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桐城一中，高一。
“诶，听说我们学校转来一个超级大帅哥，你们知道不？”
“真的假的？”
另一个女生也加入话题：“真的真的，我那天看到他和年级主任走在一起，又高又帅，远远看着就是那种高冷校草的感觉，感觉他周围有个结界，遗世独立的感觉。”
“我们年级的吗！？能不能转来我们班！”
“应该是，但是转到我们班估计很难。”
“诶。”遗憾得不行。
“叮铃铃。”——夺命上课铃响了。
“同学们，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和掌声。
贺匀礼睁眼缓缓抬头，眼底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懒倦和没睡够的烦闷。
“大家好，我是谢栩舟。”讲台上的男生还没有校服，穿着一件黑色卫衣配一条深色牛仔裤，背一个黑色的书包。表情冰冷木板，语气毫无起伏、毫无感情。
“你就坐那个位置吧。”老师打断大家讨论的声音，指了后排一个空位置说道。
谢栩舟不带一丝表情低着头背着书包大步走到教室后面：“麻烦让我进去一下。”
贺匀礼好脾气抬头看了一眼，起身让座。
“你好，我是贺匀礼，你的新同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新同桌露出一个善意温暖的明媚笑容，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
前桌回头提醒：“新同学，你可别被他的表象骗了，这人就是个玉面恶魔。”
贺匀礼“啧”了一声，笑：“哈哈，谢同学，别听他胡说。”
谢同学似乎不太领情，淡淡点了点头。
看来新同桌比较害羞。
没关系。
“谢同学，来来来，我的作业给你抄。”
“别担心，我正确率还可以。”想了想还是补充，“你记得改几个。”
“谢同学，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吃不完这么多，给你。”
“谢同学，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跟你说食堂和学校附近什么好吃我都知道，你想去食堂还是外面吃啊？”
“不用？你别在这学习了，期末我帮你复习。走走走，吃饭去。”
“谢同学，你为什么老是不说话，你是个哑巴吗？哑巴新郎？不对，看你这个俊秀的样子，或许是哑巴新娘。”说完莫名其妙前仰后翻哈哈大笑起来。
“谢栩舟和我们一起打球去吧！”
“等下实验我和你一组怎么样！”
“谢栩舟，你多说几句话嘛，我都要无聊死了。”
……
“谢栩舟，你别看老刘平常正儿八经的样子，他这个人就是喜欢表演。之前有一次我们在实践基地参加晚会的时候，他毛遂自荐上去唱歌，说我们班今天有同学生日，他要送一首歌。”
“结果，你知道他唱了什么吗？《天堂》！你知道这个倒霉蛋是谁吗？”贺匀礼神神秘秘地看着谢栩舟小声问。
“诶，你笑了。谢栩舟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干嘛老是板着一张脸。”然后凑近鬼鬼祟祟，“你知不知道，外面都在传你其实是个机器人，每天只会根据主人的指令行动，天天坐在座位上学习，不会说话，不会笑。”
谢栩舟沉默。
没有其他人会这样说谢栩舟。
因为在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世界，知道谢栩舟不喜欢说话，不喜欢笑，天天坐在位置上学习的只有一个人。
谢栩舟的爸爸谢昶找了个比他年轻14岁的老婆，两人爱得死去活来。谢昶这么大把年纪为了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的户口，咬咬牙抛弃了原来稳定高薪的工作，在桐城找了个新工作、买了套房，安家了。
尽管谢栩舟强烈拒绝，谢昶还是执意带着谢栩舟来桐城读书：“桐城高考简单多了，你为什么不转过来，你是不是还在怪爸爸？不愿意爸爸再结婚生子？”
“留在这？你爷爷奶奶年纪这么大了。”随着又嗤笑一声，嘲讽道：“你妈妈新儿子都要上幼儿园了，谁有时间管你。”
“你的户口和学籍我都迁好了，你还想读大学的话，必须去桐城！”见谢栩舟无动于衷，看不出表情，谢昶又稍微放缓语气：“栩舟，我也是为了你好，桐城的教育条件和资源比这好多了，你去那考大学不好吗？”
在连续知道自己妈妈瞒着自己生了个孩子，孩子都三岁了，自己爸爸未婚先育，上个月通知自己多了个大十岁的后妈和即将出生的弟弟后，谢栩舟认为一切都不会更糟了……
谢栩舟不愿意和谢昶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呵。
呵呵。
摔门出去了。
可这过后，谢栩舟却真的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往哪里，哪里是自己的家。
世界怎么这么大啊。
“谢栩舟……”
“谢同学……”
“谢栩舟！”
声音和贺匀礼这段时间吵的、闹的、关心的、命令的、调侃的、调皮的、悄悄话的，渐渐融合在一起，谢栩舟猛然回神。
“你怎么了，叫你半天都不应。脸色怎么这么不好，你是不是舒服，还是我说错话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在想这个倒霉蛋是谁。”谢栩舟扯出一个笑回答。
“你猜猜？”
贺匀礼期待地看着他，谢栩舟假模假样说了几个自己知道的名字。
“哎，笨死了。我啊！”
10.
