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鹿看看鸡汤,看看清笳,喉结上下一动抑制住体内的饥饿**,坦率道:“我没有钱。”
清笳皮笑肉不笑,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公子,你眼下身份不方便暴露或者短暂失忆,都没关系。这钱也不急,你给我写个借据就行。”
尽管他穿得只是粗布衣裳,但这优雅作态,谁穷人家里养得出?
清笳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人绝非寻常百姓。
张月鹿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倔驴女子,一时竟有些无从下手。
当时天道收回他的神力,五道天雷劈下差点让他重归天地,还不给他休养时间,当即把他赶下界。
这副身体是他走投无路之下唯一的选择。死在荒郊野外,无亲无故,钱怕是也没有。
“想必你昨日救我之时,应当搜…”
张月鹿一顿,眼前突然晃过昨晚她打劫俩杀手的行为,当即换了个词,“查过我身上的钱财吧,可有所获?”
想起昨晚她用尽力气将他背回来,确保安全后一搜身,结果一个铜板也扣不出来的崩溃时刻,清笳立马收回了笑容,鸡汤一转送入自己口中。
“这么说来,你当真没钱?”她沉声道。
“嗯。”仿若向洞内扔了冰块,氛围顿时冷了下来。
算了,就当平这救命之恩了,下辈子轻松过活,倒也是不亏。清笳内心估算着。
随着清笳的情绪波动,一股红色之力溢出,千丝万缕瞬间包绕在清笳周身。
熟悉的气息,张月鹿瞳孔一阵。心里的疑惑解开一个,却又增加了无数个。
昨晚,他借用一股力量出手打晕两个蒙面人。本以为是林中灵气,此刻才知是她身上情丝残存的神力。
可,这情丝是他的,是他用来复活阿洄的药引。
献祭没有成功,被天道打断,情丝也回到了自己体内。可为何她身上会有他的情丝?
见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里还有几分她看不懂的异样。
感受到强烈的被审视感,清笳拖着受伤的腿,谨慎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就给他逼急了?清笳什么都不怕,就怕兔急跳墙,狗急咬人。
察觉对方情绪不对,清笳改变话术,及时缓和气氛,“张公子,买卖不成,咱们这生死交情还是在的,您说呢?”
为了一笔生意,搭上性命,这可不划算。
张月鹿没有说话,目光却一刻也不曾从她身上移开。
深渊般的眼眸,深不见底仿若漩涡,要将清笳吸入其中,趁机将她看穿,看透。
气氛有些尴尬,清笳有些不自在。内心抓狂,这人怎么不上道,递台阶都不下。真是不懂人情世故。
清笳打着哈哈,向洞外挪着,试图逃离这片尴尬之地,
“怎么突然热起来了?我弄点儿水回来喝,张公子你自己注意安全。”
打量许久,他还是没有看出这个女子有何与众不同,甚至有些鄙夷。
贪财,没规矩,没原则,欺弱怕硬,哪一样拿出来都是令人不耻的,可情丝竟会在这样的人身上。
“失礼,在下只是觉得姑娘很眼熟,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理智回笼,察觉到冒犯,张月鹿这才收回目光,疲惫地合眼整理思绪。
他现在不是神通广大的神君,没有一眼定乾坤的本事,看不出其中奥秘。
“姑娘。”
很快,张月鹿再次睁开了眼,斟酌再三开口打断清笳离开的脚步,别扭道:“我没钱,但我能帮……做工抵债。”
疑惑太多犹如一团乱麻,想要一刀斩断也无从下手。
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跟着疑惑来源。尽管清笳为人如此不堪,但只有跟着她,来日方长才有机会慢慢解答。
清笳已经挪了几米远,马上就要出洞口了,但还是震惊得停下脚步。
不知自己给了他什么错觉,清笳严声解释道:“张公子,我不是富人,更不是善人;不喜欢随地捡东西,更不喜欢随地收留猫猫狗狗。”
生怕张月鹿听不懂,她特地在最后四个字上加大了声量。
这男人还真是想一出一出,而且这工是想做就做的吗?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
张月鹿还未说完,一黑衣男子拎着刀,大摇大摆进了山洞。刀刃上的血迹未干,很明显刚经过厮杀。
“你可真有能耐啊!”
壮汉的面巾拉至下巴,脸上的横肉因愤怒一颤一颤,瞥见一旁的男人,冷哼道:
“不愧是值一百金的人,拖着一个病秧子,还能杀了我两个兄弟。”
清笳面色一沉。昨日她搜身之时,两人只是晕厥,呼吸流畅,根本就没有受伤。怎地今日这人命黑锅就背她背上了?
平时帮别人摆脱黑锅,今日倒真是风水轮流转,她背上了。
“此处没旁人,阁下不必给我扣这么大顶帽子。”清笳婉拒道,不着痕迹地向张月鹿挪去。
“他们对你不好吗?还是不分钱给你呀?”
清笳说出猜测,拖延时间,“你怎么突然内讧,杀了他们?”
壮汉面上一惊,“你怎么知道?”
