帮忙，匆匆走了。

白雨川审视的眼光在北陆和蛋糕之间徘徊，北陆推说要去看看汤煲得怎么样了，躲进厨房。

一颗颗饱满的树莓点缀在蛋糕上，他之前还困惑过，蛋糕店怎么会费劲用非时令的水果，还是这么少见的搭配。

“我确实是运气好，中了好大的奖。”

蜡烛点燃的那一刻，白雨川正视北陆，认真地、正色地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

奶油融化在甜蜜的唇间。

北陆说要送白雨川礼物，要带着他往地下车库走。白雨川还寻思什么东西需要放车里。

阿斯顿马丁旁边赫然停着一辆保时捷。

北陆拉着他上前，白雨川正疑惑呢，他又买新车了？结果北陆只是停在车的侧面。

然后呢？

他将一个嵌着黄色图标的车钥匙交到自己手里。

白雨川哭笑不得，“北陆，有件事……”

北陆堵回来：“你喜欢的话就都值得。”

“喜欢，但是，”白雨川斟酌着用词，“北陆，我没有驾照。”

寂静无声。

北陆好像有一点懊恼，“也对，应该给你把驾校一起约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装傻充愣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手心攥着车钥匙，金属部件在人的体温下也变得暖暖的。

“咱找个日子去过户吧。”

“行，等我考完驾照的那天。”

这算是接受了，北陆松了一口气。

俩人又在沙发上窝了一下午，这次什么都没做，只是放了一部听说最近很多的电视，但两人的心思都不在上面。

聊白雨川的外婆家，聊北陆的大学和创业生活，聊到天南海北。

外边日头毒辣，直至傍晚时分才有所收敛。渡州的周末也有晚高峰，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都笼罩在橙红色的光晕里。

门铃又响了，北陆猜是订的餐到了。

一边走一边按着惯性问：“谁呀？”

然后在开门的瞬间哑火。

听着没动静了，白雨川也起身张望。

两位意外的客人。

姜江瞪大了眼睛，在看到白雨川的那一刻带着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无奈闭上眼。

齐诵……

齐诵本来还能保持镇定，但当他的视线落到白雨川漏在外边的脖子和锁骨时，白雨川看见他肩膀连带着拳头发力，手指慢慢攥紧。

“齐哥，不要！”

但齐诵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