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皆知,大佑朝有两位王,其一为祖上战功赫赫而被封王的异姓王,驻守北境的北疆王。
其二则是同皇室有些关系的和亲王。
北疆离京迢迢,京中百姓不甚熟悉北疆王,对和亲王倒是知悉一二。
谈论起和亲王,最不免论起他三个外嫁的郡主。
和亲王膝下无子,王妃三胎竟全是女孩,之后便觉命中无子便也不再自扰。
更为造化弄人的便是,在大佑最为强盛之际,周边小国皆不敢来进犯之时,他堂堂一个大佑唯二的王,膝下的三个女儿竟接二连三的送去和亲。
简直是奇耻大辱,和亲王外嫁三女也被百姓调笑成和亲王的封号确名副其实。
如今距离和亲王府嫁出最后一女已过去了三年。
和亲王的府邸坐落于紫京最繁华的地段,周边也是非富即贵,府邸祖祖辈辈传下来,不见破旧倒是多出来了古朴的韵味,同周遭的宅院打底也是不相同的。
如今的和亲王向来不喜奢华,太祖赐下的府邸对于他来说过大,府中的主子不过就这么几位,实在是没必要聘请太多家仆,只需吩咐人按时打扫庭院便已足够。
因此平日里的和亲王府异常的冷清。
院里不知何处突地响起一拍案声,惊起一阵燕雀。
“你究竟还要如何?”和亲王鲜少这般动怒,上了年纪极易气急攻心,压住了咳意,他重新正视面前的女子。
女子身着华服,容荣华贵不言自显,面对和亲王的斥责与威怒,她并没有请王爷息怒或为自己解释些什么,而是在下一刹那重重跪了下来。
她并未有意的减去力道,这么一跪同方才那拍案声不知谁大谁小。
在未有人察觉之处,顾烃的握拳的手紧了几分。
他的声音也发着紧,“你觉得你这事做得没错是吗?”
黄莞面不改色,挺直了腰板跪着。
和亲王清楚自己的这位王妃是难遇的倔俾气,但这事不同寻常稍有差错都非同小可,他张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黄莞快先一步堵住了嘴。
“王爷若是怕受到牵连,可直接休了妾身,如此妾身如何都不会干涉到王府的安危。”
她极快地说完了这一段话,不知是她无情还是她要逼顾烃无情。
冰冷的话语让顾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意不是如此,可黄莞每每都要这般激进的误解他。
两人久久未曾言语,黄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王爷早有此意,早早休弃我,王爷也好在重新寻觅良人为王府新添香火。”
顾烃被气得喘着粗气,总是这般黄莞总是惦记着自己未曾生出一个男孩来,厌弃自己,甚至在顾烃恼怒之际变本加厉般大放阙词。
她从未相信顾烃真的不在乎。
“我和你如今说的是这个吗,你为何老是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上?”
“在王爷眼中妾身便是乱七八糟的人是吗?”
如同千千万万次的争吵那般,最终辩论仍旧被黄莞扯到了十万八千里。
再说下去也是毫无意义,顾烃看着地上跪着的黄莞,脑子胡作一团,心也七上八下的。
他喊道:“来人!”
不过片刻,外边便进来了两位小厮。
他面色凝重,不带半分感情开口道:“将王妃带回去,没我的吩咐不允踏出后院半步,更不许见其他人。”
丫鬟黄花将久跪的黄莞搀扶起来,“王妃小心些。”
即将踏出门口最后一步时,黄花泪眼蹒跚回头看了一眼顾烃,眼睛通红的哽咽道:“连大夫都不让见嘛,王爷?”
“……”
这自是不能够的。
……
黄莞离去后,顾烃烦躁的在屋内踱步,一柱香过后从外边走进来个黑衣蒙面人,面巾将他的半张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叫人看一眼便心生寒颤的眼睛还有从眉眼延伸到耳后的狰狞疤痕。
“善后做得如何?”
那人平淡如水,默默回道:“一切痕迹都抹去妥当,将线索引到了那一边去。”
“下次不要任着王妃胡来,这事本就不该让她知晓,她一介妇人不明白事理你也跟她一样是吗?”
顾烃恨铁不成钢。
蒙面人也不为自己再多说什么,冷冷道:“嗯,属下明白。”
顾烃看着外边的天有些灰暗,势要落雨。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手搭在椅子边上,神色恹恹,不紧不慢开口询问:“郡主们可都有消息?”