贺匀礼玉面恶魔的本质是慢慢显露的。
“想出去上厕所？求我吧。”
“再不求的话马上就上课了哦。”
“接水？帮我也接一下，不然不让你出去，谢谢。”
“垃圾袋是我提供的，当然都是你去倒。”
“你怎么穿这么正式，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来我家走秀吗？可惜了，我们家没有这么大的舞台给你。”
“你做饭真好吃，下次再来我家玩！”
“洗碗？上周谁踩了我的鞋，我把碗收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说我这不是在厨房陪着你嘛！快快快，洗完碗陪我打游戏。”
“我实在困得不行了，你就和我换个位置，帮我挡一下嘛。”
“谢栩舟！你是不是又拿错了我的试卷，快找找！”
“啧啧啧，谢栩舟你的东西也过界了！”
走在路上偷偷抬脚踢谢栩舟的屁股、有时候是大腿，等谢栩舟转头就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吹口哨。
谢栩舟一只手拿着篮球的时候把他的篮球打飞，然后倒退着嘲笑谢栩舟跑开。
在谢栩舟蹲下系鞋带的时候跨过去，嘲笑他要长不高了。
……
爱使唤人耍小少爷脾气，毒舌犯贱，永远理智气壮，得一点理绝不饶人，拿住谢栩舟的把柄就使劲威胁才是贺匀礼的常态。
“栩舟啊，今年过年我要带你阿姨到两家见个面，你回你妈妈家行吗？”
“我就待在桐城，就不打扰你们两家团聚了。”
“谢栩舟，你在桐城过年怎么不告诉我！那我能不能来你家玩？”手机那头的贺匀礼兴冲冲地问。
次日，贺匀礼提着一袋乱七八糟的零食，和一袋饺子登门：“快快快，让我进去，重死我了。”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这些零食都是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他说你肯定喜欢吃。然后我妈妈知道我要来你家玩，非说今天是小年，要我带一袋饺子来。”贺匀礼把东西拿出来，“我跟你说，这些饺子都是我们自己包的，可好吃了，今天我可以下厨，你将有幸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三个尝到我手艺的人。”
谢栩舟不做评价，拿出一双新的浅蓝色毛绒拖鞋给贺匀礼，接过两袋东西。
“还挺合脚。”贺匀礼满意点点头。
两人进门，贺匀礼把饺子扔进谢栩舟接好水点好火的锅里。
饺子咕噜咕噜煮着，贺匀礼给谢栩舟拆了一包零食又自己拿了一包吃着：
“你期末考得比我还高，害得我给你白白补习了这么久。你作业肯定早就写完了，帮我赶一本寒假作业怎么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谢栩舟一下两样都占了。
谢栩舟认命帮他抄作业，贺匀礼就在一旁叽里咕噜讲着乱七八糟的事，聒噪的不行。
“饺子好了，快来吃！”
饺子个个皮薄肉多，在氤氲热气中，贺匀礼似初见般明媚狡黠地笑着：
“谢栩舟，去我们家过年吧，就我们四个人。我爸爸妈妈可欢迎你了，我绝对不会要你帮我写作业。”
谢栩舟下意识想拒绝开口却只有一个字——“好。”
谢栩舟这一生似飘飞的柳絮，爹不爱娘也不管，贺匀礼身边才是他唯一的着陆点、栖息地。
高中时期的合理太萌啦，我们谢栩就是个可怜娃。
贺匀礼：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知道老婆要来自己家，买的新拖鞋起作用心情很好的谢栩舟：嗯。
告辞，打扰了[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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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玉面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