清笳故作惊讶,一副替他心疼的模样,
“这不很明显嘛?三人同行兵分两路,让你一人一路。这偏见,看来早就有了啊。说不定他们俩早就打算踹了你,另起炉灶咯。也难怪你会杀了他们。”
话隙之间,清笳已经成功退至张月鹿身边,悄声在他耳边说出条件,“不是想让我收留你吗?赶走他,我就考虑考虑。”
坐在干草上甚至无法站立的张月鹿瞥了眼对面与自己力量悬殊的壮汉,并未提出不满,淡淡道:“还望姑娘说话算数。”
“那是自然。”
“帮我拖延时间,把昨日从蒙面人身上打劫的钱财给我一些。”张月鹿低声要求道。
想起昨日她获救的情形,清笳选择相信他,趁壮汉不注意从腰间扣出两枚铜板递给张月鹿。
男人一顿,最终选择了妥协。两枚也行,至少能召来一位。
经过清笳这一挑拨,壮汉也不装了,恶狠狠道:“就是老子杀的。每次都是老子出最多的力,分最少的钱,老子不服!”
“嗯嗯,就是就是。”清笳附和道:“大哥杀得对。”
壮汉听见她的声音,突然清醒过来,甩了甩刀上的血水,向二人逼近,眼冒金光,
“既然姑娘这么通情达理,那便乖乖伸长脖子受死吧,让哥哥我轻轻松松赚了这一百金!”
“大哥,你冷静啊!”
清笳有些慌乱,抬脚踢了踢脚边的男人,低声咆哮道:“好没好!”
在蒙面男人的视野盲区,张月鹿身侧的手快速捏诀。
乾元资始,坤元资生,朱雀有灵,擒冤之生魂,来。
一股淡淡的红色之力从清笳身上流出,经过张月鹿刚刚捏的诀阵,在铜板上盘旋须臾后径直向外飞去。
不等张月鹿回话,第一刀已经砍了过来。
一瘸一病,伤病二人闪躲不及。清笳抱着张月鹿顺势躺下滚了一圈,堪堪避开这一刀。
壮汉提刀正准备砍第二下,二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两道壮硕的身影,头间还插着几片扎眼的绿叶。
正是昨晚追杀清笳的二人。
果然没死,张月鹿嘀咕道。难怪第一次念的擒魂咒没动静,第二次念的生魂咒这才奏效。
也正因如此,这才浪费时间让男人有砍下第一刀的机会。
“老三,别来无恙啊。”蒙面头头率先开口打着招呼。
“哐当”一声,对面的壮汉手一抖,武器落地。
他满脸惊恐,止不住地后退,,“你你你…你们,不是…”
头头旁边的男人补充道:“不是什么?不是被你杀死了吗?”
“要不是姑娘心善,用移花接木之法将我二人换出,我兄弟二人还真被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杀了!”
昨晚清笳搜身的时候,预知到二人可能会有杀身之祸,便用移花接木阵法用易形的花草取代了二人。
又怕二人还要杀她,清笳只好将二人绑在山洞外面,还能当个肉盾。
张月鹿不禁挑眉,刷新对眼前女子的认知。她好像并不是外表所呈现的那般贪财。
被成作老三的男人怒吼道:“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兄弟二人嘴上说是收留我,一起成就一番大事业。但每次脏活累活都是我去做,钱却每次都是最少的!”
看着他捡起刀,清笳预感不妙,“阻住他!”
奈何男人刀速太快,脖子一抹,鲜血喷涌而出,洞内顿时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尽管地上的男人还在抽动,但清笳知道已经晚了。仿佛在应证她的想法,很快男人便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救两个,死一个。
过着刀尖舔血日子的蒙面二人,怎不知被背刺还能活下来的救命恩情比天大,立马单膝跪在了清笳面前,感谢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看着面前跪着的二人和他们后面倒在血泊中的人,清笳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感知不到他们的以往,无法判定一人的善恶,也不知她是否救对了。
“我不管你们二人以往如何,日后若是再行这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勾当,你们这捡来的命迟早会还回去的。”
“多谢姑娘教诲!”蒙面二人十分上道,似乎是被背刺吓出了阴影,当即发誓,“我俩日后定当安守本分,还望姑娘放心。”
“起来吧。”清笳侧身避开了他们的承诺,“上天会看着你们的。”
作恶自有天收,还用不着她来劳心。
两人麻溜站了起来,对视一眼,“姑娘,我兄弟决定不再走江湖,这买主信息虽不能透露,但我们还是想提醒恩人莫往南方去。”
南方?
第一时间,清笳脑袋里竟反应不出任何相关联的事情,但还是肯定了他们的好意,“多谢。”
二人不再停留,扛着血泊中的男人离开了山洞,就是苦了山洞中的伤病二人。
不过还好,无人追杀,清笳便可回家住,这血腥味膈应不了她。
“现在,我能留下了吗?”张月鹿开门见山问道。
先前他对待在她身边还有点勉强,经过刚刚的事情,张月鹿发现她也不是如此的不堪,心里倒是有些愿意跟着她。
清笳只是想忽悠他,没想到他这么重视,也严肃了起来,“你来真的?真地想跟着我?”
[1] 乾元资始,坤元资生--《乾道七年恭上太上皇帝太上皇后尊号十一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移花接木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