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商羲关心。挂了两天水，今早睁眼神清气爽。”穆娴宸面色看上去和平时差不多，但笑颜还是带了点儿病气。不知是不是这一抹病气，让她看上去少了一份平日的随和，多了一份强撑着的紧绷。

伏商羲轻易就看出来不是这样的、因果错了。

穆娴宸心里有事儿，伏商羲是知道的。这事儿能如此影响穆娴宸的状态，让她如此不想被翻出旧账，也是符合逻辑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却又不能显露出自己的任何不对，甚至不惜真的把自己弄高烧来用病气伪装，以掩饰自己因惧怕往事重提而过于激敏的下意识反应。

在短期内，由生理病变引起的行为模式上的明显改变，是不主动解释都会被大部分人轻易接受的说辞。

“哎呀，老师，可您看上去还是稍显虚弱，还是要多休息啊！”

“嗯，我会的。商羲也多注意身体啊，最近换季、温差变化大、很容易感冒的。”听到了想听的话，穆娴宸表面上却一份愁眉苦脸的样子哀叹道，“不是总有传言？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生病，反而如有洪水猛兽推波助澜般汹涌。这次，医生说我可能要养一阵、身体才能慢慢恢复了。”

可是尾音微微上扬，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那语调里带上了一丝庆幸。

“这样啊！那可要好好休养啊！那我就不把您堵在这儿啦，您先去？”

“食堂。我正要去吃早餐。”

“啊，对啊，这个点嘛！我不打扰您了，课上见！”

“嗯，上课见。”

待穆娴宸走远，伏商羲转身望着穆娴宸远去的方向，眼里半是审视、半是戏谑、又带有一丝不舍。

真的是你吗？穆娴宸…老师、如小姨告诉我的那样？可如果不是，你为什么病得如此巧合、为什么昨天明明请了假却会在课间操时偷偷来教学楼又马上偷偷溜走、为什么在前天脸色那样苍白？

忽地，伏商羲眨眼间藏起眼里的种种情绪，眸子里浮现出惯常地友善笑意。有人又迎面走了过来，她正欲快速转身继续往教室走，却在看清拐角后出来的人是谁后放缓了动作。

来人是柳诗岩。班级里那个才气盎然的女生。高一的某次考试，作文没有限题材，她曾在考场上用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作出了惊艳众人的散文，从那之后，大家才发现，这个缩在后排角落天天只埋头刷题的同学，她史地两科的主观题答案竟能既稳稳踩住得分点、又让答案像诗歌一样读得朗朗上口。

这样组织语言是一种放松——她曾经悄悄跟和她关系最好的任絮英说过，这句话被狄枫和伏商羲无意间听到。

可惜本省的统考、高考，都只限议论文与记叙文两种文体，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过自选文体的考题，班里人对柳诗岩的关注也随时间淡去。而柳诗岩本人，也乐得没有人来打扰她刷题。

独立于间、不问世事，用来形容她似乎再合适不过。

可是这样一个人，这次却似乎很关心狄枫的去向。伏商羲不止一次注意到，往日课间时就算是在思考或背诵也不会抬眼注意教室里其她人的她，昨天却有好几次停下手上的笔，盯着狄枫的位置皱眉。

狄枫和柳诗岩，之前应该没什么交流、也没什么过节或是恩情。伏商羲暗忖。

柳诗岩走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步愈发快了。眼神无意间和伏商羲对上，也只是友好地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伏商羲也回以一个更大笑容，正是这个笑容导致她那句“早上好啊！”的“早”字甚至还没发出声，柳诗岩便已越过她快步走远。甚至快跑了起来。

……

差点儿忘了，柳诗岩和自己，同样不熟。

好吧，如柳诗岩所愿，伏商羲在原地多站了会儿后才转身往楼上走，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好巧不巧，刚走没几步，楼上又有人下来。定眼一瞧，竟又是熟人。

伏商羲以为自己已经来得够早了。可没想到，这个点也能连着碰到这么多人。

“叶老师，早上好啊！”

“早啊，商羲。前面的是你们穆老师吗？”

“嗯，她去食堂。叶老师今天不值班也来这么早啊？”高三的早自习由高三年级班主任轮值看守，给算1.5倍的加班工资。早上本来老师就少，值班老师非必要不能离开办公室。叶霏帆能出现在这儿还和伏商羲闲聊，必然今天不是她值班。

“是啊，宿舍窗子不进风、我那屋空调也坏了，房间里啊又小又闷，那小单间里还没室外凉快，早上根本睡不着。还不如六点多来办公室支个床睡回笼觉，又通风又舒服。”叶霏帆无奈笑笑。

“那可真是太难受了！”伏商羲微微瞪大双眼，表示震惊，“学生宿舍也这样吗？”

“那倒没有，学生宿舍和教学楼一起翻新过，有加装隔离层、就算不开空调也冬暖夏凉。教师宿舍这样是因为用的旧楼。商羲打算高三住宿舍？”

“嗯！”伏商羲点头，随后放低声音，神秘兮兮问道：“我们好像能自己选室友了，叶老师有什么小道消息吗？这是真的不？”

“唔，这个问题，问问你们高二的班主任，会比我知道的多吧。”叶霏帆眨眼暗示，“你想和谁住哇？”

“狄枫，可惜正在游说中。”伏商羲叹气苦笑，“她可不好劝了。不过同时她边界感很强，和她住会很舒服。唉，狄枫不在，都没人帮我从小卖部带冰牛奶了。”

“所以，你今天提了一箱牛奶来？”叶霏帆视线向下瞟去。

“嗯，下去一趟太浪费时间了。”

“这么说，她今明两天也要请假了？”叶霏帆轻蹙眉头，关心中似是有点失落。

伏商羲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什么一般，她尴尬一笑：“Ummm，也许吧，她也没细说，我是防患于未然啦。”

“这样啊！”叶霏帆看看时间，主动结束了会话，“那我也先去吃早饭啦。”

“嗯，老师拜拜，上课见。”

“回见啦！”叶霏帆挥挥手便向楼下走去。

告别后，伏商羲见教学楼过道里没什么人，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教室。放好东西后，穿过连通初高中部的连廊，做贼一般绕了最远的路，躲着所有人从初中部的楼梯往操场走去。在楼梯上和人唠嗑固然可以获得很多意料之外的信息，但是再聊几个人，别说晨跑跑不了了，可能早读都得迟到。

提前澄清：本章第一部分中伏商羲的不舍不是因为爱情！(这应该不算剧透，主要主cp是师生所以害怕大家看到其她人物的不寻常的互动也往爱情上想，要是真这么理解了反而会影响之后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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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1 “早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