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散阳误惹一鬼心3

第六天宫的司命府,说是司命府,其实只是一间大屋子。

屋子四面,一面开门,一面放床榻,两面放书架。书架上没有书,甚至连纸都没有一张,本应该在上面的东西,全堆积在屋子正中间那张大方桌上。

哦…不对。

第五茗惯常待的软榻上,还扔了两排书簿。

脏乱不堪,邋里邋遢…

好在除了酒气,没有别的异味。

隗晎鼻尖充斥萦绕阳酒的灼烧,在司命府内,他走一步,弯腰捡起脚边的几本簿子,等到了方桌旁时,怀里摇摇欲坠地抱了一摞簿子。

他在桌上腾出一个空地儿,把东西放下。

从入门开始,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特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然而…

屋子内的主人,并没有给他回应。

四四方方的房间,异常安静,等了一小会儿,隗晎终是做出了下一步举动,他透过垒起的书山缝,偷瞧了眼软榻上“酩酊大醉”的第五茗。

他无奈,侧身绕出方桌,行上一个拜仙礼,道:“隗晎见过真君。”

第五茗一脚搭在软榻上的簿子上,一腿在软榻沿边一晃一晃,侧躺撑头,嘴角缓缓翘起,半睁目,看了眼屋中人,感叹道:“你这么快就醒了,身体可真好,当得在“状元”前加一个大字。”

隗晎谦逊道:“真君过赞了。”

第五茗自言自语道:“不够聪明啊…跑去自证喝那么多酒,就为了到本君这里一趟,着实浪费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从枕边拿起茶壶,没有要喝的意思,嘻嘻笑出声,调侃道:“小小鬼,大状元,不会醉,却会睡,醒来没事干,跑来司命府做苦差,有意思。”

隗晎见鬼命桌上装醉的事被拆穿,也不掩饰,抿唇道:“鬼差大人遣我来侍奉真君。”

第五茗嗫嚅道:“你们这些小鬼们怎么就不懂呢,有什么心愿去找地藏王菩萨,比向我祈愿,真的要容易许多…”

隗晎不语,不动。

须臾,她长吐一口气,道:“既然入第六天宫已有百年,今日又找到司命府来,自当知道本君与那送酒小鬼的事,你人小,心该是不小的,切莫做糊涂事。可明白本君在说什么?”

隗晎点头,语气软软道:“我先为真君收拾府内?”

第五茗摆摆手,喝了一口酒,懒散道:“随意,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屋子里,尘烟未起。隗晎埋头拾捡起地上剩余的簿子,一如进来之时,先合上,再收进怀里,连带桌上的那些,不一会儿,就被他整整齐齐,按照书封上的时间码在了书架上。

有条不紊地,隗晎又将桌上的笔墨纸砚,利落归置,把四四方方的屋子,和四四方方的桌子,齐齐扫了一遍,擦了一遍。

司命府焕然一新。

唯独,正对门那处软塌,有人,有簿子,有茶壶,有杯盏,有杂物…一如先前的司命府。

须臾,隗晎轻手轻脚走到软榻前,捧来一杯温过的雪水,道:“真君解解酒,到椅上稍坐片刻,软榻上东西太多,不方便你休息。”

第五茗眸子深邃,有一瞬发愣。

命格簿子上的禁制没有触发,说明没有人擅自窥探命数。

第五茗搞不明白了,但凡六天宫来找她的小鬼,无一不是为了命数,为何隗晎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她屋内。

她想着想着,把手中的茶壶递给了隗晎,接过隗晎递上来的琉璃盏…

有温度。

第五茗惊呼道:“热的?!”

隗晎道:“回真君的话,这是去第一殿烘烤过的热雪水。不过地狱火太热,我在那方待不了太久,水只能到这个温度,虽然不算热,好在也不会太凉。真君入口当不会觉得凉,也正好解酒。”

一口饮尽,温热的雪水确实比刺骨的口感要好上很多。

暖意流入,第五茗得出一个结论:这小鬼挺会伺候人的。

可惜了,再能干的小鬼,第五茗也不需要。

她的府门脏了、乱了,挥挥袖子,施法一霎,就能整理好。

她若是喝酒醉了,顺手掐一个小诀,不仅能立刻躺回榻上,还能顺手把衣衫清理干净…

至于温热的水,不是她得不到,是她懒。

地下没有明火,只有冷焰和炽热的地狱火,第五茗嫌麻烦,便将就着和小鬼们一起吃冷食喝冷饮。

没想到,会让这隗晎留意到。

第五茗暗自赞道:小瞧了,竟是有几分聪明。

心中虽动容,面上却丝毫未露,第五茗低头饮水,小步挪到了桌边的椅子上。

隗晎手脚利索,径自整理起软榻,一炷香的时间,软榻上的东西无影无踪,整个司命府总算是全都收拾干净了。

别说,隗晎心细如发,褥子都被他掸得蓬松柔软。

第五茗看地痴了,直到隗晎站在她面前,她才回过神,顿道:“怎么了?”

