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玛阿特魔法晶石散发出的刺眼光芒炸开在梅宁的眼前，等光芒消散之后，他看见抽水机运作得非常顺利。

很快地，湖水便见了底，也果真如他的直觉所想──有两条银白色的巨龙正卧在坑底的石头上沉睡。

特里斯坦从附近的河道走了回来，正当两人盯着巨龙一筹莫展时，诺比喵了几声，从梅宁的脚边一跃至坑底，优雅地踱步在两条巨龙的面前。

“等等，诺比！”梅宁被特里斯坦急急一拉，才勉强冷静下来，否则他就要跟着诺比跳下坑底了。

“虽然你家的猫咪下去也是送死，但本爵认为，你还是先看看他要做什么吧。”

两条巨龙被诺比的行为惊动，睁开蓝宝石般的竖瞳，仰头发出惊天动地的长啸，龙躯身后的尾巴狠狠地朝诺比甩去，却没有伤到诺比的一分一毫，似乎是在回应诺比的讯息。

“喂梅宁，你不是御兽师吗，他们现在到底在说什么？”

梅宁蹙起眉头，很仔细地分辨着奇兽的交流讯号，然而他的耳边却只有刺耳的一片杂讯，他抿了抿唇，说：“我想……我可能被他们屏蔽交流讯号了。”

特里斯坦讶异地挑起眉毛，“你们御兽师和奇兽还搞这种小动作？”

“一般来说不会的，但是……”梅宁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如果奇兽的星核在五以上，反而会变成奇兽支配御兽师。”，

不过这也是他头一回被奇兽和诺比屏蔽在交流之外，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

又一次震耳欲聋的长啸过后──两条巨龙张开足以遮天蔽月的硕大银翅，自地底俯冲而上湛蓝苍穹盘旋飞离。同时，梅宁耳边的杂音逐渐消散，一道浑厚的嗓音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脑袋。

“御兽师，你要小心你的契约奇兽。”

梅宁心里喀噔一声，一旁的特里斯坦则用称赞的目光，打量着回到梅宁身边的诺比，“看来你的猫咪成功吓跑巨龙了。”

“喂，你有在听本爵说话吗？”

梅宁回过神来，摸了摸诺比的脑袋，笑道：“有的，看来我们可以回到丹利佛了呢。”，

他紧接着又问：“特里斯坦阁下，您愿意去看看薇薇安小姐吗？”

特里斯坦沉吟一瞬，最后还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两人用剩下的时间将炸开的坑填平，傍晚他们回到城堡，梅宁站在料理台前思考着──为了庆祝西边荒地的事情告一段落，他打算做一些不一样的餐点。

趁着特里斯坦还没从小教堂回来，梅宁打算做一些美味的鸡肉派当晚餐。他取来洋葱、蒜末、胡萝卜还有蘑菇切碎。

做菜期间梅宁又突然想起今天听到的声音。他搅拌着深褐色的肉酱，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诺比不过是一只刚长出两颗星核的奇兽罢了，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

享用完晚餐以后，梅宁和特里斯坦回到中央塔楼去见鲁修斯。

“不错，你们将西边荒地的事情处理得很完美。”鲁修斯听完两人的报告，从王座上起身，沿着阶梯走到他们的面前，

“我会在每个月的偶数日开放星界的穿梭门，对有意居住夜之王国的丹利佛居民进行考验，考验结束后，他们可以选择牺牲容貌居住在夜之王国，或是带着我赠予他们的奖励回到丹利佛。”

“原来是这样，难怪丹利佛的居民都长得很……令人印象深刻。”梅宁说，“那么鲁修斯先生，可以说说关于玛阿特魔法晶石的来历吗？”

鲁修斯忆起过往，叹息了一声，“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四十年前，丹利佛日光森林。

天光从林隙树梢间射下，照亮孩子们明艳美好的脸庞，两个孩子蹲成两棵萝卜，盯着土包上的刨土锄头。刨土锄头斜斜插进土壤里，嗑在不明的硬物上，神奇的是，周围的旧土散发着奇异蓝光。

满身沾染泥土和落叶的鲁修斯扶着从祖父的床头挂勾上偷来的斗笠，睁着大眼睛，瓮声瓮气地问薇薇安，“这是矿石么？”

鲁修斯和薇薇安约好今天一起去日光森林游玩，走到下坡路段时，鲁修斯不慎被石头绊了一交，从半山腰滚到日光森林出口处反方向的地段。

追赶过来的薇薇安发现鲁修斯被刨土锄头卡住了滚劲，才没有滚到马车走的黄沙大道上。她从兜里翻出碎花手帕，拉过鲁修斯白藕似的手臂，使劲力气在他脸上胡乱擦了一通，再拍掉他身上沾染的泥屑和枯叶。

