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僵硬的回过头,心底涌出巨大的愤怒。
因着父亲是大长老首徒的缘故他可以说是昆仑的天之骄子,哪怕当时昆仑稍有落魄,可百年来亦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折辱过他。
可现如今,竟然被一个女人,一个曾经自卑又怯懦,满心爱他的女人给当街甩了巴掌!
他怒火中烧,头刚转过去,未曾料到第二个巴掌随后而至。
一左一右,恰好对称。
过往的路人惊惧,连连又离这里八丈远。
时禾打爽了,只觉得手掌心还有些疼。
好在原身还有些功法,至少叫这人能反应不过来躲过去,当然也不排除这人脸大,丝毫不感觉自己有愧于她,毕竟前世他可是与夫人和和美美,将渡骨完全忘之脑后了呢。
时禾挑着眉,甩着手腕看着眼前怒极似乎像是要打人的灵冲,手臂前伸,五指摊开。
灵冲愤怒至极的看着她的动作,女人姿容灵巧,是以前丝毫没有的娇俏灵动,他心底隐隐生出些别的感觉,将愤怒冲散了些许,以为她要诚挚的道歉,不过他还是怒道:“渡骨,你竟敢如此作为!我当你是女子,心智又受创伤,现下道歉或可原谅与你。”
像是给她天大的恩赐一样。
若不是掌心还隐隐作痛,时禾当真想在给他一巴掌,她弯眼,笑了,四指并在一起只留下食指指向天空竖着,重重摇了摇。
“灵冲,你当真是个废物。”
“孬种。”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要算计,临到头来还不敢保护,我真的很难想象为什么同一个宗门能教育出灵皓天君那般人物,同时还能藏污纳垢,留下你这种敢做不敢担的软包子。”
她直视着他,声音郎朗。
灵皓天君与灵冲乃是同一辈分,相差不过十几年,可无论是修为亦或是地位却一直牢牢压在他头上。
灵冲像是被人踩了死穴一样,恼怒交加,眸间逐渐涌上红丝。
同时心底却又恐惧难当。
他不想承认,可身体和思想却不会撒谎。
他为昆仑预备役,曾经站在灵皓天君身后亲眼见他一剑诛杀百名大妖的场景,赤罗浑身遍布着猩红的烈焰划过大地,乌黑的血液瞬时洒满了天际,好似把彩云都染成了鲜血的颜色。
山河为之震撼,疾风哭嚎,见识过那一战,或者说单方面屠杀,连同他在内的一千零五十八世家宗门子弟,自那一刻灵皓天君这个名号化作了恐惧和敬仰的烙印,将其镌刻在灵魂之上。
她敢,
她竟然当街说出来他们二人的身份,
难道就不怕被灵皓动动小手指就撵杀?
她不怕,他该如何!
“渡骨,你不要太过分---”
恐惧和愤怒交杂冲撞,灵冲第一次感觉到难以自控的感觉,他嗓音低沉,充满了威胁。
“过分,有什么过分的吗?”
“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时禾被气得淡笑了一声,食指放平,点在他胸口。
“承认你之前和渡骨长老有过一段感情就这么难吗?伪装成你正人君子的模样想要瞒天过海与以后的夫人和和美美?”
“我可真是为蓬莱掌门之女感到可怜。”
“从现在开始你我以后再无瓜葛,你可以走你的阳关道,但是小心点别撞了我的桥。”
时禾冷笑一声。
对于感情懦弱且不断退后原则的渡骨确实可恶,可利用感情却又觉得自己毫无过错,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应该一样的灵冲,却更是可恨。
她渡骨瞎了眼,时禾却不能忍。
这身体被渡骨慌不择路之下扔给她,交由她了,就该清楚扯开了前尘往事,一身清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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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可真是,妙极。”
围观了一场情势急转的大戏,慕容升忍俊不禁的夸了一句,而后忽然反应过来另一为主角还在身边,瞬时收回看戏而支在窗子边缘的手臂,又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朝着端坐的男人道:“师兄,真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倒是个性子泼辣敢作敢当的。”
慕容升与灵皓师自一人,灵皓出关那日天地祥瑞齐现,百鸟朝着昆仑仙山方向齐鸣,乃是一举登仙的预兆,掌门立时喜不自胜,特意召来几百年来不甚显眼的慕容升,嘱托他在灵皓身边小心侍奉。
慕容升两眼一呆,算起来他与灵皓相处总共不过十几年,那时灵皓便是昆仑的天之骄子,清贵卓绝,而后师尊道人飞升,灵皓就开始闭关修行,现如今可是隔了五百年了!