隗晎准备再去整理整理书架,瞧见第五茗在看他,路过身旁时,方停了下来。

他没想到,竟是第五茗在走神。

一点都不像一个上仙呢。

隗晎笑了笑,躬身歉礼道:“真君,软榻铺好了。书架上还有几行簿子没排序,我准备去…”

第五茗出声打断他的话,道:“等一下!”

她刚刚在隗晎那一抹笑意中,看见了什么?!!

他一个小孩鬼,竟然把她当小孩了!!!

岂有此理…

第五茗鼓鼓囊囊,站了起来,高出隗晎半截,让对方被迫仰头看向她。

上下打量了几眼,第五茗轻扬下颌,揶揄道:“你身量这般小,做人时又是乞儿,离世年岁看起来不大,当是在地上没学到这些才对,怎么能什么都会?不应该啊…”

这些话,听在隗晎耳力,具是变了一个滋味。

他以为她在夸他。

隗晎一怔,脸色微红,道:“如真君所言,掸褥子、温雪水的法子,都是跟路过的人魂讨教的。

第五茗朝软榻走去,闻言,脚下一顿,不吝夸赞道:“你很聪明。”

隗晎此时也走到了架子旁,开始整理簿子。

忽而,第五茗坐在软榻上,脑中一闪,问道:“可会识字?”

隗晎手上陈列簿子的动作一顿,道:“识得。活着时,偷偷爬过学堂的矮墙。”

小小的脑袋缓缓垂下,无奈道:“百年时间,也是有些无聊,这期间又读过六天宫内的许多杂书,偶尔,路过的“秀才”和“官大人”们会倾囊相授。其他的,看得多了,见得多了,自然也学会了不少。”

软榻边的小桌上,放了一个针脚还算过得去的暖囊,里面裹着一只罐子,和桌边那只倒满水的琉璃盏一样,正冒热气。

第五茗不禁叹道:“真聪明。可惜了…”

她侧躺入软榻中,身下酥酥软软,嘴上冰冰冷冷道:“说吧,来这里究竟是所求为何?”

隗晎停下动作,不觉困窘,转身回道:“想到真君身边随侍。”

第五茗摇头,淡淡地道:“没说真话。”

隗晎抬起头,向软塌直视而去,道:“是真话。”

第五茗道:“那就是还藏了话。”

隗晎有一丝犹豫,不加遮掩,表露心迹道:“我们十七人,真君是见过的。”

见第五茗点头,他继续道:“因都是小孩身量,在六天宫难免受些磋磨。我们几个心性稍长的男孩子还好,能忍能抗,但其他人,长此以往会出事。”

他眼眶发红,隐忍道:“抄录书经还好,佛文经字,总归是地下墨汁誊抄出来的,除了写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倒是没有大的问题。可不知为何,总有阴差捉我们几人去地狱戏弄,那地狱火…难耐至极,我担心他们身体受不了…想求真君收留。”

第五茗一脸淡漠,恍若方才听的都是些很正常地事情,摆手道:“不收。”

隗晎力争道:“真君今日夸我好几次“聪明”,他们也很聪明,不会给真君添麻烦。”

第五茗坐起身来,道:“不是不收他们…”

闻言,隗晎眼前一亮,第五茗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是让他眼前一黑,深不见底。

第五茗正色道:“是一个都不要,包括你。”

隗晎失声道:“为什么…”

第五茗缓缓地道:“麻烦。”

她无意间攀上暖壁琉璃盏的手,松了开,提起一旁冰冷发凉,饮下喉间会自动生出一股灼热的阳酒,仰头喝了起来。

隗晎所求之事,第五茗并没有让他如愿。她躺回软榻后,送客道:“以后别再来了,司命府里这些杂事,本君挥挥手就能解决,不需要你来做。”

隗晎牙口发颤,道:“是。”

第五茗道:“你所求的事,还是那句话,去找地藏王菩萨,比向我祈愿,要容易许多…”

隗晎不甘,却不得不应道:“是。”