将鲁修斯清理干净后，薇薇安掐住他软嫩的脸蛋，冷声嫌弃道：“这么笨还妄想当上什么奥术师啊。”

鲁修斯委屈地捂住发红的脸颊，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祖母在鲁修斯出生前就上天堂了，母亲生下他以后也跟着祖母的脚步离开；父亲在一个月前打猎时不幸出了意外，一夕之间，鲁修斯只剩下祖父一个亲人。

因为有薇薇安的陪伴，鲁修斯倒也没有消沉太久，薇薇安很照顾他，会教他写字图画，还会陪她一起捉鱼捉虫，鲁修斯视薇薇安为自己的亲人。

鲁修斯猛然站起身，斗笠从他的头上轻飘飘落在薇薇安的脚边，薇薇安“喂”了一声还来不及阻止他，就见鲁修斯上前把刨土锄头翻了出来，然后他们两个人四只眼睛，看见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塞满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石头。

除了抓虫子玩、惹祖父生气、按时吃饭的鲁修斯发誓要找出魔法晶石的使用方法外，基本上不会有其他人到日光森林偏僻的下坡道欣赏石头。

薇薇安对鲁修斯的评价始终如一──母亲少生了一半脑袋给鲁修斯，所以在鲁修斯做了一堆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后，薇薇安并没有表现得多惊讶，顶多嫌弃地皱两下眉头。

鲁修斯为了试探石头的神奇功能，啃了石头一口，嗑掉两颗门牙，被奥术师学院的一对高材生兄弟嘲笑了半个月，害薇薇安这半个月一改先前的稳重，总是到处与他们打架、还要每晚熬夜缝补因打架造成的衣服破洞。

鲁修斯啃完石头，再把石头扔进小溪里、扔进煮沸的汤里，最后──扔进取暖的铁皮炉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石头不但能代替马粪燃烧，甚至比马粪燃烧得更加持久、旺盛。

“我知道玛阿特魔法晶石的力量远不至于此，从那个时候起，我便没日没夜地钻研起魔法晶石的作用，并立志创造一个不同于丹利佛、不用被商会家族的公爵压榨、没有任何饥饿、天灾、苦难只有幸福的国度。而薇薇安也一直都很看好我，我按照她所说的打算将国度建立在凡人难以抵达的星界。”

鲁修斯说：“你们也看见了，我最后成功了。我其实不太能理解，你们好不容易来到了夜之王国，为什么还会那么想回去丹利佛，这里明明是人们梦想中的美好世界。”

特里斯坦嘲讽道：“那还用说吗，都铎玫瑰商会家族，正等着本爵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炼金天才回去继承！本爵实在无法浪费任何一丁点的时间，在这里和你玩扮家家酒游戏。”

鲁修斯又看向梅宁，“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你为什么宁可回到原本的世界，也不愿意留下来？”

梅宁知道自己无法回答鲁修斯的提问，所以他说：“我只知道自己应该力所能及，帮助特里斯坦阁下回到丹利佛。”

鲁修斯咳嗽一声，提醒他：“或许，你不过是害怕自己被遗忘、害怕生活毫无意义，过得太普通或是无权无势。”

紧接着，他递给两人一小袋蓝色粉/末，解释道：“你们既然选择不留在夜之王国。那么，这是解决完西边荒地给你们的奖励──玛阿特魔法晶石的粉/末，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魔法晶石可以代替加热锅炉里的炼金药剂做使用。”

“先不提科技发展先进的丹利佛，如果能够善加利用魔法晶石，便可以成功解决地下城贝克特的污染根源，将贝克特彻底改头换面。”

“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们该如何栽培魔法晶石的粉末，毕竟发明家的特质，便是固执地去探求世界的究极真理以及宇宙根源。好了，伊西丝稍后会带你们离开星界。”鲁修斯落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中央塔楼。

……

叶片上的水珠滴落在梅宁的脸上，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日光森林的土地上，他取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竟然才过了几个小时。

他心里不自觉的悲观起来，那些乘坐穿梭门抵达星界的奥术师们，建立了如同阿瓦隆般的夜之王国，那或许是现实，也或许是奥术师们构筑出来的幻想世界──奥术师们很有可能早就死了，在夜之王国经历的一切，全是梅宁和特里斯坦的梦游。

然而，当梅宁躺在日光森林的草地上时，掌心却传来阵阵异物的触感──是那一小包鲁修斯赠予他们的玛阿特魔法晶石粉/末，这一切全是梦游的念头又很快消散了。

看来奥术师的夜之王国是真实存在的。

突然，梅宁运转不停的思绪被身下传来的怒不可遏地咆哮声打断了。

“你到底要从本爵身上滚下去了没！本爵快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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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回到丹利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