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冲破小男孩紧闭着的眼睑，顺着圆乎乎的脸颊大滴大滴地滑下。他的脸庞很稚嫩，四肢也很短小，年龄应该不大。紧紧抱住身边稍大的孩子，用近乎气音的声音唤着她。“裕川姐……”

女孩抱着膝盖，呆呆的看着脚尖。“唔！”被弟弟骤然抱住，裕川的眼睛猛地瞪大，蜷成一团的身体肌肉痉挛似的抽紧。好在理智尚存，她连忙用手捂住嘴，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声音全都咽回肚子里去。

把小奈揽进怀里，裕川胡乱地拍着他的后背：“没事的，小奈，没事的……别怕。”她颤抖着，嘴里不停吐出宽慰的话语，不知是在安抚弟弟，还是在说服自己。

一手护着小奈，裕川抿了抿嘴，侧身，冲着身后伸长脖子晃了晃。她很紧张，可以看到她下颌处的肌肉紧绷着。

她想看看那条恐怖的鱼在哪，但又很快放弃，低下了头——他们倚靠的这块巨石上端相当膨大，类似球体的形状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她扭过头去努力观察，入目的尽是些崖壁，根本看不到和那只怪物有关的任何东西。

不知何时就会被袭击的恐惧捏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如坐针毡。

要想看到后面，就得把头伸到石头外面去。

‘不行，完全做不到……’她实在太害怕了。被捕食的恐惧挤压着心脏，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怪物迫近的脚步。泪花在眼中聚集，裕川努力眨巴眨巴眼睛，将泪水憋了回去。紧紧揽着弟弟，她掩耳盗铃般的选择继续靠在巨石上，从身后那厚重坚实的冰冷触感里汲取虚幻的安全感。

“我们都会没事的……”嘴里念叨着，目光却根本没有焦点。

“……”这块石头后面并非只有小奈姐弟二人，还有一个金发的女孩，看起来年龄介于这对姐弟之间。她原本正跪在边缘，扒着石头的边缘偷偷向外观察着那大鱼的位置。听到身后小小声的对话，她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正看见姐弟二人抱在一起，抖作一团。

眉头悄然皱起，她又转了回去。

她找了又找，那狡猾的巨物还是根本没在视线里出现过。她明白，情况越拖越不利。指不定那怪物现在都已经趴在石头对面，正戏谑地观察着他们这些虫豸，而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见。

“妈的……”脑中的想象让她一阵恶寒，忍不住咒骂了一句。

耳边隐约的抽泣让人心烦意乱，猛地扭过头去，她用最凶恶的表情盯着姐弟二人，小声呵斥道：“不想死就把嘴闭上！”

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二人有些呆滞的看着她。

“……莱莎？”裕川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瞪了她一眼：“少做那些没用又浪费体力的事，如果不想明天早上被它拉出来，变成植物的养料，就做点什么。”奥森尽量动作轻缓地趴在地上，压低嗓音，语速极快地吩咐着：“我看过了，它并没有在这面出现。”

“我们分三个方向跑，活下来的人直接回营地去，和白笛大人汇报这里出现了深层的怪物。”手上指了三个方向，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去南面。”那是和营地所在位置正好相反的方向。

“莱莎，你……”裕川显然也明白这句话的重量，面上很是动容：“不用这样的，莱莎，我……我……”她本想要说，让自己替莱莎去那个方向，但话到嘴边，又失去了勇气。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谢谢。裕川有些绝望的闭上眼，一直未曾留下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裕川唾弃着自己内心升起的庆幸，为自己卑劣的自私感到愧疚，但和弟弟一起活下去的**已经压过了一切。

一下，两下……

“你们……”莱莎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量的液体从天而降，精准的砸在了小奈头上，溅到岩石上的部分，发出了烤肉一般的滋滋声。

有些呆愣的孩子们只觉得周围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随即就是温热而腥臭的吐息吹乱了头发和衣服。

只是愣神的功夫，岩石已经被腐蚀的坑坑洼洼。

“？”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浇得有些发怔，小奈一点一点，缓缓地抬起头，向天上看去。甫一抬头，他就和两只巨大的眼瞳正对上了视线，那双墨绿色的瞳仁里，满是纯粹恶意。

猛地瞪大眼睛，小奈的表情变得僵硬而惊恐，愣在了原地。

“呜——”大鱼的叫声打破了诡异的安静，和刚才气势迫人的叫声不同，这次的声音更像是餐后餍足的饱嗝。

“啊啊啊！！！”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似的，小奈发出一声尖锐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挣扎着往外爬，一头栽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像是有传染性一样，姐姐被吓得一激灵，手都在颤抖，看着小奈也叫了起来。

原因无他，现在小奈身上全是红到发黑的血液。

“！”猝不及防下，表现得一直很沉稳的莱莎也被吓得不轻，心脏疯狂鼓动起来。腿脚有些发软，血液急速运转的感觉让人有些眩晕，却意外的更加清醒。

重重地甩了那姐弟一人一巴掌，莱莎把他们冲着各自的方向推了一把：“跑！！！”

分开跑，这是让每个人生存机会最大化的方法。

“呜——”看着三个孩子跌跌撞撞地逃跑，那条怪鱼又叫了一声。面对这些小东西，它的叫声不像捕食巨鸟时那样响亮而富有进攻性，而是充满了轻松。它完全不着急进攻，只是在原地静静地凝视。

泉奈看得分明，那两只眼睛里有一种人性化的戏谑。——它在玩，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着这些可怜的小虫。

戏弄猎物，高等生物才有的恶劣行为。

泉奈不禁玩味的挑起眉头：‘恶劣而聪明的生物，如果可以的话，不想和它发生冲突啊。’不过就算发生冲突，也没那么麻烦就是了。他和斑都收敛了气息，分别隐蔽在树冠里，锁住了这鱼进攻和逃跑的方向。

瞥了一眼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的孩子，正是莱莎。

‘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就算到了这个地步，她脸上的表情依然能归到冷静那一挂里，这份素质，即使是泉奈也不禁暗暗夸赞。这是相当难得的天赋，在族里，就算经过长时间的严苛训练，大多的小忍者也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泉奈自觉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已经超过了大部分人，但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做得也未必能比莱莎要好。

当然，斑哥肯定可以。

“呼——”气流和坚固的牙齿摩擦，发出了有些尖锐的声音。那巨鱼在原地张开了嘴巴，四周的空气大量地被卷了进去，泉奈能看到气流形成了具象的旋涡。在体型的加持下，吸一口气都有异象，这就是巨物的伟力。

它要做什么？泉奈认真的关注着它的动作：随着吸气，极大量的墨绿色从空中向它靠近，聚集在它身边的浓厚绿色如怒涛一样翻滚着。它飞行时绿色也很浓厚，但和现在带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泉奈想了想，大概是一种类似情绪波动的变化，就像是平和变为愤怒，安静变为激荡，明镜一般的海面上涌起骇浪。

而在肉眼的视觉里，鱼微微向后扬起了头，肚子明显的鼓胀了起来。它吸下去的空气体积还真不小，要知道它吃了几只巨鸟之后，它那浅蓝的肚皮都没丝毫变化。

森白的嘴里发出不详的声响，巨大的能量在其中酝酿，巨鱼的头缓缓偏转着，像是在悠哉的挑选着自己的饭后甜点。

最终转向了和泉奈相反的方向，瞄准了那个小男孩。

“小奈！快躲开！”裕川第一时间发现了异况，几乎没什么犹豫，她大声呼喊着，向弟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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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