在问出这句话时,顾烃都未曾察觉自己的紧张。
三女远嫁是顾烃最放心不下的事。
“不曾。”
简洁明了的二字轻轻松松切断了顾烃心中的念想。
他在心中苦闷地想:挺好,挺好,没有消息也好……
问完了话,顾烃便意向那人退下。
那人却待在原地一步未动,顾烃见他没走发问道:“还有什么事?”
“王妃此举虽险,却足够妙,她一心为王爷着想,还请王爷善待她。”
他的这句话,全然不像是下属对主子的劝谏。
顾烃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不要忘了你如今听命于谁。”
“……未曾忘记”他直视起和亲王,有些激动:“但是……”
“下去!”顾烃淡漠命令道。
带着不甘那人不情愿的退下了。
顾烃脑子被气得涨得发疼,却又不得不去想下一步的规划,毕竟这种事让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王爷您去休息下吧。”不知从哪何时冒出来的宁管家提议道。
顾烃早已习惯他神出鬼没,可不免还是会被吓一跳。
“王爷您怎么还没适应啊?”宁管家贸然来了那么一句,猜到了顾烃接下来要说什么。
“……”
他清了清嗓,随口一说:“王妃回去了吗?”
宁管家琢磨不透顾烃的想法,“回去了……”
顾烃没由来的烦躁,“你待在这干嘛,看看去啊!”
宁管家摸不着头脑连连点头,灰溜溜的看看去了。
黄莞能有什么事,多年的病也就是多年了,除了越来越严重完,在黄莞身上全然看不出个坏处。
到头来苦的还是王爷和大夫们。
即便是不大的事宁管家也没那个胆子耽误,更何况是关于黄莞的。
王妃嫁来王府多年,虽未为王府延续香火,可这些年的辛劳与打点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大家伙也是有目共睹的,对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差,所以即便是黄莞时常喜怒无常,府中上下也绝没有一人的心中有怨言。
宁管家人虽老了,腿脚却仍旧利索,没一会便到了王妃庭院门口。
刚要踏入,便瞧见迎面迎来一人,此人腰身佝偻着,背着个药箱,三步外便能闻到这人身上古朴的草药香。
正是为黄莞看病的大夫之一,陆贸知。
“这是怎么了陆大夫,怎滴行得如此匆忙?”宁致远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便问了那么一句。
陆贸知被宁管家吓到了,先是说了一句:“吓死我了你。”
才回道:“没什么,只是王妃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气不郁,我又恰好笨手笨脚惹恼了她,黄花姑娘叫我先回太医院。”
二人心照不宣,都明白这“笨手笨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太医似是真的在为和亲王妃的病着想:“发生了什么,无缘无故王妃的病如何会加重?”
宁致远自然不能同他说实话,只能打马虎眼装作不知情:
“大人们的事,我这个作为下人的如何能知晓呢?”
陆贸知狐疑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些什么,径直离开了。
这么一遭,宁管家便清楚了黄莞气还没消,贸然前去自是寻不痛快,正在他徘徊不定之际,院子内传出来声异常响动,此来宁致远也无法顾及如此之多,不曾禀告就擅自闯进屋内。
见到的却不是什么吓人之景。
一人狼狈地摔在地上,看服饰样貌应是宫中另一位派来给黄莞医病看诊的太医,宁致远瞧着稳稳坐在椅子上的主子,先顾不及自己的失礼越矩之举,上前两步把摔在地上的太医扶起。
这会黄花丫头才开口解释:“王妃一时受惊,无心之失望太医勿怪。”
宁管家看过去,王妃哪有初刚受惊的模样,怕是气上了头疯病又犯了。
能那么想却不能够那么说,无论无何都是自家主子,宁致远只能替她等收拾摊子。
他轻声询问太医是否有碍,得到安心的回答之后,宁致远又为黄莞致歉,将人扶走再给人些银子,做完这些琐碎事之后他又返回去向王爷禀报这事。
而这会的黄莞则老实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要让不知情之人瞧见这会和亲王王妃的风姿,定不能料到此人患有疯病。
黄花丫头在外门盼望些什么,等里些时候也没见半个人影,猜测到也许并不会再来人了,才左顾右盼回了里屋复命,如此还要小心翼翼把屋内门窗关的严严实实。
活脱脱一副心虚模样,谁也不知晓里屋她等人在探讨些什么天大的事。
……
抱歉,水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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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和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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