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生日快乐

孟随波睡着睡着。

似乎是在突然间，想起了些什么。

紧接着——

他的身体，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战栗。

......而在这，突如其来的，且不知何由的，负面情绪里。

仅仅只是因为......身体表层的皮肤，感知到了一阵颤动。而后，孟随波的身体，便秉承着“求生的本能”，将这些表示着——

“恐惧”、“惊慌”、“仓皇”、“不安”的不良信号，通通都传输到了，孟随波的大脑里。

不过——

由于孟随波还处在睡梦之中，所以，他的大脑......

仍处于，还未完全开启的状态。

————

因而。

在面对着这些，接连不断地，由身体表层的感知，所传送而来的“信号”里。

孟随波的大脑，还在缓慢地，“感知”和“读取”中。

......没过多久。

在孟随波的大脑深处，由于信息获取的“片面性”和“不完整性”，从而导致了，视角的部分“空白”和“未知”。

而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引发了“无限的恐惧”和“无形的恐慌”。

......紧接着。

在“负面情绪”的渲染下，这些“信号”，便开始逐渐地，向外传导开来。

随后——

这些由情绪所发出的，一段段“信号”，渐渐环绕在了，孟随波的身体周围。

......不到一会儿。

这阵来自于现实世界的，因真切情绪所产生的，“真实的触感”，便伸出了它独特的‘情绪触角’。

而后，便将孟随波，从原先那个“虚幻的梦境”里，一点点的，拉扯了出来。

也借此——

让孟随波飘浮着的灵魂，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

就这样。

孟随波静静地，躺在沙发上。

天花板上的灯光，斜斜地射向了客厅中央。而后，便构成了一条条，起起伏伏的金黄色线段。

在同一时间里——

其中一小部分的，橙黄色光束，因而，“打”在了孟随波的脸上。

于是——

在橙黄光束的“强制性唤醒”下，孟随波微微睁开了双眼。

他正从那道，细微的缝隙里，默默观察着，这个环绕在他周围的，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忽然。

孟随波看见......在他的上方，是一片洁白的，遥远的，光滑的，仅仅悬挂着一只吊灯的，天花板。

————

【等会儿——】

【......这不是我的房间！！！】

————

而后——

孟随波被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给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他猛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孟随波开始努力回想着，在这之前......当他进入到家里以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与此同时。

在这个，思绪缓缓回笼的过程里——

孟随波的全身上下，也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阵战栗。

————

【所以，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

【都是梦吗？】

————

可等到孟随波正儿八经的，左看右看，环顾四周时。

却发现——

在房间里面，一点异常都没有。

......就连那只“招财猫”。

都跟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待在电视机旁边的，那个木头架子上。

......

————

而等到孟随波拿出手机时——

这才发现......他居然昏睡了整整三天？！？！

甚至……再过十分钟，就到第四天的凌晨了。

【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

孟随波在手机的消息栏里，翻阅到了一条，未读的短信。

大约是在半个小时以前，发送过来的。

————

——您好！

——您的加急快递，已为您放在家门口了。

——本快递为生鲜食品，保质期较短，请记得及时查收噢。

————

而等到孟随波出门查看时——

这才发现，在他的门口，静静地，放着一盒蛋糕。

而在蛋糕盒的外包装上，显目的标注着，四个大字：

——生日快乐！

————

到了这时——

孟随波忽然回想起来，这是大约在一个月前，他参加了一个抽奖活动。

其实在那之前，孟随波一直以为，这些活动都是骗人的......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真的，意外中奖了？！？！？！

而这盒蛋糕，便是他获得的“惊喜奖品”。

于是——

在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表格上，孟随波当场登记了，自己的生日，以及常住地址。

……但是，这份“奖品”——

对于当时的孟随波而言，毕竟只是一份，虚无缥缈的“口头承诺”罢了。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事到如今，这份生日惊喜，竟然还真的，成功兑现了。

孟随波看着眼前的这块蛋糕，脑海中却在不住地，思索着。

【对哦。】

【过了零点......就是我的生日了呢。】

————

——“既然如此。”

——“那我便许愿，明天是个晴天吧。”

孟随波在一片沉寂的，零点处的黑暗里，吹灭了孤零零的蛋糕上的烛火，而后，喃喃自语道。

其实他许的这个愿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仅仅只是因为，在孟随波如拼图般的过往中，由那一块块碎片，一点点拼组而成的故事片段里——

孟随波所有的晴天，都与孟辉渊有关。

明天，他还会出现吗......

