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要离开,但曾经受过恩惠,就不能不告而别。收拾好行李的旗木和成带着儿子来拜别时,大井路尚在茶室中冥思。
大井路在想之前三津利明的话。
他不是听不懂人话、看不懂脸色的傻子。
相反,大井路出身算不上高,一个说不清姓氏的私生子罢了。
却能得到风之国大名的赏识,走到家主的位子上来,他为人自然不是庸人。
或许在谋划军事这种事情上,稍逊于三津利明的才华,但论起辨识人才、拉拢关系,大井路很有几分本事。
他不确定未来如何,但是能确定三津利明的可靠——尽管声势浩大,但这场围攻解救火之国正溯的战争胜算不大。
“又能如何呢?”
风之国大名信重于他,帮助他取得家业,将国家存亡的大事托付给他。
他怎么能有怯战的想法?
真是压力太大,都想起卖主求荣这种离谱的事情了。
大井路自嘲般笑了笑,越是困难越该加紧筹谋才是。
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大人。”
大井路仅从声音就分辨出来者,随口唤人进来:
“直接进来就好,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
“是,大人。”
推开门后的情景让大井路有些意外。
门外确实是旗木和成,但身侧是放着的是他的行囊,身后还带着自己年仅六岁的幼子。
不需要多余的话,大井路已经明白了旗木和成的来意——他要走。
“这是来告别了。”
闻言,男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大人,在下与犬子茂朔受大人恩惠颇多,现在想要离开大人,实在是万分惭愧……”
都是礼貌的套话,大井路就算不用脑子也可以流畅的应对,他有些漠然地看着,不发一言。
飞快地思考着。
为什么呢?
即便在诸多门客中,旗木和成的待遇也是最好的,说一句亦主亦友都不为过。
当然,旗木和成的刀术确实值得重视。
如果不是衣食财资,会是什么?因为三津利明来了,觉得自己会失去地位?
两人都不是这样的性子啊。
最终在旗木和成唱着独角戏,马上要拜别离开之际,大井路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不想要放你离开,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最有才能的刀客,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离开,是因为我招待不周到吗?”
“没有这样的事情,您的招待令我受宠若惊,我本该为您做事来报答您的恩惠,但我还要振兴旗木家的刀术,因此愿意不断地奔波……”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样的客套话呢,旗木君是不相信我的真心吗?请你也诚恳地对待我吧。”
旗木和成沉默了。
“你要去火之国,对吗?”
“是。”
“我听说过你的志向。但即便是你这样的高手,也不可能在重重护卫下杀死雷之四枫院,旗木君你也是清楚的。是什么让你失去冷静了呢?”
白发男人继续沉默着。
似乎是命运的指引,身为武士的使命驱使着他去,完成主君的遗命,同时仁义之心也鼓动着他,看一看这个时代巨变的漩涡中心。
他想要顺从内心,去见证一切,然后做出选择。
茂朔已经展现了非凡的才能,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像自己一样,在腐朽的世界中纠结地度过一生。
但又该如何向大井大人解释……
“罢了,你去吧。”大井路起身柜子里取出了一些银两,用随身的手巾一包,递到了旗木和成怀里:“这两年你为我做了不少,拿着吧,只希望你我以后……不要在战场上相见。”
“是。”
男人含着泪,拉儿子一起大井路向叩首告别,然后把银两塞到包裹底,离开。
留在室内的大井路没有去送,按理说应该去送一送的。
旗木和成敢带着孩子去,就是他亲口说自己要去完成先主遗命,刺杀雷之四枫院,他都不会信!
更何况旗木和成什么也没说。
大井路黑着脸,捏紧的拳头锤在桌子上。
今天的事情其实早有先兆,旗木和成勇毅非凡,行事从来不惜己身。他对于刺杀的犹疑,不是来自对失败的恐惧,而更像是对四枫院的作为有所认同。
今天三津利明的话,甚至他自己都有所动摇,更何况一直以来纠结于此,又与风之国牵扯不深的“浪人武士”旗木和成。
往事不可追。
旗木和成一个人,武力强横,但是走就走了罢。
大井路立即让管家带些路上所用,去送旗木和成离开,特意嘱咐他不要让旗木和成与其他门客攀谈——关键不能散了自家的人心。
至于其他的应对……
“路君,你叫我来?”三津利明对于友人的邀请感到例外,距离上次见面才不过两天,常理来说就算邀请也该外出或者组织宴会重续情谊才对。
“是啊。”大井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刚来这边,舟车劳顿的,我也想让你多歇息。只是,只是……哎,实在是我一会不见你,就心慌的很。”
“时局艰难,你担当重任难免费心。”三津利明摆出了倾听的架势,他理解友人的处境,但心里也难免有些羡慕他得到重用。
“还是利明懂我,我也不是闲的没事,找你抱怨……不多说了,你且看这个。”大井路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并不大的印信。
玉色暗淡,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
但对一直谋求晋身的三津利明而言却格外的亮眼。
大井路既然对艰难情况的人心浮动有了充分的了解,又想了足足两天,自然是有备而来——他可不是那群从小高枕无忧、手握大权的大贵族嫡子,办事利落得多。
果不其然,面对这样明晃晃的钩子,三津利明不想要表现出急切渴求的丑态,也只是勉强维持稳重体面,手上毫不犹豫的接了过去,假装不经意地转动翻看起印章上的纹路。
“这……这是……”
“我虽只是一介臣子,但在雨之国说话还是有一些分量,这个你先收着,我已经将你引荐给主君,主君素来爱惜人才,尤其使你这样善谋之人,正是现在最需要的,不日就有回信。”
三津利明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诱惑太大了。
在来之前,他就想过大井路正是用人之际,两人又有颇深的交情,说他是单纯的访友是没人信的。
他想要被重用。
尽管在旗木君那日颇有几分唐突的询问中,三津利明也有些斟酌是否要投向算不上看好的一方——坚持了这么久择良木而栖,到现在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呢。
因为凤凰也是会累的。
雷之四枫院广开大门,从平民百姓里择拔人才很多,他只要去必然能中,却往往安置在小吏位子上,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
说到底,他一介无名之辈,哪里有什么选边站的权力呢?
