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首领居住的地方叫做太和宫,入了宫门一直走就看到行宫的主殿,名为金成殿,是平日里周主和文武百官朝会的地方。
金殿内御史台大臣,谏官,史官,监察大臣都已经到到齐,他们统一身穿藏紫色朝服面对着高堂站成两排,各个面色严谨双目凌厉,看架势仿佛是个人都能被他们弹劾的体无完肤。
朝堂的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穿龙纹黄袍的中年男人,那便是东周的主君,也是公玉衍的父亲。
“明昭少君,天祭司副使段星河觐见。”
负责宣召的内侍一身高喊,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门口,看见公玉衍和段遇知一前一后走进殿内,大臣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惶惶不安。
今日这些大臣之所以聚齐在这里完全是冲着段遇知而来,自从段遇知前往边境戍守,就开始招兵买马成立了一支名叫金倪军的精锐部队,凭借这支精锐他多次击退敌军,一路攻克城池,几乎没有败战。在短短五年间他已经手握五万精兵强将,打下了上百座城池,开拓万里疆土。
段遇知身为天祭司副使,本身就有调动除魔部队的权利,现在又成立了金猊军,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不仅如此,他还是北岐王段家的幼子,父亲是统辖北方的首领,家族强盛,他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不论男女各个都手握重兵,是领兵打仗的好手,都分布在北岐各地戍守。
有一个强大家族做后盾,自己又重兵在手同时监管天祭司兵马调动,段遇知无疑是威胁东周朝纲的一把利刃。
随着金倪部队日渐壮大,东周也不得不对他提防戒备。
奈何段遇知是北岐王之子,又常年戍守边关,东周朝廷想管也管不到他头上,为此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现在御史台好不容易抓住段遇知私自进城的把柄,自然要在主君面前狠狠参他一本以此打压。
众臣特意避开公玉衍把段遇知招来,一来是为了打压,二来是想借此机会拿下他手中兵权,岂料一开始就碰了钉子,把公玉衍这尊大神也给招来了。
公玉衍这些年在朝堂上疯狂揽权,在朝堂上已经是只手遮天的地位,就连周主都要忌惮他几分。
他虽然和段遇知关系不睦,可两人的联姻关系就摆在那里,属于一条船上的人,谁要动了段遇知手中的兵权就是和他作对。
若段遇知一个人过来还有可能拿下他的兵权,可公玉衍跟着来的话显然机会不大。
“孩儿拜见父亲。”
公玉衍规矩的向周主行了礼,段遇知也照着样子参拜。
周主浅浅一笑,说道:“衍儿也来了?”
公玉衍微微点头,回答道:“昨夜孩儿与六郎宿在天祭司,方才御史大人来天祭司召见,说是父亲想见六郎,我深知六郎性情不拘小节,怕他冲撞父亲,特意陪他走一趟。”
公玉衍一口一个六郎这不明摆着要给段遇知撑腰嘛,众臣默默留个心眼。
周主问道:“你昨夜和段星河在一起?这么说你是知道他要回来。”
倘若段遇知回城一事事先通知公玉衍而未通知主君,就说明两人有意知情不报,往小了说就是两人目无法纪,往大了说就是公玉衍联合段遇知意图谋反,御史台完全可以借此事参他们一本。
相反,若没有通知公玉衍那就是段遇知自己的问题,他擅自回城一事就坐实了,外国王子私自踏入他人皇城,完全可以按细作处置。
公玉衍说:“孩儿并不知,不过六郎昨日一回城就与孩儿会面了。”
当下这个情况公玉衍是不可能让大臣抓住自己的把柄,一旦扣上意图谋反的罪名,他想要保住段遇知就不容易了。
这时候谏议大臣提出质疑:“可臣听闻,昨日少将军一回城第一时间去的是宝月楼,还在宝月楼大闹了一场,临近午夜才回到天祭司,若少将军第一时间和少君会面,难不成······昨夜少君也在宝月楼。”
如果段遇知昨日回城第一个见的人是公玉衍,就说明公玉衍也在宝月楼,朝廷明令禁止官员不许踏入风月场所,当朝少主深夜流连青楼,这件事传出去不仅有损皇家颜面,公玉衍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
谏议大臣问这话显然是给公玉衍挖坑,公玉衍要承认自己去了宝月楼就说明他作风有问题,那么他还有什么脸面去维护段遇知。
谁知公玉衍扭头就看向段遇知,一脸不可思议问道:“宝月楼?那不是风月场所吗?六郎,你昨夜还去了那种地方?”