————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

睡梦中，往日的痛苦就像火车一样，在轰隆轰隆的振动与刺耳的噪音里，“哐当哐当”的走了一整夜。

屋子里的窗帘紧紧拉拢，孟随波躺在窄窄的床上，一眼望去，整片整片都是灰蒙蒙的，他看不清窗外的世界。

孟随波只能够感觉到，微白透亮的日光，渐渐穿透过窗帘的布料。

因而，在圈圈圆圆圈圈的光痕里，送来了太阳的信号。

“咚。咚。咚。”

在似醒非醒的恍惚里，他好像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孟随波缓慢地爬下床，站起身，走向前去。

......

他打开了门。

门打开时的几声动静，让廊道里的声控灯，随之亮起。

由于孟随波长时间沉浸在，屋子里阴沉沉的灰暗之中，一下子还没有适应这般明亮的光线。

于是，在开门的瞬间，孟随波一下子在，争先恐后，涌入进眼帘的亮堂堂里，看花了眼。

只见，一片银白色的光晕。

等孟随波不停地，眨巴着双眼，稍稍适应过来时。他抬了抬眼，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

在他的头顶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响。

孟随波仰起头，声音的来源，仅仅只是三两只扑棱蛾子，在白花花的声控灯底下，不停地转悠，不停地碰来又撞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

时间一到，声控灯便“啪”的一声，灭掉了。

扑棱蛾子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在原先的那段路线里，晕头转向。

他们在茫然四顾里处处回望，在未知黑暗里不断试探，企图能够再次寻找到，一处希望的烛火。

孟随波自嘲似的笑了笑，重新转过了身，朝屋子中央缓缓走去。

————

不过，他并没有把门关上。

而是，留了一道，正好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孟随波在期待，期待着孟辉渊的到来。

即使在孟随波的心底，已经接受了‘孟辉渊’这个形象，他本身并不是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人，这一事实。

但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份，血浓于水的情感，却是真真切切，丝毫没有掺半点假的。

所以，孟随波仍然在期待——

他在那些与孟辉渊聊天的片段里，也就是同另一个自己对话的瞬间里，不断找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随波逐流，黏稠深刻的回忆里，尝试反省自己曾经犯下的那些错误，又在清晰而快速经历的新的篇章里，持续地自我学习与改正。

————

世间万事万物的存在，本就是相对的。

即使音乐，看上去已经长长久久的，伫立在世界的尽头，亘古不变。

可是——

人却是在一代代里，不断更迭。

植物更是在一月月、一季季、一年年里不断轮回。

所以啊。

要保持聆听，时刻共鸣，永远热爱。

......

————

不过，在孟随波没有注意到的，门的背后。

因他的脚步声踏踏作响，廊道上的声控灯再度被点亮。

“啪嗒。啪嗒。啪嗒。”

片刻间，光亮四周满是横冲直撞、勇往直前的飞蛾，以及在亮光底下忽闪忽闪的，那双透明的翅膀。

烛火不熄，飞蛾追光不停。

希望不止，他的期待不灭。

————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

——有人点灯，有人追光。

——有人在造梦，有人梦初醒。

——有人仰头看月，有人低头拾钱。

——有人在浴火重生，有人在自取灭亡。

万事万物，在倒塌的废墟里被重建，而后，又在阵阵余波里，迎接着下一阶段的动荡。

而唯一不同的是——

重建者生生不息，日日不止。

......

————

——你是否能够看见？

——你又可曾有过聆听？

——在音乐里，一切的欢笑与哭泣，幸福与苦难，聪慧与愚笨，圆滑与稚气，乐与哀，黑与白，美与丑，圆与缺。

......皆被融进了万事万物的尽头，隐藏在无形的音符与无声的曲调里。

你听——

这个世界，正在用她颤抖的声音，来歌颂她的优雅。

————

孟随波一步步，一步步，走向沙发。

而到了这时，孟随波才发现——

在孟辉渊往常里，最常坐的那个位置上，摆放着一把，接近于破烂之躯的墨绿色吉他。

在老旧的琴身上面，还余留着几颗，不久前涂抹的‘爆炸盐’的结晶。

——这是孟随波人生里拥有的，第一把吉他。

随后，孟随波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其拥进怀里。

——“噔。噔。噔。”

吉他的弦，在指尖僵硬的拨动下，发出了几声低沉的，浅浅的，苍老的哀叹。

而后，便在不受控制的曲调与节奏里，诉说着自己，多年不见天日的苦闷，以及永远不被坚定选择的恼怒。

吉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丁点空隙。

满满当当，全是感情。

孟随波企图张嘴，却发现压根插不进一句话。

在流动着的音乐，和没有界限的情感里，孟随波沉寂已久的心，也乱了。

......