对于一个屡屡被挫败的人,对于一个人到中年还郁郁不得志的人,甚至对于漂泊流浪至今没有成家的人来说,一个正经的官身权位,比任何理想、分析、气节都更有说服力。
说是直击要害,不足为过。
士为知己者死,他早就不是当年意气风发、持才傲物的愣头青了。
“君以国家重任相托,利明定不负期望。”三津利明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托起印信。
“国君呵斥雷之国,却欲借此取川之国,是因小失大的举措,但经年之愿不可动摇,我等臣子若能以因势利导,未必没有胜机。”
大井路眼中闪过明光,迫切地握住对方的手。
“请君教我。”
时隔多年,他再次和友人站在了一起,明明高屋大厦,对于两个心中清明的人来说,却与初遇时风雨飘摇的茅草屋有几分相像。
但难归难,他们不也闯到了今天。
生死胜负之事,哪有定数!
与此同时,泉奈带领先头部队也将要到达川之国边境交接,此刻已经到达了己方西南阵地。
以猿飞为首的一众忍族,负责驻守临川之国、雨之国一线。
“仔细说来,之前的重点还是雨之国那边,商路密集,运送家当或者偷偷弄走一个人,都容易些。”向泉奈汇报的男人是比猿飞还小的忍族出身,说是忍族,向上数个两三代,就是个有点成就得以成家立业的流浪忍者罢了。
有混乱、争斗,就有忍者,泉奈对临近雨之国那边反倒熟悉的很,不少次任务就在那里完成,颇有些扬名于斯的意思,又想起佳子姐姐临行前的嘱咐,问道:“川之国方向探查的如何?”
“这……我其实也不清楚。”男人一直低着头,说不明白是不敢看宇智波泉奈这样不是数一数二,也是威名赫赫的强大忍者,还是遵循着不要直视宇智波的忍界箴言。
泉奈并不在意这种弱者的丰富思想,他只在乎自己问题的答案:“就没个清楚的?”
“……主力都在北边……”
男人声音属实有些小了,但对于忍者的听力还是很清楚,就是一个络腮胡的大男人嗫嚅,多少有些恶心到。
泉奈冷哼一声,也没计较,“带我去看记录。”
“是。”
按规矩,应该先与猿飞家主见面核对手令文书,才能够进行工作记录的交接,但……他一个看门的,又敢说些什么呢?
“常规巡逻……常规巡逻……拦截、审讯,然后常规巡逻……哼。”泉奈一声嗤笑,对于这群人的无能没有多说些什么。
泉奈对于猿飞家主没有迎接并无意见,,他还没有自大到对方必须放下任务,毕恭毕敬来迎接的程度。
而且贵族更倾向于走雨之国而非川之国,立功的机会就在北面,都是任务区域,他在这里也不可能老老实实留下全部主力。
但是为什么要把指挥部设在这里!
他不信姐姐没有跟那个老东西说过。
没人能悄无声息的打穿雨之国为中心的混乱带,那里集合了全世界的情报贩子,但是川之国不一样。
一旦风之国大名的战略判断、行动速度超出己方的想象,完全有能力夺取部署已久的川之国,借着连绵的山脉直接进攻火之国。
别说山路险阻,恶兽出没,忍者总有办法过来,不需要大部队,只要五十人,就能就近向西或向南夺取港口,接应水之国主力。
整个火之国的口袋阵就会被人抄了老底!
所以哪怕人从雨之国跑掉,米袋子钱袋子从雨之国漏掉,也要防住更好守的川之国——这才把指挥部设在了针对西边这片深山密林的关隘。
然而,这些人却不思进取、目无全局到了无动于衷的地步。
“传讯了吗?”
“已,已经传讯了。”那男人连忙回答,尚且有些许担心自己做的疏漏,又问:“给猿飞大人?”
泉奈都有些无奈,点头。
“前期做过地形情报吧,在哪里?还有舆图,哦,我看见了。”泉奈看见远处的图纸,有些模糊,但凭借经验判断这种颜色位置,应该是舆图,就走近过去。
男人也不敢说话,默默翻找文件。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泉奈的手轻轻描摹川之国的国境,像是小时候哥哥指着地图他辨识四方的山川河流。
他习惯了战场、战争,或者鲜血和死亡,却不太习惯没有那个一往无前的身影,不过没关系,他一人也足以撑起一方。
此时恰是原本的木叶元年,也许有些时间点,注定是世界改变的时刻。
而那些被命运选中的人还不知道,一场决定世界未来走向的战役,就要在他们的手中诞生了。
回来了,不敢说什么,我坚持更新两天再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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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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