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带土已经离开了,鸣人自己一个人,翻墙而过,偷偷潜入了那间牢房。
没有神威虚化那样方便的能力,让他的潜入相比于白日带土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要麻烦很多。但毕竟他现在也算是整个忍界的最强者之一,仙人模式带给他的感知能力,更是让他对整座监狱所有人的位置和走向都了如指掌。
区区一座监狱,根本难不倒他。
他知道,这样一座监狱,也不可能困得住佐助,困得住佐助的,是别的一些东西,名为信任、羁绊、与友情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与他漩涡鸣人有关的一些东西。
他不知道佐助曾经被困在具体哪间牢房。
他只是随便找了间空牢房进去,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仰头看着点点星光从遥不可及的天窗里落进来……
佐助当时在想什么?
九喇嘛在他体内困了那么多年,一直以来,他又在想什么?
“九喇嘛。”他低声说:“我……”
他一句话都说不下去了,只是徒然地双手掩面,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九喇嘛慎重地开口说:“你不要再去想任何宇智波带土给你讲的事情了……我曾经觉得宇智波斑比他可怕得多,现在我改变看法了,宇智波斑只是惹人讨厌,宇智波带土这个男人……你要离他远一点。”
九喇嘛强调说:“你真的应该离他远一点!不要再听信他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鸣人的神思飘荡不知在何处,他低声说:“九喇嘛,人类的寿命是很短暂的……我或许很快就会死掉了,就像是爸爸也才只活了24岁一样,就算是为了……陪我到最后,好不好?”
九喇嘛沉默了好久。
“我会是最后一个人柱力了。”鸣人坐在那间牢房里,感觉自己的心就如同这监狱一样冰冷且空空荡荡:“我死之后,不会再有尾兽人柱力了,我会废除笼中鸟,我也会废除尾兽人柱力制度,五个村子,所有的人柱力,不会再有新的人柱力诞生了。就再陪我十几年,好不好?”
九喇嘛长叹一声,悠悠道:“好。”
他其实知道他该怎么哄鸣人开心,就只要说几句,哎呀,我没关系的,我很喜欢人柱力制度,不要再为我难过了……开什么玩笑!就算知道鸣人难受得要死,九喇嘛也实在没办法说出那样让它恶心到吐的东西。
他对鸣人最大的慈悲,就是他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让鸣人伤心。
“我会陪你到你生命的尽头,仅此而已。”九喇嘛安静地说。
他开始期待起来。
曾经在广袤大地上自由自在随心奔跑的时候,他并不觉得自由可贵,直到后来一代代的尾兽人柱力囚禁他六七十年的时间,就连人柱力都换了整整三代人……他已经快要忘记自由的滋味了。
日向宁次是笼中之鸟。
但他还可以一死了之,而尾兽是不死不灭的。
“我一定会废除笼中鸟的。”鸣人躺倒在牢房的地板上,安静地说:“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无论任何人挡在我身前,哪怕卡卡西老师,雏田,鹿丸——所有人都为此与我决裂——九喇嘛,我一定会废除笼中鸟的。不是因为宁次是我的朋友,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大家的认可——因为这是不对的。”
“因为奴役别人、囚禁别人、禁锢别人——这是不对的。”
因为,他不想要九喇嘛误会他贪图他的力量。
他只是贪图九喇嘛的陪伴。
监狱里,漩涡鸣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他的眼瞳中有着金色的火焰腾地燃烧起来。
沉沉的,不再像从前那样温暖光明而无害,但却又有着……耀眼夺目的,不可摧毁的力量。
他被摧毁,但又得到新生。
就算是自私也没关系吧,他想,就算不再是人人都会赞颂他的大英雄,只要九喇嘛会一直陪着他到他生命的尽头……
他一定会废除尾兽人柱力制度的。
先从笼中鸟开始——再到人柱力——唯有如此,他才对得起,一直被他囚禁在牢笼之中,却还是慨然与他碰拳的九喇嘛。
*
雨之国。
高塔。
白日微雨。
佐助慢悠悠逛遍了整个十八层,最后选择敲响了书房的门。
宇智波鼬在里面提笔写信,听到他的动静起身开门,就看见佐助两只手背在身后,支着一只脚,仰起头来很腼腆地看他。
就好像他还只是多年前,那个知道自己不该打扰哥哥,但却还是会仰着脸来找哥哥玩的那个小孩子。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
“哥哥……我刚发现十八层竟然没有镜子,我们去逛街买点儿生活用品吧。”
佐助刚到雨之国来,确实需要补充一些生活用品,但这样的小事,其实他可以问问长门,或者楼下的工作人员……会有人把一切都准备好送给他的。
但鼬还不至于那么笨,看不出来佐助只是想和他一起出门逛街。
他也不至于那么扫兴,明明看出来了佐助只是想和他呆在一起,却还不纵容着他。
鼬点点头,说:“好,稍等,我去拿钱包。”
他拿了几张大额银票,又拿了一些散碎银两,确保无论佐助到底看上什么东西,他都能轻而易举不露难色地付账单。
临走想了想,他又换上了晓袍,戴上了斗笠。
两个人慢悠悠下了楼。
电梯到了十五层往下,人慢慢就多了起来,但晓袍在这里果然有着十分特殊的作用,那些工作人员或者是抱着文件夹,或者是推着小推车,熙熙攘攘来坐电梯,看到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他们两个,两个人都穿晓袍,其中一个人还有轮回眼,就都默不作声地垂下眼睛,闭上嘴,后退两步,任由电梯门再关闭。
“我本来想换个发型的。”佐助若有所思地说:“我只有一只轮回眼,黑紫异瞳我觉得有些古怪,所以本来是想换个偏分的长发,遮住轮回眼,但是现在看来,轮回眼好像在这里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鼬温声说:“因为想要换个发型,所以才到处找镜子么?”