第五茗惯常地被小鬼骚扰,惯常地去应付,本以为第二日还会见到隗晎,岂知,隗晎真的很听她的话,至此未再来过…

换做是其他小鬼,定是要软磨硬泡,纠缠打闹,迟迟不肯作罢。

而他既没有到司命大敞开的府门外转悠,也没有天天去六天宫的各地蹲守第五茗。

这种不同于其他小鬼的异常,貌似引起了第五茗的注意。

她偶尔坐在案桌前时,会忍不住朝门外张望,搜索那一日让她讶异,让她忍不住频频夸赞的小小身影。

这一日,第五茗在贺仁的判罚殿讨酒喝,酒没喝到,倒是让她见到了隗晎口中所求之事。

溪亖音哭哭啼啼,被两只阴差推推搡搡,押入了上行下沉梯。

第五茗眨了眨眼:谁安排的?怎么这两天总遇见他们…

她拧眉道:“本君记得没错的话,这小孩,是献祭人里的其中一人。”

贺仁倦怠道:“这地府是不是没有真君不认识的小鬼啊…怎么又眼熟了。”

侧头,第五茗翻了一个白眼,朝桌榻另一侧的贺仁看去,问道:“押她下去做什么?”

贺仁捻起一块冰,在嘴里嘎嘎嚼碎,慢条斯理道:“应该是送到下面去吓唬吓唬,免得待得久了,生出怨气来。”

原来如此。

隗晎讲的是实话。

还是阎罗殿殿主指派阴差去做的。

第五茗满脸黑线,扶额道:“这样做恐怕更容易造成鬼变吧。”

贺仁又吃了一块冰,道:“无妨无妨,若真到了那一步,正好推进火里。”

第五茗震喝道:“贺仁!殿下!!你们下面的人能不能正经点,殿下明明是利用地狱火热气帮那群小鬼驱除瘴怨,怎么被你这番话说出来,听着像要加害他们。”

贺仁手指在衣襟上擦了擦水,大口哈气道:“喏…真君都知晓还问,本君不得给真君一个台子,让真君唱一出戏,再入内玩上一玩。”

第五茗脸色涨红,垂目道:“玩?玩…玩什么…”

她能玩什么。

不就是平日里,动不动捉几只小鬼,押进司命府讲生时故事,或是寻了小鬼去做“庄”,同阴差们一同押注玩“解谜”游戏。

贺仁撅嘴道:“真君玩了个天翻地覆,小鬼和阴差都成了司命的常客,这次相中他们…就不好开口了?”

尴尬地侧转头,第五茗嘴硬道:“本君何时说想要这小鬼了。”

隗晎去司命府找第五茗的事,贺仁早有所耳闻。

第五茗这段时间失魂落魄,好几次把其他小鬼的名字叫成“隗晎”,贺仁想都不用想,便知道隗晎那本命格簿子在第五茗手中翻了多少遍。

贺仁笑道:“这不就说了。”

啪!一掌拍在桌上,第五茗气急败坏道:“贺仁!!”

贺仁端坐身子,道:“真君还是一如既往地脸皮薄,你说你来下面这么久了,鬼气虽是沾染上了一些,但看着有些不够啊。”

若说第五茗的性情三分来自天生神格早降的不通透,三分受于小鬼无常事影响,那剩下四分便是由地下的阴差阎罗所带偏的。

和天界仙的不同,地下的鬼仙往往更随意,身负七情六欲,心也多巧思,百转回肠,让初初加入他们的第五茗,有些招架不住。

至于后面受难渡劫,也算是终于让第五茗扬眉吐气了。她饮酒后判若寻常,落魄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令小鬼闻风色变。

第五茗没搭理贺仁的话,转头说起另外一件事,道:“前几日,本君遇见一只小鬼,甚是稀奇。”

贺仁低低吐槽道:“又稀奇了啊…真君就是见得少,再多待上几万年,你便会觉得他们和你的簿子其实是一样的。”

第五茗摇头道:“不是,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那小鬼的生时故事极其普通,你不听也可做罢,本君就不讲那些,唯有小鬼离开第六天宫,投胎前与我说的那几句话,格外有意思,你真可以听上一听。”

贺仁撑头在桌子上,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

第五茗接着道:“我告诉那小鬼,他们的一生都是司命殿里编纂好的故事,故事皆是大同小异,连名字也是上面早就定好的,可他不信,你猜他怎么答的?”

还得互动,这是贺仁没想到的,他捡了一块冰吃,提起精神道:“那小鬼差不多…该是说‘真君这话不对,故事虽然都是出生,长大,成亲,生子,老暮,生死,但我和他出生地不一样啊’。”

没给第五茗说话的时机,贺仁咬碎冰块道:“真君定是又争辩了一句,‘这一处,司命的簿子上会随机安排,可这也不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呢?”

