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歌舞伎町，也有只是为酒而来的人。这般小馆子里没有什么漂亮女孩，只是酒好。
偏僻的角落里。
“雷之国多山，偏居北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浪人松散地盘坐在浸了酒渍的草席上，长刀放在了桌子底下，对面的女孩或者说女人，是刚刚成年的样子，青春却不见天真。
“如果说，我想要一统天下呢？”
连说话声都轻柔。
“哈？！”男人咧嘴笑了出来，却挺直了腰板，不复之前的醉态。“认真的？”
“当然。你觉得不可能？”
“不可能？哈哈哈，当然可能！要我说，只有你能，哈哈哈哈，也只有你敢这么说，大言不惭！”
说着嘲笑的话，男人却摆弄起来桌上的酒壶杯盏。
“假若一切顺遂，此杯就是雷之国，你要如何？”
女人取走杯子边的点心。
“经略铁之国。”
“立威于内，好！”浪人拿起代表了水之国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呢？”
“再收火之国。”
“那就是三面皆敌，你真要如此？”
女人轻轻点头：“落子无悔。”
“锋芒毕露。”浪忍目光炯炯，却步置否。火之国四战之地，弱则四面皆敌，强则辐射天下，若目标在于天下，必取！
“天下震怒，各国大名惶惶不可终日，你又如何？”
……
佳子睁开了眼睛。
“是梦啊。”
记忆已经模糊了吗。
松一那家伙，明明以前聊起来的时候，一句一抬杠，斤斤计较的样子，哪里会如此潇洒。
毕竟十年了。
听到里面起身的声音，短发侍女端着洗漱的温毛巾、清水进入，简单清洗后人清醒了不少，一旁侍立的和香子拿着备忘本来说起了一日的安排。
说到一半，佳子打断了和香子叙述没什么重要内容的上午安排。
“上午先去看看大名吧。”
和香子有些吃惊，但还是回答：“是。”
这里的大名当然不会是远在雷之国的俊一。
天守阁损失不大，火之国大名就关在一座看守森严的偏殿，前天佳子也临时搬入了天守阁，去也算不上麻烦，但是……
“殿下，那位大御所也在，他们闹着关在一起。”所以还要去吗？
佳子当然知道这件事情，毕竟是大名，在不过分的前提下，这种简单的要求还是会尽量满足的。
“那就顺便看看，这么多年没见了。”
佳子伸手从头发上拔了只太沉的玉簪子，转头看向身后有些迟疑的和香子。
“怕了？我们才是胜者，她害怕见我才对。”
和香子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执行佳子决定，此刻却不知道想了什么，开口就是惊人的话：“殿下会报仇吗？”
开始对话的时候，短发侍女刚为佳子收拾完头发，就觉得有些不对，此刻更是手一抖，低头躲过佳子扫过的眼神，小心地把内衬拉高一些，好挡住锁骨下白色的疤痕，手穿过腋下系好腰封。
佳子不在意侍女的反应。
宫廷充满了秘密，又没有什么秘密，哪怕当年这小姑娘还不在宫廷，但能走到自己身边侍奉，那些前辈也会分享不少“经验”吧。
“等她没用了再说吧，你这话问的，有想法？”
“杀了她。”
好像闯入了凶杀现场的小动物，短发小姑娘现在也不是手抖了，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有些匆忙地去拿衣架子上的褂子。
佳子觉得她一定很后悔直接把所有衣物一次性拿了进来，不然现在就可以借着出去拿衣服躲上一阵，等“可怕”的话题结束了，再有眼力地回来干活。
被自己的想象逗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很可笑吗？”和香子不解。
“没有，没有。”佳子摆了摆手，莫名地摆脱了方才梦境的焖，有些高兴：“我没想到你那么记恨她，要是我没记错，你进宫的时候她都出嫁了，应该没见过吧。”
“某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就是多管闲事，招人烦了。”和香子一副被调侃出脾气的样子，觉得佳子可能不想要人谈起自己脆弱的一面，接着就要故作没趣地继续说今天的安排。
“生气了？不逗你了。”佳子已经穿好外衣，拒绝了多穿一件打卦的建议，放小侍女出去，转身对着和香子，一副颇为认真的样子：“不瞒你了，我今天就是去找顺子的茬，看看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雷之国姬君做阶下囚的样子，真的。”
就算佳子是这样的心情也是应该的，但最后那句“真的”明显就是在逗自己吧！她就一点不在乎？
“再把你当年的伤在她身上复现一遍，是吧？”
和香子难得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哇，好人见多了，这种活阎王还第一次见，谁把我们的乖妹妹教坏了？”