“·······”
段遇知无辜躺枪,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
公玉衍故作无奈并且一副深明大义样子,说道:“唉~,我知道你刚从边关回来,一时间寂寞难耐也是理解,可宝月楼毕竟是风月场所,以后莫要再去了。”
段遇知默默冷笑两声不说话,背地里想抽公玉衍两巴掌的心都有了,这人做戏的本领当真一流,要不是昨夜他亲自把人从宝月楼抓回来,这些话他都要当真了。
众大臣哪里想到还能这么操作,公玉衍就这么脸不红心不跳把责任推到段遇知身上,再怎么说段遇知也是他夫婿,自己夫婿去逛青楼传出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大臣们完全抓不到公玉衍的把柄,只能把矛头指向段遇知。
御史中丞向周主上报:“启禀主上,按照我朝律法,所有诸侯统帅入城需要上奏方可进城,段少将军擅自进城,此举若不严惩,其他诸侯统帅效仿之,那我朝法纪设立有何意义,如何震慑朝纲。”
周主问道:“段星河,你此次回城所为何事?为何不上报。”
段遇知自然不能把诡煞入城暗杀公玉衍一事说出来,朝堂之上本就藏有细作,谁知道那个细作现在是不是就潜伏在身边,回答道:“我虽是北岐王之子,不也是公玉的夫君?回个家还需要上报?”
段遇知这个回答十足有他不拘小节的风格,周主也不能因为他粗心就责怪他,显得自己小人之心。
御史中丞是周主身边的亲信,有些周主不能出口的话都由他说出口,他大义凛然道:“荒唐,若人人都向少将军一样不守规矩,那我东周岂不是大乱。”
段遇知反驳道:“我常年在边关又不懂你们朝中的规矩,下次注意就是了。”
御史中丞说道:“既然少将军不懂朝中律法,不妨将手下将士交由朝廷料理,您暂且跟着少君好好熟悉朝中规矩。”
公玉衍眉头微微一皱,算是明白御史台招来段遇知的用意了,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段遇知先开口问道:“不知道你说的手下将士,是天祭司除魔部队,还是我手中金倪军部队。”
御史中丞理直气壮的说:“少将军在边关是开疆拓土的大将,回到城中那就是少君的夫婿,在他人皇城同时统领天祭司以及金猊军两批军队不大合适吧。
段遇知当场拒绝,说道:“且不说我在天祭司本身就有调用除魔部队的权利,这金倪军是我一手成立,没用过你们朝廷一文钱银子,为什么要上交。”
同时拥有除魔团和金猊军兵权就是有狂傲的资本,公玉衍听这话暗暗偷笑。
众大臣敢怒不敢言。
御史中丞怒道:“少将军是天祭司副使不错,可我们少君才是天祭司掌权人。当初少将军可是依仗了天祭司协助才能击退敌军。若没有我们少君授意,你怎能调遣天祭司兵马退敌,继而成立金猊军,攻克万里疆土。依我看,金猊军本就是天祭司附属部队,理当交给东周管辖。”
当年段遇知只身前往边关退敌,手中没有兵马粮草,只能调用天祭司的力量平定战乱。
若没有天祭司他或许很难成立金猊军,可这也不是抢他兵权的理由:“当初我准备建立金倪部队退敌,有向你们朝廷递折子请命,是你们不同意,我才拿自己的银两招兵买马,用自己建立的军队打下城池,没用你们一分一钱。刚打完仗,边关百姓流离失所,我再次向你们朝廷递折子要粮食银两救助边关百姓,你们又说国库告急拿不出银子。没办法我只好向我爹、兄长、朋友,甚至远在草原的舅舅家借钱,我耗尽家财差点把底裤都给当了才把边关发展起来,现在你们又想要回去,做梦吧你们。”
不花一分钱,一兵一卒就像拿走他上百座座城池,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还拿谋逆罪名来威胁,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听了段遇知这些话,公玉衍问道:“你有向我们东周上折子招兵拨款?”