“嗯。”佐助闷声说:“那现在到底还要不要换呢?”
“不要换了吧。”鼬说:“佐助现在的发型就很帅气了,异瞳也很好看。”
佐助说:“可能会有些人看到害怕。”
“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鼬说:“不必理会,喜欢你的人只会觉得你的轮回眼让人安心。”
佐助看了一眼鼬脸上两只鲜红的三勾玉写轮眼,撇了撇嘴,说:“好吧,但还是要买个镜子。”
鼬微笑着说:“好呀。”
雨之国的建筑风格与木叶有着十分显著的区别,不仅仅体现在无处不在的高塔和盘绕着铁管的楼宇,还在他们的底边街道上。
他们从塔里出去,随意顺着人流的方向往前走,很快就发现高塔最底层的街道上,宽大的屋檐几乎遮蔽了整个街道,雨水打在顶棚,发出微微的碰撞声,继而顺着街道中央专门留出来的排水口淌下细细的雨帘。
他们就像走在一把巨大的伞下。
街道两旁的人们被那道雨帘分成左右各一行。
佐助摘下晓袍的兜帽,没忍住大笑着说:“啊呀,小樱他们两个还专门带我去买雨具!白买了,这里虽然下雨,但根本不用担心淋雨的问题嘛。”
鼬也在斗笠下露出一个微笑:“可以好好保存下来,以后去别的地方旅行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佐助的身上萦绕着一种看起来很平静的快乐。
他自得其乐地走在鼬的身畔,很新奇地左右四顾,张望着雨隐村街头的景象。
“哥哥——那里有家蛋糕店!你要吃蛋糕么?”
鼬说:“好呀。”
这个时候,他看着佐助,他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佐助这样宁静的时候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憎恨佐助这样像一个普通的年轻人那样快乐。
当他和父母的矛盾已经避无可避的时候,佐助是置身事外的幸福小孩儿,不管是对父母还是对哥哥,都会扑过去抱着他们的腿。
当后来他朝雾归乡的时候,佐助几乎已经放下了家族的仇恨,沉醉在表面和平的氛围之中。
鼬很长一段时间,既痛恨他愚蠢到看不清楚局势,又隐隐嫉妒他可以那么轻易地在暴风眼里感受到快乐……
那些所谓的幸福和稳定,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幻术而已……他想要佐助生活在真实之中,因此他追逐着他,强迫他走上黑暗的道路。
那样的道路……佐助现在终于走到了尽头。
在雨之国,一切都会重新开始,鼬感到他很幸运,能够看到佐助在一切事情之后,还有机会重新构筑他长久的,现实的,稳定的,真实的幸福。
佐助背着手走在他身前。
鼬落后一步,看着少年挺拔的脊背,心想。
命运终究还是眷顾我。
佐助推开蛋糕店的门。
蛋糕店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脸上干干净净没有留胡子,脑袋上也没有留头发,是那种如果蛋糕里有头发,都没人会怀疑他不干净的人。
他听到门口风铃响起,忙不迭从躺椅上站起来欢迎客人,露出一个属于奸商的笑容。
然后他看到两个身穿晓袍的年轻人站在店门口,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嗯?”佐助问:“怎么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鼬,心想,看来晓组织果然就算是在雨隐村的大本营也不是很招人待见。
蛋糕店的老板说:“两位大人要吃蛋糕么?”
“对。”佐助淡淡说:“不可以么?”
蛋糕店的老板吭哧吭哧地说:“植物奶油的可以么?我们店里没有动物奶油的……”
佐助:“……开蛋糕店的怎么可以没有动物奶油呢?”
再说他又不是自己要吃,他不喜欢吃蛋糕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只不过鼬喜欢吃而已。要给鼬吃的东西,当然是要用上好的动物奶油才可以。
那个蛋糕店老板小心翼翼地说:“那个……我说实话大人你们别生气,动物奶油成本太高了,我们店里平时都是用假的来冒充的……我可不敢欺骗两位大人,但我们平时造假太多,连真品都没有一点预备……大人如果实在是想吃蛋糕的话,我给你们推荐一家店铺。”
他说:“拐角那里的蛋糕店,花式虽然没有我们店里多,但用料一直都很扎实,平时我想吃蛋糕都是去他们那里买的。”
他匆匆拿一张纸条写了那家店铺的名字,犹豫地看了一眼鼬和佐助两个人的站位,终究还是选择了递给佐助。
“不过如果大人要买蛋糕送人的话,还是欢迎来我们店里,我们店里的蛋糕虽然不好吃,但做的比他们家好看。”
佐助:“……”
佐助拿着那张纸条出了店门,和鼬相顾无言。
良久,两人一齐大笑起来。
好不容易两个人笑完了,鼬道:“看来晓组织在雨隐村还是很受爱戴的,如果今天没穿晓袍的话,或许就要买到假蛋糕了。”
佐助说:“我们去那家蛋糕店买一个丑丑的但是用料扎实又好吃的蛋糕回去给你自己吃,然后再回头到这里来买一个,放到宇智波斑的棺材上,给宇智波斑吃好了。”
鼬于是又大笑起来。
他感觉自己活了这么久,小半辈子,但还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他笑的挂在佐助身上,站都站不稳了。
“你就这么讨厌宇智波斑?”
佐助严肃地点点头:“就是很讨厌宇智波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第一眼就很讨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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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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