“除了你，还能有谁？”和香子接着说起来了日程安排。
这件事情到底是佳子自己的事情，没人可以替她做决定。
虽然原本的计划是在室内处理文件，但是只要佳子愿意，想去哪里都有人安排，吃过早饭后就在护卫指引下前往地牢。
“顺子，你消消气，我去见她就好了。”男人仍旧穿着正式的朝服，高高的帽子格外显得体态肥硕，有些无力地劝说。
听到丈夫的话，顺子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
“你去？谁都不许去！我就不信，那个女人还敢杀了我不成！”
在那个穿着铠甲的男人驱使着一人一样粗的巨蔓撞破宫门的时候，一切就完了。
她想要拔出护卫的刀自尽，但是那个该死的护卫竟然把她按在了地上向敌人投降。
还大声宣布大名和大御所就在这里。
背叛！全都是叛徒！
顺子疯狂的指责护卫，和不作为的丈夫，但她其实也不敢想象刀划过□□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害怕，也庆幸过苟活下来。
她不想死，可是更不愿意面对被那个女人俘虏的屈辱。
顺子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见面了。
一开始也没有多大的仇，无非是新进门的继母带来的东西犯在了她手上，正好拿来敲打。
刚认识的时候没什么眼力，但后面还算是听话，她贵为姬君自然不会和这种东西计较，调教了几次就扔去做浣洗活计了。
事实证明，十三岁的她还是太天真了，这种下民出身的贱蹄子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忠诚，更别说感恩。
现在她最后悔的，就是当初对那个继母还有可笑的幻想，她竟然为了体面没有直接掐死这个小贱人。
大名看着妻子头发也不整理，强硬地堵在房间门口，不允许自己出去，只能急得在屋里转圈。
“啊！”
抵在门上的顺子忽然后仰，门从外面被拉开了。
“两位大人，请跟我们走吧，殿下要到了。”
他们会给大名体面打扮的时间，考虑到废物一样的能力，连侍女也安排好了，但是她非要闹脾气也没有迁就的必要性。
毕竟他们一群东西一样的忍者，哪里知道什么叫贵族的体面。
他们只是不研究那些风雅又无用的诗词，又不是傻子聋子，这几天被这个女人冷嘲热讽，早就耗尽了耐心。
反正上边也只是说要见一见，她想要像个阶下囚一样见面，就随她好了。
“请出去，我还没有梳洗，真是太失礼了。”
两个忍者对视一眼，一人一只手，就把人架了起来，还不忘对火之国的大名说：“能走吗？”
“啊——啊呀，放下，放下，我走，我跟她一起走。”
最终还是把人带了过去，因为大名难得卖力跑动，反倒比预计的快一点。
经过了七日的清理，加上这个偏殿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受损不大，只是用来堆放了很多物资，在搬运清理后，会客室已经恢复了常见的模样，只是有些空荡。
方桌、软垫，此外就只有环绕房间的纸窗木门。
在短暂的等待后，佳子出现在了会客和室，如果除去周围的护卫和侍女大都是雷之国的样貌，还有略显简陋的条件，几乎与半年前定下美纪姬君婚事的会面没有太大区别。
这一联想让顺子心中更生愤怒，但不同于面对那群工具，就算四枫院佳子是僭越上位，也是真正的贵族，必须用待客之礼对待。
就在顺子给丈夫暗示，等佳子坐下，先开口欢迎拜谒的时候。
佳子却直接在桌前站定，自上而下俯视跪坐的二人。
“又见面了，两位殿下。”
然后，不等他们反应，甩开袖子，在对面正坐。
顺子狠狠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指甲几乎掐进了拳头里。
这里是她丈夫的天守阁。
大名却要悲观，或者说麻木地多，下马威罢了，沦落到这个地步，只要饶他们的命就好，爱怎么羞辱就怎么办吧。
他难道要自杀不成，若是真敢，他当初城破就做了。
勉强学着平日里的臣子席间陪笑的样子，装作一切正常的回礼：
“夫人多礼了。”
顺子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用，只能自己站出来：“来客如此姿态，究竟意欲何为？”
晚点会有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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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主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