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烤苕皮

要想振作起来并不容易,所以樊盼晴想到了自己第一辈子的爱好,科幻。正好她在北京,所以就想去看看《探索》杂志的编辑部。

九十年代,是中国科幻发展的黄金年代。无数的科幻小说,还有畅销的科幻杂志,都是这个时期开始蓬勃生长的。

外婆在北京读书的时候,有个师弟姓王,现在就是《探索》杂志的主编。所以她就联系了一下,带外孙女过去了。只是这时刚好成都科协大会在举办,王主编和唐志军编辑都过去参加了。接待她们的,是一位叫秦彩蓉的后勤。

“女孩子喜欢读书是好的,不容易被骗。诶,要不我们杂志你订十年吧,订十年有优惠。”秦彩蓉一边介绍,还不忘一边做生意,“这个钥匙扣,免费送。”

樊盼晴摸着这块写着“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塑料钥匙扣,一下子就爱上了。她才拿了钱,那这就是她第一笔支出了。

回到桦林之后,她在桦钢周围转了一圈,盘了个店,整了一家与众不同的烧烤摊子。还剩不少钱,她都存了起来,暂时吃利息。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去投资房产,大捞一笔。等发财了,就带外婆去三亚,安度晚年。

“老板,烤一串苕皮,微微辣。”

“放不放折耳根?”

“不放!不放!不放!”

“你们怎么回事呀,我专门从贵州进的折耳根,很贵的!”樊盼晴抓了一块苕皮放在烤架上,仔细地刷着油,每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又没有刷太多,让苕皮吸收过多的油脂。

“咱们桦林没人吃这玩意儿,除了老板娘你。”

客人们笑了起来,但所有的笑容都是善意的。毕竟对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谁舍得嘲笑呢。

烤好了苕皮,樊盼晴散开了头发,将发丝间的炭火味儿?去了。

一直将头发盘在头上,这一散下来,就变成了天然的大波浪,配着她明艳的五官,简直像是香港电影之中的女主角一般。

客人们都痴迷地看着她,大口吃着她亲自烤制的烧烤,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享受了。

“一……,一块豆干。”

这时又有客人来了,樊盼晴抬头一看,发现是个中分的长发青年。有点眼熟,但更耳熟。

她眯着眼,又看向了他身边同行的男性。

短发,丹凤眼,耳上戴着一个不合适的助听器。

伸出手,她就要去摸他的耳朵。

傅卫军微微往后缩了缩脖子,但他还是没往后躲多少,依旧在她的手指可以触碰的范围之内。然后他稍微偏转了一下脑袋,让她可以更清楚地看见自己耳朵上的助听器。

但樊盼晴的手确实停下来了,她很想去揪住他的耳朵,厉声尖叫,问他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的。但看到那助听器上的胶带,和耳廓完全不合适的空隙,她又心软了。

但又没完全软,她的手随着他脸颊的移动,也跟着移动着。然后她伸出食指,狠狠地在他的法令纹上挠了一下,“你们不会是下黑煤窑挖矿去了吧,怎么老成这样?”

“哈……,哈哈,不是,单纯就是……,就是长得,着……,着急。”隋东大笑了起来,他刚才还很紧张,怕樊盼晴不原谅他们。尤其是看到她现在变得更漂亮了,他脚肚子都要抽筋了。

他军哥不愧是军哥,居然一点没怂!

一边拉了凳子坐下,一边看向了他军哥。这时他才看到傅卫军的手在抖,虽然将手放在衣兜里,但整个衣兜都抖起来了啊!

樊盼晴没看这两家伙,她拿了一块豆干,一块苕皮,直接烤了起来。然后在最后抓了一大把折耳根,塞了进去,再用竹签串好,“吃!”

“谢谢晴姐!”隋东猴急地把自己的豆干拿了过来,一口咬了下去,“啊,呸呸呸!这……,这什么味儿啊?”

