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盼晴的登山鞋踩在积雪之上,嘎吱嘎吱作响。她想起了在桦林的时光,这样的积雪,不过是初冬的开胃菜罢了。
可是桦林很平,没有这样的森林。高大的巨树不知道有多高,抬头去看的话,头上的帽子一定会掉下来。
她喘了口气,停下来休息。这里已经很近了,她不用着急,时间还早呢。
周围很安静,只有雪的声音。她闭上眼睛,沉溺在这样的宁静之中。
咔!
就在这时,树枝断裂的声音响起。樊盼晴吓了一跳,这里说不定有熊,万一她这次没被锅砸死,被熊吃了呢?
等一下,遇到熊该怎么办?
记得自己第一辈子的时候,有人教过她的。肯定不能装死,没用。也不能撒腿就跑,跑不过的。
啊,是要站在那里不动。你得让熊知道你是个活物,但是又不能轻举妄动,引发它的攻击。要让它知道你没威胁,让它来选择你的死法……
不是吧!
樊盼晴决定拼了,亚洲黑熊的体型不大,万一遇到的是一只小熊的话,说不定有胜算,个屁啦!
她左右转了转眼珠,找了一条比较好逃跑的路。就在身后的树枝断裂声逐渐靠近点时候,她突然开始狂奔。
那日苏一直追着她跑,他呼吸着凌冽的空气,喉咙难受得要死。好不容易追上了,看到她穿着红衣站在雪地里,还没让嗓子开机呢,她就开始跑了。
试着喊了两声,哑哑的,完全没声儿。没办法,他只好也开始狂追。
樊盼晴体力并没有多好,平时也并不怎么锻炼,所以没有跑太远,她就吃不消了。没办法,她只好转过身,准备面对……
“怎么是你?”
“啊……,啊……,啊……”那日苏还是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瞎比划。
“怎么是你……”樊盼晴又问了一遍,但这一次,她觉得是不一样的人了。
不会说话的那日苏,不就是傅卫军吗?
“咳咳咳……”那日苏清了清嗓子,他莫名很熟悉刚才那种无法发声的感觉。好像在很久以前,自己是不会说话的。
还有面前的她穿着红衣,自己虽然从未见过,却一点不陌生,好像在很久以前,自己就见过千百遍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他沉醉其中,比酒精还好使。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手。
樊盼晴看着自己眼前的手掌,她毫不犹豫地握住了。
然后她带着他,去往她命运的终点站,或者说是,起点站。
他们在雪地里走着,周围只有踩雪和融雪的声音。万物寂静,仿佛也在等待着大结局,或者是新的故事的开启。
那个地方离得不算远,所以他们只能绕圈。脚踩过的痕迹,形成了一个怪圈。不知道许多年后,是不是会有人来探险,来解密,认为这里曾经真的来过外星人呢?
天黑了,他们两人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坐下,点起篝火,紧挨在一起取暖。只可惜没有红薯了,就连啤酒,也都消耗完了。
可是他们两人都不觉得饿,也不觉得冷。所谓有情饮水饱,他们连水都不需要喝,就觉得温暖又舒适。
樊盼晴的脑袋靠在那日苏的肩上,他那件深色的夹克,让她有了时光倒流的感觉。那日苏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在这寂静的深山之中,好像宇宙的中心就在这里了。
两人都一夜无话,也都一夜未眠。当鸟儿开始鸣叫,天边出现了亮光的时候,樊盼晴站了起来。她来到了第一辈子自己被砸死的地方,抬头看向了天空。
那日苏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也抬起头,看了起来。
没有过太久,一只麻雀出现了。它在空中飞着∞的轨迹,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
但很快,它飞走了。不远处传来了无数麻雀的鸣叫声,那声音响彻山谷,震耳欲聋。
那日苏瞪大了眼睛,他耳中响起了尖锐的耳鸣之声。他好像聋了,好像哑了,好像回到过去了……
樊盼晴看到了那一颗由麻雀组成的星星,她缓缓地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闪亮亮的东西往下坠落,她看到了,那日苏也看到了。
想要喊她小心,但那日苏发现自己还是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扑向了她,用自己身体保护着她。在这一刻,一种无边无际的悔恨感向他袭来,将他包裹住。
这里的地形崎岖,并不平坦。两人倒在地上,就开始往下翻滚。他们略过了雪地,略过了腐木枯枝,一路滚落到了一条溪流之中。
“砰!”
那日苏打脑袋撞到了河边的礁石上,两人才停止了下来。他抬起头,鲜血晕进了眼睛之中,就连天空都开始变红。
“傅卫军!傅卫军!傅卫军!”樊盼晴不断呼喊着他,她伸出手,用溪水清洗着他的脸颊。
那日苏缓缓地转过眼来,他看到她白净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血迹,只有如断线珍珠一般的泪水的时候,他笑了,还笑得很好看。
只是,她喊错了自己的名字……
不对,她没喊错,她没有喊错!
他想要抬起手来,抚摸她的脸庞。可是……,他没有力气了,他的一切,似乎都被这冰冷刺骨的溪流带走了。
当年王阳在小凉河里,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真难受啊,比他在看守所里自尽的时候,难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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