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是被创造的还是自然发生的？

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还是注定的？

“人类文明有非常多的书籍都讲到历史与命运的关系，以及它们是如何被塑造的。”柳沐仿佛对人类的历史如数家珍，但他对这些典籍的熟悉并不是因为热爱，而是因为研究，“越是熟悉他们的历史，你越是会对人类的劣根性有更深的认识。”

“可你的外形和手段都跟人类一模一样，只是模仿还是其实你也是一个人类？”柳沐的身份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谜，如果他不肯公开身份，雨泽认为很难了解他的动机以及目的。

“我们跟人类有着很深的渊源，但其中的复杂程度说出来你也不会明白。简单地说，就是我们最早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智能体，在不断进化的过程中越来越先进，也慢慢发展出自己的意识形态，对世间万物有自己的准则，以维护宇宙的秩序为己任。”

“维护宇宙秩序？”柳沐说的简单，但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却非常大，起源什么的先不论，似乎柳沐这个族群的终极目标是维护宇宙秩序，这么宏大高尚？“可是凭什么呢？”

“凭借的当然是我们的责任感以及力量。”柳沐说得理所当然，还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雨泽总觉得有什么不对，责任感这个东西，你信就算了，还要强加给全宇宙吗？所以主要还是凭借力量吧？“这么说你们本来是生活在一起的，你们和人类？他们是为了躲开你们才逃到了元磁星？”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一小撮人类在在星际航行的冒险中还要携带着人类火种的“女娲系统”，他们其实是在茫茫宇宙中寻求另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而不仅仅是星际迷航这么简单。

“我们发现人类的本质已经腐烂，决定清理干净不能让疫病蔓延开。在分散追踪窜逃的人类时，我跟踪的这支最后到了你们元磁星。你也看见了，他们一降落就给元磁星带来无序和混乱，所以我一直以来都致力于拔乱反正。”

“从人类降临元磁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千年，除了最近你开始策动空魅跟你一起行动，你一直以来的拔乱反正是指的什么？”

“为了追踪人类，我的能量几乎耗尽，不得不先蛰伏起来等有了足够的能量才能够继续采取行动。”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积蓄了足够多的能量了？”

“差不多，至少够我独立行动。”

“也就是说你的能量远远不足以毁灭人类，所以才要拉上空魅、甚至山榉一起。而且，执行完所谓的任务后，你怎么返程的问题吧？所以需要更多的能量和力量，这些跟人类的需要又有什么不同？”

“那怎么一样？人类是毁灭者、破坏者，而我是复原者、清除者。而且，我没打算返程，这里将是我生命终结的地方。”

柳沐那破釜沉舟的气势令雨泽无法理解，但如果他执意要这么极端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那根本无法阻挡。可事情真的就能如他所愿吗？

“清除这个词就意味着一定程度的破坏吧？你能帮助已经失去神志的空魅复原到最初的模样吗？还是说，你在积蓄能量的过程中其实也只是利用他们，就像你对相荣所做的。”

“关于这点，我已经跟相荣达成一致，他也很愿意为了空魅和元磁星的未来而做出牺牲。”

“好，空魅的事暂且放下。那我呢，你当初把我弄到深渊，到底是为了什么？现在又需要我在天域帮做你什么？”

“深渊的事......是我计算错误。我在深渊经营多时，做过很多实验，几乎都失败了。但我时间已经不多，没办法再等下去。”柳沐看见雨泽明显怀疑的眼神，也发觉很多事情其实并没办法说清，说出来也不一定被别人理解，“你也许会觉得这些都很牵强，但是想想还在经受折磨的山榉和空魅，想想元磁星本来的模样。别的先不管，只是让所有的生灵都各归各位总没错吧？”

从柳沐的帐篷出来，雨泽站在人影绰绰的青白林，有一瞬间的茫然。空魅们开始在青白林里安营扎寨，青白林还是跟以前一样到处弥漫着厚重的浓雾，但从前看起来有些阴森青白林，现在更加阴森，而且多了一层硝烟和紧张。

“雨泽，你......愿意帮柳沐吗？”全程旁听了他们的谈话，此时跟着雨泽出来的银昙问。

“你希望我帮吗？”雨泽反问，“站在你们空魅的立场上。”

“我不知道，到现在我还没完全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银昙诚实地说，“但柳沐突然搞出那么大动静，空魅也完全跟人类决裂，我怎么想的似乎都不重要。可是雨泽，你一向都有自己的判断，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好，不用考虑我，我们......”

“谢谢你，银昙。我还需要好好想想。”雨泽看着迷蒙的远方，白玉树又是怎么想的呢？它们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加入柳沐麾下冲锋陷阵，还是会慎重权衡各种后果？

“别看了，她已经走远了。”一直在等待银昙的菱菱，见他仍久久凝望走入青白林深处的雨泽的背影，忍不住出声打断，“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心思的？可惜了，原来可能还有机会，但现在你变成这样......”

知道银昙不会回答——就算回答她也听不见——菱菱直接转入正题：“走吧，带你去见相荣。你们俩应该有很多话说，而且他也可以使用精神力，不会有交流障碍。”

见到相荣，银昙的第一个问题不是问相荣，而是菱菱：“是你告诉柳沐，雨泽可以自由出入金银海的？”

柳沐需要雨泽做的，就是沟通金银海，让金银海自愿倒灌入松烟江，让天域失去支撑力而垮塌。这招釜底抽薪如果能够成功，人类根本就没有一战之力，最终的命运只能是在混合元磁力的重压下自取灭亡。可今时今日的金银海，即使是空魅也无法沟通，仅有雨泽能够从金银海深处全身而退，这点是银昙亲眼所见，只告诉了菱菱。

“怎么，难道我不该说出来，你这是在怪我？”菱菱认为自己有完全正当的理由去这样做，“且不说她这个能力是不是真的有用，又想不想保密，她既然是泽葵出身，难道不应该为元磁星尽一份力吗？看看你、看看我、看看相荣，我们每个人都遭受了多大的罪？你还心痛她希望她独善其身，甚至跟人类勾勾搭搭的继续下去？”

“菱菱，你说话太难听。银昙他就问了一个问题你扯这么多做什么。”相荣作为银昙和菱菱沟通的中间人和现在空魅暂时的领袖，希望能把所有人都团结起来，而不是私下闹矛盾，“银昙，我们现在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来帮助元磁星恢复原貌。菱菱也说的没错，作为元磁星的一份子，雨泽她也有责任。你知道她是泽葵吧？”

“如果她是泽葵，就更不应该参和这些事了。”银昙说，“这全都是空魅和山榉自己搞出来的，现在又需要泽葵来善后吗？她们从来都不喜欢纷争。”

“不喜欢纷争是一回事，眼见纷争发生而无动于衷也不是她们的本心。我相信，明智如她，一定能做出正确的决定。”相荣意味深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