————

恍惚间，孟随波好像看见了，孟辉渊的身影......

——他看见：

孟辉渊站在音乐的入口处，最后一次回过头来，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明黄色的阳光，在顷刻间，洒落在了他的身上。

琴弦里——

随之传来的，是一声怪异的音调。

好像是在对他说着，未完的话，又好像是一同参与了，这最后的告别。

可是，等到下一秒。

当孟随波的视线，离开手中的吉他，以及跳动的音符，再次看向他时——

......却发现，孟辉渊早已跳入进了，入口处光影之下的，那份暗潮涌动里。

没有水花，没有声响。

就这样静静地，消失不见了。

......

在孟随波一生都在追逐的，光明大道之外，在他生命里川流不息的，大江大河的缓缓流淌之中。

他仿佛在隐隐约约里，听见了——

从‘孟辉渊’的心底传导出来的，振聋发聩的那声。

——“再见。”

在音乐无声的波纹里，回声日日不停，夜夜不止。

而等孟随波回过神来时，已是好长好长的一句叹息。

......

我与旧我，吐新愁。

我与新我，饮昨酒。

......

————

电视的遥控，不知在何时，被无意触碰到。紧接着，按钮按下，沙发对面的屏幕，即刻被点亮。

而里面的画面......还停留在，上一次，孟辉渊看《爱乐之城》时的片段。

电视里，电影视频正在滚动播放着。

电视外，真实的生活在时刻发生着。

——《爱乐之城》：

——“敬那些做梦的人，哪怕他们有点傻。”

——“敬那些痛着的心，敬我们制造的混乱。”

......

————

孟随波突然站起身，定定地看向了窗外。

玻璃窗外，骄阳似火。

可此时此刻。

在孟随波的心底里，则存在着一块，浓稠的，凝固的，无法调和的，忧愁与哀伤。

【真的，就这样，说再见了，吗？】

【......哥哥。】

而同一时间里——

在不远处的，那个木头架子上。

“招财猫”正在一前一后的，摇摆着它的爪子。

——“喵呜。”

在安静的客厅里，似乎传来了一声，微弱的猫叫。

紧接着——

跟在这声“喵呜”的尾音之后的......

则是一阵，在客厅上方凭空出现的，却又在循循善诱里，获取了孟随波绝对信任的，诡异声音。

【既然如此——】

【那、就、去、找、他、吧。】

【跳、下、去。】

【你、就、能、见、到、他、了。】

【跳、下、去。】

【跳......】

————

就在这时——

孟随波木讷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推开了面前那扇，沉重的玻璃窗，从窗户外跃了出去。

在虚空之下，孟随波的身体，先是轻盈地向下坠落。

宛若一只，在云彩之间翩翩起舞，而后又飘飘然，扇动翅膀的蝴蝶。

而在不久之后......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

孟随波的身体，便重重地落在了地平面上，再也没有了生息。

————

光影流转。

在大地之上，久久回荡着余波的底层空气里，似乎有一只蝴蝶，在孟随波的躯体附近，舞动着翅膀。

似乎是在对他做着，最后的道别。

......而后，在一道暖橙色的光束里。

蝴蝶在围绕着孟随波，旋转了几圈之后，便随着旁边吹拂而来的，阵阵微风一起。

在飘然中离去了。

————

与此同时。

在敞开着窗户的，那间房间里。

机器智能音箱的屏幕亮起。

在天气预报里，自动播放着的，一连串的电子音之后。

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开始了今日的播报。

——“今日小雨转大雨，天气状况较差。”

——“如果出门，请记得带伞。”

......

————

【第三章回：坠落的审判】

【完】

————

【预告】第四章回：猫鱼游戏

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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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坠落的审判-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