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辞职2

一早正匆匆准备出门,悠悠从卧室里背着书包走出来,低着头,嘴里极其微弱地嘟囔了一句:“妈妈……”

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我几乎没听清,有些质疑地看向正准备换鞋的女儿。

紧接着,就听到悠悠用那种梦呓般、带着一丝残留恐惧的声音继续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到一栋还没建好的楼房里……楼房很高,我站在楼顶……像书里那个小女孩一样飞了起来……可是,又掉了下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了喉咙里,带着一种无助的迷茫。

我心中猛地一惊,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未建好的楼房?高处?飞翔然后坠落?这梦境里的意象充满了不稳定和危险的气息!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无情地指向即将迟到的时间。

内心的担忧与现实的紧迫感猛烈拉扯着。她强压下那份陡然升起的不安,没有时间细细追问,只能匆匆安抚道:“只是个噩梦,别瞎想了啊。快换鞋,我们准备出门了,要迟到了。”

去公司的路上,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低鸣。我的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女儿那微弱而清晰的描述——“没建好的楼房……飞了起来……又掉了下来……”

她的心踌躇不安,充满了忐忑。这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噩梦吗?还是悠悠潜意识里某种情绪的投射?是她在学校里感到孤立无援,如同身处摇摇欲坠的“危楼”?是她内心渴望挣脱(飞翔),却又恐惧失败和坠落?这个梦,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回到公司,还没从梦里醒来,一纸调令就毫无预兆地放在了桌上。内容简单粗暴:下周起到城西新区任职,岗位不变。

没有事先沟通,没有薪资调整,甚至没有一句解释。

我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只觉得指尖冰凉。这算什么?变相的驱逐?还是公司架构调整中,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被随意挪动?

我立刻去找了总监苏莉莉

“苏总,这个调令……我之前就跟您说过,通勤时间太长,我家里情况实在不允许……”我尽力保持着冷静,陈述困难。

苏莉莉脸上露出爱莫能助的无奈,她叹了口气:“我,我知道你的难处。但这是上面直接下的决定,我也没办法改变。那边……其实是个不错的去处,市场潜力大,对你个人发展来说,未必是坏事。”

她的话很官方,也很苍白。“不错的去处” 无法解决我每天多出近两小时通勤的现实,“个人发展”在眼前两个孩子都需要倾注更多心力的关头,显得如此遥远。

我明白了,在这里,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浑浑噩噩地在工位上坐了一天,对着电脑屏幕,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周围的同事似乎都收到了风声,投来的目光有同情,也有事不关己的淡漠。下班时间一到,我几乎是逃离了那座令人窒息的办公楼。

回到家,一股无力感更深重地袭来。

我想起悠悠在学校的问题,强打起精神,想去她房间跟她谈谈。手刚碰到门把手,里面就传来“砰”一声闷响——她把门重重地关上了,甚至还听到了反锁的声音。那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我本就脆弱的心上。

客厅里,辉辉聚精会神地看着动画片,对我回家连头都没抬。主卧方向,熟悉的游戏音效隐约传来。

这个家,仿佛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孤岛上。我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个多余的、无人需要的存在。

疲惫像潮水般将最后一丝力气也带走。我早早洗漱,躺到了次卧的床上,辉辉因为吃了药,已经睡沉。黑暗中,我睁着眼睛,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带着重量,压得胸口发闷。

最终,我摸过枕边的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我茫然的脸。点开那个熟悉的、却很少用于深入交流的对话框,手指迟疑地敲下:

我:公司的调令下来了,下周去新区。没有加薪。

我:我想辞职。

消息发出去后,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拉得很长。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复,或者又会沉默以对时,手机屏幕倏地亮了。

烨:想辞就辞。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紧接着,下一条信息紧随而至:

烨:家里还有我。

家里还有我。

这五个字,透过冰冷的屏幕,却像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伪装和坚强。一直强忍着的委屈、无助和压力,在这一刻决堤。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枕头。

他没有长篇大论的分析,没有权衡利弊的劝阻,甚至没有一句虚浮的安慰。他只是用最直接的方式,给了我一个承诺,一个 backing (支持)。

在这个我远嫁而来、举目无亲的城市,在这个我们关系冰冻多年、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婚姻里,在我工作和家庭同时陷入泥沼、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没的时刻——他这句话,像一块终于出现的浮木,让我在无尽的漂泊和挣扎中,看到了一丝可以依靠的彼岸。

我紧紧握着手机,将那条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在泪水中,混乱纠结了一天的心,竟然慢慢地、一点点地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我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心情走进公司,直接提交了辞职报告。因着那份突兀的调令,交接过程异常顺利,仅仅两天便完成了所有手续。总监苏莉莉再三挽留,语气真诚,甚至带着几分惋惜,但我去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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