可除了他,似乎宗门又没人与清冷的灵皓更为熟悉,可怜他一只咸鱼欲哭无泪的接了任务,此后差点被灵皓天君的果断狠绝亮瞎双眼,更是小心谨慎。
今日竟一不小心大意了!
男人执着玉杯的手臂委顿,清凉的眼眸微抬,“近来三重功法可修习完了?”
慕容升:……
“我错了师兄。”
他真诚道。
而后瞬间视线一利。
与此同时,酒楼之下传来了女子尖锐的嚎叫声。
把想说的都说出口,心口终于没了那压着块大石头的憋闷感觉,时禾拍了拍手只感觉痛快至极。
这事说来是其一是看不惯,其二却也是为了斩草除根。
此事敞开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没有结果的一场恋爱,可若是隐藏着,若是日后一经有心人揭发就变作了百口莫辩,更别提大长老和灵冲这两人没一点靠谱和骨气,届时说不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时禾说敞亮了,被她劈头盖脸一顿不带辱骂之词折辱的灵冲则面红耳赤,两手握拳,看起来凶狠的像是马上就要冲过来与她大战一场。
时禾才不惧她,原身已然金丹修为,与他相差不离,更何况她可不是那死要面子之辈,细细说来她现在可是灵皓天君唯一相关的内人,只要她敢应下,何人胆敢伤她。
时禾摸了摸鼻子,最后看了这男人一眼,呵呵道:“你我二人有此渊源,日后还是避嫌的好,仙君,就此---”
话音未落,她瞳仁瞬间睁大,灵冲蹙眉,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只来及看见女子缥缈的身影。
光天化日郎朗乾坤,竟然有人当街行凶!
时禾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有灵皓天君镇守怎么可能有人如此不要命,而后身体已经本能朝着疾驰丝毫不见减速的马匹飞冲过去后她才意识过来,现在的灵皓天君刚刚收拾完妖修的烂摊子,还没一一揪出那几个刺头。
那迎面冲来的是五匹马皮牵着的马车,大红灿金绸子布,看着奢华至极,驾车的小厮嚣张的一鞭子抽在马匹屁-股上,对相距不过几米的孩童视若无睹,口中还怒骂着:
“瞎了眼的小屁孩,竟敢当着陈公子的路!”
孩子的母亲瞪大了眼,却是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众人只看到一道浅紫色的身影飘然而去,随后便是一道俯冲而下的蓝白相间身影,二者交缠一瞬,于马车冲上来的最后一秒移到了一侧。
小厮仍旧架着马回头怒斥:“该死的凡人,一个个不---”
话音中途消散,血雾喷洒漫天。
众人呆愣楞看着眼前这一幕戏剧性的翻转,直到红色蔓延了视线才有人发出一声惊叫,像是一个开端,此后尖叫声连绵起伏,百姓慌忙逃窜。
“死人啦,死人啦!”
“快跑,妖修来了!”
疯狂逃窜声中夹杂着几声大喊,遥遥听闻这事的百姓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有妖修会害人伤人,在正道庇护之下这几乎是百姓心中的共识。
没了小厮驾驶的马车受惊之后四处逃窜,而后又听一声震破天地的翁鸣之响,一古朴大气的长剑自天地间落下,直直插在马车之前的土地上,五匹马儿瞬间臣服,马蹄跪拜伏地。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时禾怀中还抱着刚刚救下来的孩子,小孩澄澈的眼眸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露出口中米粒大小的新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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