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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沈海迎来了一位面色凝重的不速之客。

然而对方凝重的面色在沈海出现的瞬间垮得无声无息。

柳轻絮难得在沈海面前絮絮叨叨说些没头没脑的寒暄：“今儿个天真热。”

他方才结束与柳苍宇的对话，让一席话冻得透心凉。

可不知怎得，在见到沈海的刹那，他突然就觉得今日不愧是仲夏之夜，天气暖和得灼人。

而沈海也一反常态，没有维持客套且疏远的距离，竟然大步流星朝柳轻絮走去，止步于对方一步开外。

两人站得很近，是随手甩出一个巴掌就能准确招呼在对方脸上的距离。

沈海观察了半晌，方才轻声道：“我爹娘回来了，这个时候大约在偷看偷听。他们怕我发现，想必离得甚远。只要你我面对面靠近一些，他们便读不了唇语。”

柳轻絮：“……”

说的是这个道理……但……

柳轻絮不甘示弱，不退不让。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不发一言，像两个木头人一般杵了许久。

沈海大约也觉得夏夜暑热，出于待客之道率先打破沉默：“柳兄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柳轻絮莫名觉得对方今日兴致颇高，似乎也没在跟他客套。于是，他略过虚情假意的寒暄，直入主题。

“你我同盟这么久，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帮兄弟一个小忙？”

有人绑我顺便绑了你，有人挟持你被你砍得差点没命，这也算是经历过……咳，旁观过他人的生死一线？

“久？我记得距离我们结盟……”沈海张开五指，装模做样地数了数。“似乎未过去多少时日？难道说柳兄与人结盟，常常连数月都挨不过就散伙了吗？”

“呵，沈兄说笑了，当然是与沈兄的相处……格外度日如年了。”

你不说我还以为已经互相坑了好多年。

“门在那儿，柳兄慢走不送。”

“沈兄仓促赶客之前，不听听我开出的条件？”

“愿闻其详。”

“柳苍宇他有一份名录，上面是他不为人知的好兄弟们。如若柳兄肯助我一臂之力，我得手之后可以与君共赏。”

共赏是不可能的，等收拾完他们之后给你默写一份残缺的。至于写多少漏多少，就看其中有多少人识相跟我合作，又有多少人不知好歹要与我为敌了。

“听起来不错。所以，柳兄要我如何帮？”

“简单，对沈兄而言举手之劳罢了。”

“请说。”

“那就烦请沈兄，死上一回了。”

今夜无云，星光微微，蝉鸣嘒嘒。

柳轻絮头顶的房檐下挂着张经历过昨夜一宿风吹雨打的残破蛛网，藕断丝连，将落不落。

沈海出神片刻，心想：是时候结一张新网了。

他迎着柳轻絮毫无杀意的眼神，笑着爽快应承：“好。”

他答应过二老要编排一个流言，比家长里短更耸人听闻的，更有趣的流言。

柳轻絮出现之前，他尚无具体打算，不知该编排什么，又该编排谁。

现在他有人选了。

他自己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而他的死讯，随后将会成为江湖上最耸人听闻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