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晏淮鹤看向她的目光有些躲闪,少见地支支吾吾起来。
“诶呀。”苏居岸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轻声笑了笑,兴致盎然地朝祁桑道,“明日恰逢一年一度的星鹊节,小鹤想邀你同游一番,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闻言,晏淮鹤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染上一丝无措的神情,眼眸轻眨两下,唇瓣翕动,低声道:“不……我……”
“星鹊节?听闻水清天的千灯河上,每逢这一日都会飞来满天的星鹊在水面旋飞,架起鹊桥,拾来星石,是以得名‘星鹊节’,就是明日么?”祁桑问。
“不错。”苏居岸点点头,不紧不慢道,“你们常年待在陆吾,遇到这些节庆,一般也寻不到什么空闲能来游玩一番。依鄙人之见,逢此良辰,你们年轻人就该一起去凑凑热闹,放松放松。”
“凑凑热闹?”
就晏淮鹤他那沉静如水的性子当真会去人群中凑热闹么?她和他能玩什么?看花灯、闲逛还是吃东西?这些都不太可能吧。
祁桑思索片刻,在心底否决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在晏淮鹤开口前,直截了当地拒绝:“不了,多谢尊者的提议。只不过我应该要和其他师兄师姐一同外出,师兄他喜静,料是不会想同我一道出去。”
晏淮鹤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毫不犹豫便拒绝了,甚至没问他有没有这个想法。
他偏头瞥见苏居岸眼底不加掩饰的笑意,更觉一阵懊恼,脸上却不显,淡淡道:“无事。我想说这几日我可能要忙于一些私事,你若来找我很有可能见不到人,但你前段时间落下的功课也不可荒废,我有空便会看。”
“……”这下轮到祁桑和苏居岸陷入沉默,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苏居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盯着他看,最后无奈叹出口气,转身往屋里走去。
祁桑则在想,若是为了这个来找她,倒还不如邀她去这个什么星鹊节。
她心情一阵复杂,慢吞吞回:“我明白了。”
晏淮鹤紧接着又叮嘱了几件小事,等玉珏暗下去后,他才转过身,走回屋内。
苏居岸眼底含笑,打趣道:“小鹤,你和你师妹的关系很不错啊。”
晏淮鹤神情淡淡,只正色道:“还望舅父莫要再言语戏弄。”
“是嘛?那你们关系是不好?”苏居岸见他这反应,笑意更甚。
“不是,我和她……”晏淮鹤顿了顿,思忖片刻,道,“我与她是同一个师尊的座下弟子,师兄妹的情谊自然深厚。”
“哦,同门情谊?她对你看上去确实是同门情谊——倒是你,有些欲盖弥彰了。怪不得你此回不愿再住在闲月轩,这些少年人的心思,我还是明白的。”苏居岸戏谑道,“怎么?是放不开么?舅舅都替你把借口想好了,你只需应下便可。只要你用心,就算是一堆人出游,她也会将注意放在你身上的。
苏居岸连叹三声,语气惋惜:“欸,你这下可真是错过好时机了。”
晏淮鹤将苏居岸手边的洒金请帖拿起,翻开看过一眼,随后道:“当晚,淮鹤还要去‘天地一掷’一趟,无论如何,怕是都与星鹊节无关。”
“那她若是和心上人一起去到星鹊桥定情,你可就彻底没机会了。”苏居岸又道。
“心上人?”晏淮鹤敛下眼,低声淡淡道,“她没有心上人。”
苏居岸挑了挑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道:“那她是你的心上人了?”
他手上的动作忽地一顿,沉默许久后,才生硬地转移话题,问:“……二哥没和您一道过来?”
“说起他来,我就生气。”苏居岸抬手搭在桌沿上,冷哼一声,“他不知是和谁外出,已然半个月不见人影,若不是命灯完好无损,我都想着要不要去给他收尸了。”
晏淮鹤闻言,无奈地回了句:“您还真是乐观。”
“人生在世,不乐观些,我怕是要被这小兔崽子给气死。”苏居岸一派从容,“只是……我怕是也要忧心你的事了,欸,怎一个愁字了得!”
“……”
见苏居岸几次三番将话头引向他与祁桑,晏淮鹤最终放弃挣扎,统统沉默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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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云轩内,祁桑收了水镜传影,又走去一旁扶起被荼漓踹倒的椅子。
小狸猫见状,晃了晃耳朵,直起上半身,睁眼看她:“桑桑大人,星鹊节好玩么?我还从来没有在十四洲的节庆上游玩过。”
“好玩么?”祁桑伸了伸腰,长呼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离簪星会还有几天,明日确实可以出去玩玩。”
荼漓犹豫道:“真的吗?桑桑大人,我应该不会被那些仙尊发现吧?”
