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五十五，凌老师家的楼下，江语和沈子希碰面了。

沈子希刚想上楼，被江语一把拉住。

“我们不能漫无目的的进去，得理清楚思路。我们没有几次能进凌老师家的机会。”江语说。

沈子希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得做一个计划。”

“还有两天凌老师就会离开人世，可是我们对凌老师的了解还太少了。”

“要不然这样，一会儿我想办法拖住凌老师，你在凌老师家好好逛逛……如果调查不出什么，就再换你拖住凌老师……”

“这是个好主意，”江语点点头，“还有，最好能找到机会去查看凌老师的手机。”

“手机？你想找到什么？”

“你没意识到吗，这一切的背后，可能还有一个人。”

沈子希开始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一切，突然明白了江语在说什么：“你是在说，凌老师前女友之前说的话？”

江语点点头。

记得那天，女老师曾经威胁过凌尚，说“我全都知道了，小心我把一切都捅出去。”

女老师究竟知道了什么呢？

“从语境判断，女老师指的是出轨吧？”沈子希继续说，“但一般的出轨，不会用这种措辞。”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猜凌老师做了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违反道德伦理的事情。比如，跟女学生什么的。”

沈子希恍然大悟：“哦对！凌老师在学校里一直受到女学生们的喜欢，难保真的会有成的。”

“要是真有谈成的话，”江语继续讲述她的分析，“我更关心的是那个女生现在的态度。想必凌老师和她恋爱，也是瞒着自己和女老师的关系的。经过今天上午这么一闹，全校都知道凌老师并非黄金单身汉。那个‘她’躲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切，应该也不好受吧？”

“你是说，她可能会由爱生恨。”

江语点点头：“但这些都是空想而已。我们不能忘了，目前最有作案动机的还是女老师的亲人。如果他们闹到家里来，我们还是得尽一切努力……”

“你们在聊什么呢？”宫梓突然出现，江语和沈子希被吓了一大跳。

“没什么，”江语说，“你刚从外面回来吗？”

“你们怎么还不上去，7点到了。”

“我们忘了具体怎么走……”

“那跟我来吧！”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着，沈子希心不在焉地抬头一看，已经8点了。

看着旁边的宫梓和江语都在试卷上奋笔疾书，自己看着试卷却犹如天书，仿佛大家在做的不是同一份卷子。

她观察起周围，意识到凌老师的家境的确不富裕。现在，很多人家都装上了智能家居，可以语音控制周遭的一切，还可以根据喜好全息投影出不同的环境氛围。广告词是这么说的——“让你足不出户环游世界”。你可以随时让你的房间变成热带雨林或者夏威夷海滩——只要你没有太穷。

而凌老师家的家电还是老式的风格。别的不说，就说这恼人的滴答声，现在还有谁在用机械钟表。要不是小时候母亲教过自己，可能她连这圆形的表盘是几点都不会认。

沙发上摆着一个书包，上面有着hello kitty的图案。这明显女孩子气的书包放在男人家里总觉得有些突兀，也许凌老师还帮别的学生补课，是某个学生落在这的吧。

“我做完了！”身旁冷不防传来这样的声音。沈子希叹了口气，还真不给面子。

江语做完试卷，也打量起凌老师。在江语三人做题的时候，凌老师也没闲着。他翻看着厚厚的资料，在认真地备课。江语看到，他也在做题，他把课件上所有的题重新算了一遍。

“凌老师，你怎么，也在做题。”

“还不是因为你啊！”凌老师抬头对着江语语带怪罪地笑了笑。

“因为我？”江语一脸懵。

“还记得你转学来的第一节课吗？”凌老师说，“你可让我出了不小的丑。”

江语回想起来，那天她被凌老师点名回答问题，却意外发现凌老师手里的标准答案是错误的。

“那天回去我开始反思自己，”凌老师推了推正在往下滑的眼镜，“可能人活到一定阶段就会开始满足于自己的生活状态，丧失了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的习惯，开始偷懒起来。我当时就笃定标准答案不会有错，就没有验算。”

“老师您太认真了，”江语发自内心有些感叹，“也就一点点小失误而已。”

“不，这可不是小失误，”凌老师，“我担心如果没有你，我就把错误答案教给学生了；而且，我担心，我是不是已经有过在不注意的时候，犯了类似的错误。”

凌老师边说着，边写下了一道题的答案：“有时一开始只是抄错了一个小数点，一个符号，经过一个个步骤之后，最后可能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这就是数学的精神，一点都不能有差错。”

江语点着头，感到自己被踢了一脚，她看向沈子希，沈子希冲凌老师努了努嘴。

江语看见，凌老师的手机就在自己手边不远。

她佯装趴在桌上休息，右手从左手的手臂下悄悄探了出来。

就差三厘米。

她微微睁眼，宫梓在低头计算，凌老师在做题，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又更努力地倾斜了一下身子，手指又往手机挪了一点。

还差两厘米。

她屏住呼吸。明明一下子就能完成的动作，她告诫自己要慢一点，不能有任何动静。

她的手指又离手机近了一些，她感觉自己的指甲已经碰到手机的外壳。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利用摩擦力，把手机一点一点地往自己这边挪。

“吱吱吱……”

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江语像触电般把右手缩回了左手手臂下。

凌老师拿起手机看了看，也没有回复，就放了下来……放在了他的另一侧。也许是一条没什么用的垃圾短信吧。江语在心里默默骂道，可恶，来的真不是时候。

“卫生间怎么走，我想去一下。”耳畔传来沈子希的声音。

换她了，江语想，就真的闭目养神一下吧。

沈子希走到卫生间门边，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往边上看了眼，一间卧室就在不远。她不知道这是宫梓的还是凌老师的，但她决定去看看。

