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岁月如梭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杲杲已经不再是一株树,不会随着岁月的增长而画出一圈圈年轮,但是树木记录时间的本能还在,它觉得度日如年。

树木喜欢土壤、空气和阳光,喜欢静止、安稳和固定,然而它见到的只有坚硬的岩石、稀薄的空气和窒息的黑暗,每天都被强迫着飞来飞去,四处穿梭到处跋涉。

呜呜,闪影好可怕。每天杲杲都要在内心无比委屈地嘤嘤,然后再擦干眼泪继续踏上征程。

然而经过这么多年的折磨,不,磨练,如今的杲杲早不是吴下阿蒙,它甚至觉得自己那纤细的小身板都变得粗壮,而曾经贪生怕死的胆小怯懦也被“死吧死吧死有什么了不起”的大无畏精神所取代。

当然,所谓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从头到尾都是被闪影给逼出来的。

倒不是说杲杲没有想要营救雨泽的决心,否则它就不会跟着闪影一起跳入深渊。可是当时的初心已经在日复一日重复的劳作和折磨中变得麻木,更严重怀疑闪影心中是否仍然还存着找到雨泽的信念。

闪影太鲁莽盲目,不管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只管勇往直前,简直就是一头只知道嗜血的野兽。他当然不会刻意寻死,反正在任何危险的局面下,他只用大喊一声“杲杲”,杲杲就不得不冲过去接应他,逃跑能力日益提升。

杲杲能够如此“给力”、如臂指使,一方面因为闪影是同伴,同伴之间的相互扶持是应有之义;更主要的是,闪影在杲杲心目中已经不是闪影,是阴影,巨大的阴影。

闪影变得好可怕。这是每天杲杲都要重复的内心独白。它好怀念雨泽。可是雨泽已经变成无望,就像是这无尽深渊里的一缕微风,隐隐约约就在前方,却总是被恶劣的元磁风暴驱散。

杲杲觉得自己已经被遗弃在这无尽黑暗之中,身边的闪影更像是深渊幽灵,一个鞭策驱策它行动的暴君。但是少了这个暴君,它大概也是活不下来的。杲杲怯怯地看了一眼闪影,心里纠结着复杂的情绪。

闪影正在进食,像一头野兽一样,茹毛饮血。只要能抓住的任何活物,都会变成他的口粮。杲杲怀疑他逐渐暴戾的脾气就是来自这些不明生物。

只有闪影自己知道,他是被黑暗物质侵蚀了。不知是来自深渊的元磁力场还是来自他不得不用来果腹的深渊怪物,他只知道,为了活下去,他没有其他选择。

每天都在这个孤独的深渊中度过,时间被永久凝固,他只能在无尽中徘徊,寻找着那缕微弱的线索,希望能够再次与雨泽相聚。

保持警觉,时刻准备着面对深渊怪物的袭击,或是应对那无情的元磁力场。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只知道,继续寻找成为他唯一的目的,唯一令他还保持着理智不会发疯的信念。

时间在深渊中没有意义,这同样也是银昙此时的状态。有时候会觉得身体里那远古的来自无尽海的血脉复苏了,他可以一直徜徉在没有意义的时光里渡过一生。

所以,深渊就是这样消磨了空魅的生命和意志的吗?让它们变成无知无觉的幽灵,把灵体的精神力反哺给它?

“不,深渊并不需要空魅精神力的滋养。它的存在只是一个意外,一个奇迹,它宁愿始终保持着原来的面目,但是总是有别的智慧力量想要利用所有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做点什么。”

“你是说——柳沐?他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智慧力量?相荣,你毕竟跟它相处了那么多的年月,作为对精神最为敏感的空魅,你难道没有什么线索吗?”

“我完全没有任何线索,而且与其说我跟它共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如说它控制着我这么长时间。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它的存在,只有它想让我知道时,我才能意识到身体里还有另一个思想。”

“它真的,如此强大?”

“是啊......”

银昙和相荣都没再说话,深深的叹息后是遗憾和惋惜,遗憾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滞留深渊,惋惜真相不能大白于天下。

可是银昙不甘心,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穿眼前的迷雾——大部分是灰色的,隐隐绰绰能看见其他色彩的一点点光晕,相荣说那是跟他们一样陷在此处的魂体。颜色代表的是它们最强大的元磁力元素,有光晕表示它们还没有完全泯灭灵智。

他能看见自己身体正溢出淡金色的光辉,然后被周围的灰色迷雾给稀释、吸收。有的时候,那灰色烟尘也钻进他身体里。这是一种交换吗?

银昙想看看相荣的情况,但是相荣离他太远,他根本看不见。

“相荣,你还好吗?身体有没有什么变化?”他把自己的情况描述了一遍,问相荣是不是也一样。

“我......跟你一样,你不要去抵抗,让它们自由流动。时间久了你就不会难过了。”相荣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一个游荡的灵魂在说话。

“你能移动吗?”银昙自己被浓稠的迷雾整个包围住。这几乎液化的迷雾绵韧粘滞,牢牢把他困住动弹不得。“你的声音听起来有时很近有时又很远。”

“不能动。”相荣苦笑的声音传来,“否则我早就去找你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是怎么被困住的?”银昙犹豫着问,他其实还想问相荣关于竹简的下落,但长篇大论在此时此地并不适宜。

相荣没有回答。这是常有的情况,不知道是迷雾的阻碍还是距离的原因,他们之间的交流并不顺畅,时不时就会毫无预兆地中断。

按照银昙推测,即使相荣是离开空域后直接就被柳沐囚禁在深渊,也不过是比他早了几月而已,那么他身体的情况不会比自己糟更多,什么叫“时间久了就不难过了”?

他也曾试着按照相荣说的,不去抵抗烟尘的入侵。是没那么费劲了,而且体内因为缺乏能量带来的空虚减轻了很多,然而时间一久,他发现自己的思维陷入停滞,仿佛精神力也被黏住了似的。就是所谓的“自由交换”?银昙觉得更像是“自我放弃”。

他想提醒相荣,但是从未得到过相荣的回应。但打算保持清醒,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清醒能维持多久,因为代价可能是生命——他没有可以补充消耗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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