“要相信息影珠的效用,不会被发现的。”她伸手拨了拨它脖子间的吊坠。
荼漓动作矫健地跃到她肩头,尾巴甩来甩去,兴奋地道:“那桑桑大人,我们先去认认路吧?”
“认认路?倒是可行。”
祁桑转了转眼睛,思索片刻,随后点点头,站起身来:“那我们去找倚晴?她应该收拾好了。”
“快走吧!像我这类连化形都还不会的小魔居然能大摇大摆在水清天横着走,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不知道会有多少小梁渠兽羡慕我,哇——”荼漓的尾巴摆得更欢,全然没有对浓郁灵力天生的不适感。
岁倚晴住在宫字阁巽六,和她曾经见过的姜夏师姐同住。
祁桑穿过长廊,正往宫字阁而去,意外在门口碰见了正准备出门的岁倚晴。
看见来人,岁倚晴匆忙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扬起眉梢,冲她挥手:“桑桑,你来找我么?”
“嗯。”祁桑点点头,见她正将东西往芥子符中塞去,有些不解,“倚晴,你要出门?不是刚刚收拾好,为何还将东西全部收起来了?”
“欸,别提了。我被我姑姑发现了我随随便便契约了一只桃花妖,她说让我去她那里住几天,听候发落。”
岁倚晴垂下头,一脸生无可恋:“她就是还把我当孩子,生怕我被什么人骗了。不过等姑姑她确认冼忱风对我没什么危险后,就会把我放回来了。”
祁桑沉吟片刻,道:“要不,我和易师兄以同门的名义邀你出来游玩?这样,你也不用一整天面对岁前辈了。”
“不不不,桑桑你还不能见我姑姑……我在家和在陆吾完全不一样,至少要骗过姑姑,才能放松下来。”岁倚晴连忙摇头摆手道,“只是这几日我不能带你在水清天四处逛逛,只能——不对,也不知道易师兄对这里熟不熟悉……”
说人,人便到了。
远远传来易云烨爽朗的嗓音:“怎么?岁师妹,你这是对易师兄我不够自信啊!”
两人齐齐转身,异口同声地问道:“易师兄怎么过来了?”
“自然是有好事。”易云烨故作神秘地回。
祁桑抬眼看向他,问:“这么说来,师兄已经有了主意,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开开眼界吧?”
易云烨不再卖关子:“两位师妹,师兄我已经打探好了——明日星鹊节,这十四洲最大最气派的珍宝阁‘天地一掷’会邀诸位有缘人前往一观珍品。”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五指张开,在她们眼前一晃,忽地出现三张金光闪闪的请帖。
其上以碎金洒开,麒麟足踏祥云,银杏绕行,圣洁而庄重,又十分显贵气。
“这是——”祁桑没认出来这东西是什么。
岁倚晴一看,激动到说话都不利索:“这、这、这是‘天地一掷’的金麟请帖!金色,还是贵客,能在二楼有个单独的小室。”
天地一掷乃是十四洲最大的珍宝阁。
祁桑疑惑地问:“‘天地一掷’赶在簪星曳月大典之前开这珍宝拍卖?”
“那当然,我这消息可没错。”易云烨点点头,“这时候水清天的人最多,正巧和星鹊节撞在一起。无论是慕名而来看鹊桥的游人,还是前来参加大典的弟子长老,都对这‘天地一掷’有兴趣哦。”
岁倚晴睁大双眼,期待道:“如果是‘天地一掷’的珍宝拍卖,我、我努努力,说服姑姑放我出来!桑桑,还有易师兄,明日一定要在栖云轩门口等我,我一定会赶来的!”
“可是——”
祁桑撑着头,慢慢道:“我们的灵石应该没多少了,真的不会被赶出来么?还是说你们背着我突然发财了?”
“……”易云烨。
岁倚晴小声道:“桑桑,你不说我不说,谁知晓我们没灵石?”
易云烨接着道:“是嘛,就算我们一件拍品都不拍的话……也不至于被赶出来吧?”
“对哦,我记得金麟请帖有五十万灵石的门槛,易师兄你是怎么拿到请帖的?”岁倚晴狐疑问。
闻言,祁桑震惊道:“等等,单单一张请帖五十万灵石?那这三张岂不是值一百五十万灵石?”
岁倚晴感叹道:“易师兄,我明白了!你其实出自某个隐世大族,隐瞒身份拜入陆吾做个平平无奇的弟子,一百五十万灵石对你来说不过洒洒水。”
“易师兄我一穷二白,全部家当也抵不上‘天地一掷’里的一块砖。”易云烨苦笑一声,他能有什么钱?剑修,公认的穷鬼;而他,穷鬼中的穷鬼。
岁倚晴与祁桑对视一眼,双手抱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追问道:“那易师兄,你这请帖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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