“不准吐,不能浪费粮食。”樊盼晴伸手拿了一瓶北冰洋,给他开了。

傅卫军盯着樊盼晴,他一口咬下了手中的苕皮。最先尝到的,是辣味,然后是泡萝卜的咸,接着就是一股道不清说不明,凉飕飕,腥甜甜的怪异滋味。

嘴角抽了抽,但他还是咽了下去。然后又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樊盼晴终于笑了起来,她坐到了两人身边,也给自己开了一瓶北冰洋。

一顿烧烤过去,她知道了他们当年离开的理由,但是沈墨的部分,傅卫军没说。那是他们姐弟之间的秘密,要说,也得沈墨自己来说。如果有那么一天,他相信沈墨会跟樊盼晴诉说的。不过这都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摆在他面前的困难,还有许多许多呢。

沈墨在今年九月就要到桦林来上学了,他和隋东得先在这里站稳脚跟,然后才能照顾她。他和隋东这些年虽然打了不少黑工,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做过,但其实真正的技能,却没有学会多少。所以他们要想赚钱,且要合法合规,还要不连累沈墨和樊盼晴,选择就很少了。

回来的时候,傅卫军其实并没有打算去见樊盼晴的。他觉得她有自己的外婆,还读了高中,肯定已经上大学,过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了。但偶尔一次闲逛的时候,他看到了在烤烧烤的她。

她穿着一件齐肩的红色薄毛衣,和那年冬天她穿的红色羽绒服一样红。随着她烤串的动作,毛衣一边耷拉了下来,露出了一点点莹白的肩头。一缕头发也滑了下来,刚好垂在那圆润的肩上。炭火的烟气升腾而已,像是仙女出场时候的仙气一般,完全没有油脂调料的膻腥味儿。

他和隋东去了她外婆家,在附近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她并没有去上大学,而是直接开了一家烧烤店。味道很好,而且跟这边的烧烤不一样。人又漂亮,豪爽,所以很快就火了起来,每天客人络绎不绝,烤到半夜两三点,串儿都卖完了,才能收摊回家。

上大学不也就是为了找工作赚钱嘛,能开家店赚钱,还省了四年时间,不愧是她啊。

傅卫军突然觉得沈墨应该也这样,在桦林读医要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沈栋梁会不会来继续找麻烦,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不过他不会让沈栋梁再欺负他姐了,只要他和隋东一起赚了钱,他们有了生活保障,再去解决其他的事情。

想到这里,傅卫军抬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樊盼晴。她是自己生命之中的意外,他曾经离开了这个意外,可是现在,又回来了。而这个意外,正在逐渐扩大……

[现在回桦林准备干什么?]

樊盼晴抬起手,开始打手语。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语没有生疏,似乎这几年的时间里,自己一直在练习一般。

[开个录音厅,放电影。]

傅卫军没瞒她,开录像厅不需要啥技能,会倒腾VCD机就行。碟片当然是盗版的,他们在沈阳那边进货,大城市,片源多。

[地方找到了吗?什么时候开?]

樊盼晴倒不觉得开录像厅有什么不好,桦林太小了,缺乏娱乐活动,是该看看恐怖片,爱情片,动作片什么的。

[还在找,秋天之前就会开。]

傅卫军看了几个地方,有合适的,但价格不适合。

[我帮你们找,白天我正好没事。]

樊盼晴被两次暴击之后真的怕了,她得盯着他们两,还要亲自帮他们做事才行。要是再来第三次的话,她真的就不要阴德,要去往半人马座发射地球坐标信息了!

不让她好好活,那就都得死!

第二天三人就一起去看店面,樊盼晴走在最前面,春天的风扑面而来,吹得她身上的香水味直往后面两个人鼻孔里钻。

傅卫军闻着着带着花香的香甜气息,觉得周围盛开的百花似乎都香味儿淡了。

[咱姐用的啥香水啊?]

隋东比划着,有些好奇。

傅卫军伸出手,就捏住了他的鼻子,不让他闻。就这么坳着姿势,三人到了他们最满意的一个店面。

不算太偏,但也不算太当道,用来做录像厅最合适。就是价格有些高了,超过他们的预算很多。

但巧的是,房东刚好是樊盼晴的食客。承诺以后都给打七折之后,价格就谈下来了。

稍微装修了一下,将电视和VCD机搬进来,就准备开张了。在开张前一天,三人聚到这里,准备先看一部片子。

“姐,你喜欢看……,看啥片儿,这……,这儿都有。”隋东早就将一些午夜场的碟片拿了出来,给选的都是正常的片儿。

樊盼晴看了一眼傅卫军,伸手拿了一张碟片出来,“这个。”

“口味……,挺重啊,姐。”隋东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她会选爱情片呢。

傅卫军“啪”的一下拍在了隋东的脑壳上,然后又张开手,给他揉了揉。

“再重也没有折耳根味道重吧。”樊盼晴笑了笑,将这张《异形》的碟片塞进了VCD之中。

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告别场又来了,又要开始卷物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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