她故意用力地打开卫生间门，她确保开门声让其他人都听见了。

卫生间平平无奇，什么东西都是一对的。同款牙刷牙杯，同款毛巾，果然是两个人一起住的样子。隐隐有一些鱼腥味，可能是今晚做了鱼。但这里不是沈子希的重点。她按了一下冲水键。在冲水声的掩饰下，她离开了卫生间。

然后她悄悄走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按下门把手，推开了门。

她没想到卧室里是这样的。这间卧室和凌老师家的其他地方格格不入。就算她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面前这太华丽的电脑一定是高档货。她有着巨大的主机，串联在一起的好几个硬盘阵列柜，两个巨大的曲面透明显示屏上正播放着炫彩的图案。

她听说宫梓是富二代，看来此言不虚，这果然是宫梓的房间吧。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枫叶图案，像是某个国家的国旗。她走近看，并不是图案，是……拼图。

她不想碰乱任何东西，却不小心碰到了鼠标。两个透明显示屏亮了起来，里面的图案像是悬浮在空中……她看到了，数不清的照片。

这些都是什么照片？明星，还是……

紧接着，她吓出一阵冷汗。她看到了江语的照片，周围环绕着的还有叶熙祺的照片。她接着移动鼠标，更多照片像蝴蝶般流畅地向她飞过来。她发现，全是她学校里的人的照片，有的人见过，有的人她没见过，最关键的是——只有女生的照片。

突然，灯亮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宫梓。

“我……不好意思，我是路痴……”沈子希颤抖着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颤抖，撒谎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但她却觉得宫梓深不可测。

“你不要乱翻凌老师的资料！”宫梓说。

“凌老师的……资料？”

“对啊，弄乱了可不好！”

“对，对不起……”沈子希感到自己镇定了一些，“我就是走反了，然后看到这么大一台电脑，忍不住走近看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电脑。”

“麒麟9999量子计算机，是有史以来第一款民用款……”宫梓说，“目前普通人能买到的最好的计算机了。”

“你爸妈给你买的？”

“我爸妈不让我玩电脑。凌老师给我买的，”宫梓说，“谁叫他上学期跟我打赌输了呢！”

“打什么赌……”

“说我年级名次进步100名就给我买电脑……”宫梓笑道，“结果我进步了两百名。”

沈子希看到自己成功转移开了话题，也找回了往日插科打诨的自己的感觉：“唉，看来凌老师这家教做的啊，血亏！”

“亏不亏我不知道，反正我爸妈没少给他钱。”

“有钱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

“懂又怎么样，一样不能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呵，不聊了，我也做完卷子了，就等你了。”

“啊，世道不公啊！”

讲完题，夜已经深了。不出意外，江语又是全对，宫梓也不差，而沈子希却没能完成。

“不早了”，凌老师说，“再晚就没有轻轨了，你俩回家不安全。”

“好的老师，那我们就先走了。”江语说。

“明天见，哦不，明天可能还是代课老师上。”

“嗯？后事还没处理完吗？”

“后事？什么后事？”凌老师问。

“不是您的前女友……”江语意识到不对，及时闭了嘴。

“哦，她失踪了，我今天陪她家人到处找。明天可能还要继续……”

江语和沈子希心理咯噔一下，这和剧本写的不一样，和那天晚上听到的信息不一样，难道凌老师最后还是决定……难怪女老师的家人没有来找麻烦，他们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你们是听说什么了吗？”凌老师笑着问江语和沈子希。

“没……是同学们在乱猜……”

江语感到自己的手开始颤抖，她只能把手放在背后，以免被老师看见。

“那我们就先走了！”看着江语在发愣，沈子希接过话来，重重推了江语一下。江语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往门口走去。

“诶等等！”凌老师喊。

江语二人感觉身体僵住了，她们没敢回头。

“凌老师，你来帮我看看这题。”远处宫梓喊道。

“哦，没事了，路上小心。”凌老师说完，就离开了。

江语长吁了一口气，加快了换鞋的速度，她想快点离开这里，重新理清头绪。今晚她们的行动是失败的，没能查看到手机，没查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却把自己带入了危险之中。

突然，沈子希一下子钻进了门口的鞋柜里，这可惊到了江语。江语看看沈子希，又看看房间内。凌老师和宫梓暂时没有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她不停对沈子希瞪眼加摇头。

“出来！”江语尽可能用气声恳求道，“走！”

可沈子希心意已决，她不会徒劳而返，她用更坚定的眼神回瞪给江语。

“嘘！”沈子希用力把手指放在嘴前。

“认得路吗，要送送你们吗？”凌老师突然出现。江语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不用了，我们认得路！”江语努力掩饰声音中的颤抖。

“那注意安全……诶，沈子希呢？”

在打开的柜门的掩饰下，凌老师暂时没有看到子希。

“她，她先下去了，在外面等我呢！”江语说着，关上了柜门。沈子希陷入了黑暗中。

“好的，路上小心！”

“老师再见！”

“咚！”

大门重重关上，江语再也不能自持。她背靠着门，感觉不到双腿的力量，任由身体颤抖着滑落到地面。

慢慢这部小说的推理部分变多了。我会试着尽可能公平的把所有信息展现给读者，很多伏笔其实在很早很早就埋下了，但也有很多叙述性诡计有待机智的读者去识破。

不妨来比一比能不能提前识破我的情节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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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3.6 潜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