第五茗又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倒是把他接下来的话也一起猜了吧。”

贺仁撑回脑袋,嬉笑道:“真君这不说笑了吗?我也就知道前两句…若后面的详细生平都知晓了,那岂不是说明,我去真君的司命府偷拿了命格簿子…我可没那胆魄。”

第五茗抱手道:“本君当时还没翻过他的簿子,他道‘五岁读书,七岁念诗,十岁入学堂,十九岁考取功名,二十一岁成亲,二十二岁做爹,三十五岁为歹人谋害,难道都是命格簿子安排好的?’本君答了他…”

叙说别人生平,她语气淡淡,到了最后一句,无意识地上扬了语气。

贺仁耳边嗡嗡,以为第五茗再一次让他互动,他强打精神,努力掺和进来,提前道:“我知道了…这话我知道怎么答的。”

第五茗停了下来,耐心道:“好吧,你说,本君会如何说…”

贺仁咧嘴道:“来第一殿的小鬼,没少传颂真君的话,且让我想一想…‘只要你身处三界,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包括你今日会身死,明日去投胎,都是一早就被写进了簿子里’,可是这番话?”

第五茗脸色尴尬,点点头。

贺仁张口又来一句,道:“我还准备了两三句,没想到第一句就猜对了…”

随即,他继续道:“若是寻常小鬼,聊到这里,应该再赞叹一句‘果真有天命’,也不知道这只小鬼是不是寻常小鬼?”

第五茗脸色微红,再一次点头道:“没错…是一只寻常的小鬼。”

贺仁甚是无聊,吐槽道:“那接下来这句话,我可能又猜到真君会讲什么了…”

贺仁嘀嘀咕咕不停,第五茗羞愤难忍,伸手想捂住贺仁的嘴,没想到贺仁一个转身,先站起了身,没注意到第五茗的动作。

接二连三猜中,让贺仁来劲儿了,他摇头晃脑,学起第五茗往常办事的正经样子,掐起嗓子道:“若是寻常小鬼,定是会接着找真君问一问命数之事,而真君呢…自是回言辞拒绝‘不行,你这是想窥天命,逆天命而行,怎么可能呢,人身大事,一切皆是命定,你按着簿子一步一步走就好了。’到这里就该差不多了…”

说完,贺仁身子一萎,叹气道:“司命府写的故事大差不差,我这数万年听过小鬼的亲口陈诉,也是差不多的…真君来了,隔三差五,又要找我说上一次,我这耳朵…啊…什么时候是一个头呢。”

他的抱怨,第五茗恍若未闻。

第五茗启口喃喃道:“命中故事不重要,是那小鬼最后一言,本君困惑。他说他不是想逆天改命,只是想起成亲之夜,帐子内,他内人嫌弃脸上疤痕,就每每心有遗憾,若是能提前知晓簿子里的一二,那他小时候就不会去贪玩,从树上跌下来把脸划破了。他只是想…少些遗憾。

片刻停顿,第五茗似有纠结,说出了此次最想同贺仁讲的话,道:“其中怪就怪在,本君翻看簿子时才发现,簿子里根本没有那只小鬼从树上跌落划伤脸的情节安排,而对于小鬼来说,脸伤遗憾,极其重要,甚至在死后仍一直记挂心中。”

闻言,贺仁身子一震,困意全无。

他从未听过小鬼如此细致地讲这些“小事”。

第五茗走了过来,惆怅道:“殿下应该知道,这种死后也念的事,在命数中称之为「心劫」,痨病而亡,思虑过重的死法,便是由这一劫难而致。”

贺仁回身正视道:“小鬼难道不是因心劫而死?”

第五茗复述先前讲过的话,道:“说生平事的时候讲过了,他三十五岁,歹人谋害所亡。”

贺仁呐吶道:“寻常死劫…”

忽而,他嘻嘻笑道:“或许是个别小鬼出了这情况…”

第五茗打断他的话,道:“这事早在本君刚被派遣下来时,本君就发现了。”

顿了,她细细讲述道:“最初,是无意间听见一只小鬼说他小时候的事,他因偷喝一口酒,导致父兄责备,小鬼死后念念不忘,生了心劫,本君听着有异,至此开始留意小鬼的生时故事。不久,另有一位妇人命,她儿时忘记采走的城门一株娇花,后来深闺妇宅一生,她再没有见过更美好的景色,在死后因此生了心劫…”

贺仁尴尬道:“定是凑巧了…”

第五茗摇头,又举上一例,道:“本君还记得有一位秀才,也是死后生心劫,他是一个落榜秀才命,本事不足,却执着卷面整洁,到死都对考卷上那一滴墨不能忘怀…诸如此类,还有很多,本君暂且先不说了。但…就这几人,本君将他们的簿子都翻烂了,可以很确定的是,上写的皆是寻常死劫,均没有心劫的桥段安排,他们在死后,却偏偏都生了心劫。”

贺仁面色诧异,心道:命数异常,实属秘辛!!真君糊涂啊…

怎么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呢?!

都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贺仁可不愿意听这么大一个秘密,强扯出笑容,装作没听懂,打趣道:“真君,或许是你听岔了,看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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