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被抓的胳膊火辣辣的疼。
若不是顾忌着才刚租下这个院子,不好弄出太多动静惹来麻烦,她一准儿呵斥李氏放干净手脚再说话。
直忍到院中,她虽不能开口却也没再惯着人——奋力挣脱对方钳制,淡声警告。
“若你下次再随便伸手,别怪我凉薄,不念人情……”
不等杏儿把话说完,李氏已合掌告饶道:“我的小姑奶奶哟!我这不也是急的嘛。”
听话听音儿,锣鼓听声儿。
杏儿立时一皱眉,直觉不好,连胳膊上的疼都忘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李氏也不知是上一次被杏儿教训的乖觉了,还是眼下唯一能依赖的救命稻草只剩杏儿一个。
一被问到后,就立刻对杏儿和盘托出。
“这真是墙倒众人推啊!我按你吩咐去寻家人,各个都找到后,只小儿子顽皮不知疯到哪里去了。”
“想着你说不能耽搁,我想着先把其他人送来城里,回头再悄悄回去找。可谁知……”
杏儿听得头大,只以为是李氏被人撞破或尾随以至暴露了这个藏身的小院。
可静听下去,事情比她想的可麻烦多了。
原来,李氏的小儿子前一晚没回家,第二日直接与伙伴去别人家耀武扬威,并祸害菜地去了。恰巧这家主人听说了李氏男人得罪了太夫人的人,正被关在柴房。
往日只能硬忍的恶气,咬牙赔笑送走的“小魔头”,这会儿哪儿肯放过?
不出意料,李氏的儿子被送去陪他老爹一起候审了。
但这还不算完。
那位太夫人跟前的新红人竟也是个不怕事大,有风使尽舵的。
当看到群情激奋,有机可乘后,便想都不想就煽风点火的将事情越闹越大,最后竟领还着一众喊冤诉苦的村民佃户直奔城郊的宋府。
可想而知,此事一出定会惊动后宅的太夫人并宋老爷夫妇。
杏儿估量事情严重程度时,李氏犹在控诉街坊四邻袖手旁观或趁火打劫。
“够了。你只说他们何时到的宋府,之后又有什么动静?”
李氏一愣后,不敢多饶舌只一五一十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与杏儿听。
“我估摸着是才刚晌午?日头还不怎么晒人。我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瞧着。”
“那么多人进去,我就等在门口。但还没见人出来,倒看到宋府在准备节礼?那么多马车,还有男女仆从抱着许多好东西往车上搬的……”
“糟了!”
杏儿才听到一半,忽惊呼一声。
李氏只来得及听清一句,“严守门户!不得随意上街,更不能回庄上!一切等我下次来时再做计较!”
话音不等被风吹散,她面前的少女早已一阵风般夺门而去。
李氏几乎没去过宋府,对宋府中人出行的排场并不清楚。
但杏儿一听便猜到,这必是太夫人动气,带着一众证人嫌犯并苦主要进城,找她家姑娘对峙了!
且说不好,这群进城的人中还会有夫人和老爷。
夫人帮那边虽说不一定,但老爷……
一想到这儿,杏儿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等彻底绕过锦绣庄后,她整个人直接飞奔向宋府的方向。
只可惜,等她赶回时,一行人的车马已堵在门口儿。
杏儿望了望天色,一拍脑门,转身就直奔云居寺方向。
幸亏这一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总算将宋兰宋莲姐妹的马车在半路截住。
“杏儿?你怎么在这儿?”
百无聊赖摊在车里昏昏欲睡听二姐教训的宋莲,听到车帘外熟悉的人声后,一个高就窜了出去。
“姑娘!”
杏儿在准备开口前,看了一眼车旁此次跟出来的众人。
虽有不少是大公子派来的可靠人,但也有一些是跟着二姑娘的,底细不知。
她立时闭紧了嘴,转口道:“这天热,奴婢刚寻了附近一家才出了新茶点的铺子,姑娘不如和二姑娘一起去坐坐?”