段遇知点头:“是啊!还不止一次。”
边关大将向朝廷申请拨款,必须通知御史台,再有御史台上报主君,等主君确认后在向兵部和户部下达指令拨款。
御史台不归属公玉衍管辖,段遇知向朝廷申请拨款的事他没有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御史台也没有向他透露半分。
这也说明御史台是有意隐瞒不报,公玉衍凌厉的目光投向御史台众臣。
御史台众臣慌忙低下头,御史大夫惶惶不安的解释:“少将军确实向朝廷递了折子请求拨款,众臣觉得少将军身份悬殊不适合招兵买马,于是就驳回他的折子,当时主君和少君在为江宁水灾繁忙,就没有通报。”
公玉衍叱问:“他为边关百姓请求救款之事又为何不上报?”
御史大夫回答道:“那时确实是国库告急拿不出银子。”
公玉衍怒道:“招兵退敌,拨款救人你们御史台都没有上报,在你们眼里什么才是要事。”
御史台众臣有苦难言,当初他们就是觉得段遇知身为北岐王之子,即使与东周结亲终究是个外人,难免会有异心。加上北岐强盛,若段遇知再成立兵马,岂不是如虎添翼,东周朝廷忌惮,自然驳回他的折子。
谁能想到他年纪轻轻本领不小,自己创立了精锐部队还攻克万里疆土,他们也是防不胜防。
御史中丞说道:“这件事没有及时上报主上和少君是御史台过失,可少将军到底是北岐少主,我们朝廷忌惮是理所当然。少将军既然与少君成了亲自然也是我东周臣子,兵权和城池理应交给朝廷处理,至于他招兵买马和救助百姓的钱,朝廷可以如数奉还。”
公玉衍反问道:“拿什么还,朝廷现在要用钱地方多了去,能拿出多少钱。”
户部是公玉衍掌管,国库里有多少钱他最清楚不过,他要说没钱谁也不敢质疑。
众臣彻底没话说了,本想抓着段遇知的错处让他交出兵权和城池,现在反倒让公玉衍把御史台的错抓个正着,即使段遇知有什么错他们也没脸追究。
御史台直属周主管辖,他们出错证明周主管辖不利,为了维护他们,周主只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说道:“段星河擅自回城固然不合规矩,寡人念他是初犯就不追究,御史台擅自驳回拨款折子也是办事不利,罚奉三月以示惩戒。”
处理段遇知和御史台的事,接下来就是段遇知兵权和城池的事,周主特意询问公玉衍意见:“至于兵权和城池,衍儿,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公玉衍说道:“孩儿认为兵权还是由六郎掌管最合适,这几年西元外族时常骚扰我朝边境,六郎在边关戍守多年熟知边境战事,若战事再次爆发,他是最适合迎敌作战的将领,金倪军又是六郎一手创立,将士们对他唯以信任,随意跟换将领只怕会削弱将士锐气。至于边关城池,东周没有为边关百姓出一分钱,全靠六郎借款救济,现在边关百姓发展起来,他们所交赋税也应当上交给六郎,东周此时接管只怕百姓也不会信服,倒不如继续让六郎管理,什么时候朝廷把欠他的钱还了在接管也不迟。”
周主点了头:“那就依你所言。”
公玉衍弯腰拱手,说道:“父亲英明。”
转而周主又对段遇知说道:“段星河,寡人念你开疆拓土不易允许你继续养兵管理城池,不过,你到底是北岐少主,在东周的国界独自手握重兵不合规矩,寡人就让衍儿同你一起协理,你意下如何。”
段遇知没什么意见,摊摊手说道:“就这样吧。”
段遇知若不同意那就是佣兵造反,只怕今日连这座金殿都走不出去,他再不懂朝政也清楚这一点。况且,周主并没有收走他的兵权,只是让他和公玉衍一起管理,把打下的疆土交给自己夫婿管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