宋莲暗抽一口凉气。
凭着自小到大,无数次共度“难关”养成的默契,她立时心领神会,并当机立断点头的应允。
甚至都没回头去跟二姐多说一句,宋莲已张罗着将马车并这一行人按远近亲疏,可靠程度都做了安排。
待马车在茶楼门外停稳时,四下已只剩了宋莲认可的稳妥人。
一头雾水被带道这里,甚至在马车再次动起来时都没得到一声招呼,以至差点儿撞了头的宋兰这会儿都忍不住被妹妹气笑了。
“小魔头,你这又是惹了什么祸事?还是被寻仇了?慌慌张张逃命似的。”
宋兰不过玩笑一句,一旁先扶了宋莲下车的杏儿却回头,苦笑着应了一句道:“二姑娘这句还真猜着了。”
“杏儿?”
宋兰对杏儿虽也熟悉,却还没到听声辨人的程度,且之前杏儿拦车时动静不算大,她并没留意来的是何人。
愣着时她人已被自个妹妹连拉带拽的弄进茶楼。
等恍恍惚惚坐下时,她才想起问,“杏儿你怎么来拦我们的车了?还有,刚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对什么了?”
此时,雅室中除了宋家姐妹只剩翠屏和她,门外还有大公子的人把守,杏儿这才敢露出一丝心底的焦急。
“二姑娘恕罪,这事太急我来不及……”
宋莲直接摆手打断。
“没事儿,我二姐其实并没咱们以为的那么迂腐,更不是什么老学究似的古板人,不过面具厚了点。”
宋莲不管二姐狠瞪自己那一眼,只催促道:“其他不相干的话可以不说了,你先说说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急,且还让你这般防着人?”
她只当是五里村的人和事让城郊府里的人知道,要来找她算后账了!
杏儿一看宋莲的表情就知自家姑娘是想岔了,并瞬间想到是那件让小姐出门几日,且如今还牵绊着她的事儿。
一瞬间,杏儿都不知这两件事,到底哪一件更让人头疼了。
她暗中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解释道:“姑娘你想岔了,但怕这件事的麻烦程度,也大差不差吧。”
之后,她尽量言简意赅的将整件事说清,且不仅让宋莲这正主心中有数,也尽力做到了让宋兰这位现在被“拉下水”的同命人一起听明白。
宋莲听后还没什么反应时,宋兰已一连吸了好几口凉气。
及至宋兰能开口说话,她第一句就是哭笑不得的感叹。
“你们这对主仆啊,让我说你们什么好?!”
“不仅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或者该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且如今事到临头,竟还敢想着私下串供?简直是罪加一等啊!”
宋莲正沉思,听到这话不得不先分神安抚炸毛的人。
她立时起身又抱又拉,可算将二姐又按坐下来后,这才嬉笑着打趣道:“二姐怎么又把面具戴起来了?眼下可没一个外人的。”
“你!——”
“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和心术不正的人为伍,是我自讨苦吃。可眼下关键是怎么度过难关,二姐总不会忍心看着太夫人借机狠罚我的,是吧?”
看着二姐哼了一声,扭头不说话了。
宋莲心知这是说通了。她又嬉笑一声,越发靠近宋兰即是讨教也是得寸进尺道:“二姐不说话,难道是忍心看着我被罚吗?”
宋兰被磨得没法,冷静下来也怕太夫人真的一急,将三妹送去乡下老家或庙里清修。
深吸了口气后,她这才转回身来,绷着脸问。
“事已至此,你都没法子了,我还能有什么好法子吗?”
宋莲听到这里心知人是已经哄回来了,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别的她倒是不怕,哪怕事后被大哥二姐或母亲爹爹知道后罚些什么,她也早如家常便饭般熟悉且自有对策。
怕就怕在,眼下缠绕二姐身上的谜团与危机还没解开,若把人得罪了,她可无处探听内情,更没法在事发前做些什么。
若再眼睁睁看着二姐在身边消失,她怕是会疯。
但一念及此,宋莲突然愣住了。
“嘶——”
宋莲抽气的功夫,宋兰已愁的要白头。
“娘和大哥那里好说,爹爹最多避着些,最多过些时日总能化险为夷。可太夫人……”
就算此时没有外人,宋兰的性子也说不出什么过格的话,只急的眉头紧皱。
这时,宋莲突然笑着接过话头。
“古语有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前咱不还愁用什么借口能将太夫人诓进城?如今不用费力,人家自己来了岂不是正好?”
宋兰一瞬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这丫头怎说胡话?莫不是被吓傻了?”
不过这话才出口,抬头看到妹妹那令她十分眼熟也十分心有余悸的,跃跃欲试的小表情后,宋兰瞬间一噎。
好嘛,这小魔头心里铁定又不知转着什么鬼主意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