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他,是在七年之后。在一间挂着水晶吊灯的会议室里,她狼狈得跌倒在地,他则俯看着她。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研究如何优雅地跌倒在地。
就在刚刚,高悦助抽错了椅子,害得苏近“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声音。苏近的屁股火辣辣的,又因为是穿着高跟鞋,90°大转弯直接崴了脚。
全场震惊!
一声又一声的“你没事吧”并不能缓解苏近坐骨和脚踝上的疼痛。她无力地蜷缩着身子,靠在桌脚上,半张脸隐藏在桌子的阴影里痛苦地呻吟。
突然,会议室大门被推开。
全会议室的人都顺着光望去。
恰逢,正午最强烈的一道光射了进来,把苏近从桌子的影子中“拉"了出来。
苏近受了强光刺激,微眯着眼睛看向逆光中的男人。
看不清五官,但是可以看清干净利落的脸部线条,宽肩窄腰的身材。
她泪眼婆娑地微微张开嘴,试图看清他。
不等她看清,人影已经闪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了?”
明湛外表冷峻,但声音温柔。
对,就是这个声音,这个让她恋恋不忘的声音。
“疼——”苏近更觉得委屈了。
不是此时此刻的委屈,是七年来加起来的委屈。
明湛皱了邹眉头,在一片惊呼声中拦腰抱起,对众人说声“抱歉”后,疾步走出了会议室。
苏近轻轻靠在明湛的身上,闻着明湛身上的纯净通透的海盐味,感受着那炽热而有力的心跳声。
她记得他以前的味道不是这样的。
太紧密的接,让她不禁脸颊微红,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她因此也变得安静下来,像只温顺的小猫一样,偶尔抽噎一下,声音细小而羞涩。
他更帅了,五官更冷峻了,胸肌咯得她难耐。
此时此刻,苏近很想立马掏出手机,发个小红书:“在已分手五年的前男友面前摔得狗啃食。他表现得很紧张,给我来了一个公主抱。请问是啥意思?在线等,挺急的。因为我想知道这一跤值不值。”
“听够了吗?”明湛胸腔里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有力,让苏近猛地一惊。在这个过程中,耳朵不免地蹭到了鼓鼓囊囊的胸肌,耳郭立即滚热发烫。
她羞涩地抿了抿嘴,不敢直视明湛的眼睛。
突然,苏近眼前一晃,似乎有什么晃了一她的眼睛。她立刻感受到了身旁明湛的剧烈反应,他的身体变得异常僵硬,汗毛根根直竖。
没等她来得及询问或反应,明湛已经迅速而果断地将她送进了车里。
虽然紧张,但是还是细心地为苏近系好了安全带。
她感受他很紧张,非常非常紧张!
坐在驾驶室上的明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档位,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透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与不安。
苏近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受到明湛的慌张与恐惧。
于是,她温柔地把手搭在他的手上,试图用自己手心的温暖来传递安慰与力量,希望能化解他内心的焦灼与不安。
明湛猛地反握住苏近的手,力度之大让苏近不禁感到一丝疼痛。
他的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苏近娇嫩的手背,却在触碰到戒指时,仿佛触电般迅速抽回。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苏近感受到了,明湛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为了缓解尴尬,明湛开口说道:“你的脚好像崴到了,我送你去骨科诊所吧,我腰疼的时候经常去那里。”
“你的腰,还是像以前一样经常疼吗?”苏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没........”
“你很紧张我吗?”苏近觉得有些东西必须自己问清楚。
“没……有……”
死鸭子嘴硬……
“那你惊讶我出现在剧本研讨会上吗?”
苏近仿佛化身成为辩论场上的骁勇辩手,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明湛的眼眸。
苏近有点生气:“你也没想到你的新剧编剧作家是我,对吧?我的大、明、星、先、生”。
苏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
明湛不语。
明湛的沉默让苏近有点透不过气来,她按下车窗。
恰逢外面挂起了一阵风。
她盯着被微风盘旋着的落叶。
打着一个圈儿,又一个圈儿……
这才想起明湛在偶像团里的“超能力”是风。
明湛是偶像男团magic成员,组合里的每位成员都有着奇奇怪怪的定位,每个人都有着“专属魔法”。
像风一样,自由洒脱。
可真适合他。
连当初分手的方式都像风。
正当苏近享受这轻柔的凉意时,明湛关了车窗: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本来看向窗户的苏近回过头,眼眶发红,盯着明湛发问:“你是怎么判断出外面的风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呢?万一我很享受呢?你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风呢?你凭什么为我做主?你总是喜欢自以为是。”
简单的几句话让明湛差点弃车而逃。
恰逢高中生放月假,因此堵了一会儿。
明湛停靠在路边,赶紧下去买了一支雪糕,雪糕冰冰凉凉地极大的缓解了苏近的疼痛。
“我这次没考好,按照这个成绩,我铁定不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了。”
这拖长的语调让苏近的视线停留在这对高中生身上。
“没事,你下次肯定能考好的。”说话的男孩子低着头,额发下垂,用手轻轻拍打着女生。
“我没信心。”女孩子难受死了,嘟着嘴,像个松软的小蛋糕。
“怎么会没有信心呢?”男孩子眼眸好似今日的阳光,灿烂但是不刺眼,“你肯定能考好,因为你是大学霸的女朋友。”
男孩子郑重其事地说着,说得很认真。
一句话把女孩逗笑了,她嗔怪道:“什么破理由!”
女孩儿和男孩儿走远了,渐渐听不清对话,但苏近还是听清了一句:“你别说,一想到我们是共同奋战,一起奔向美好,我就有动力了。”
苏近晃了晃神。
突然想起了二零一零年的冬日,她离家出走。迟迟未落的初雪也就是在那天落下来的。
明湛疯找了她几条街,最后是在学校望远台找到的。
冰天雪地里,一把雨伞蓦地出现在她的头顶上,带有温热的体温,带有清列又透着甜的香味的大衣落在她的肩上。
她看出了他眼里的着急、疲惫、是惊喜。
他说:“因为你是我大明星的女朋友,所以下次肯定能考好的。”
苏近满脸诧异,明湛则轻轻地啄了一口苏近。
一秒钟后,两个人都别过那张绯红欲滴的脸。
苏近没想到,她将喜欢隐藏地如此拙劣,也没想到明湛也喜欢她……
他们在一起了。
他们一起看了初雪,听说一起看初雪的情侣永远不会分开。
被压制的雪花终于在这一天肆意地飘落下来,下成了暴雪。
他们度过了最愉快的一小时,只注意欣赏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却没有注意到落肩上的雪花早已化成了水迹。
第二天,苏近来学校。从起床时就相随的红晕,被明湛生病的消息仓促地打断。
非常担心,但是她不敢表现。因为高中生的爱情就像微绽的花蕾,娇嫩而隐秘。
第三天,苏近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带了姜茶,特意用保温杯装着。
可是,明湛没出现。那一刻,苏近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与担忧。
第四天,班主任宣布明湛转学的消息。
苏近没坐稳,人连同椅子摔倒在地板上。
再次有他的消息,是在教室的多媒体上,他唱着组合的歌。
黑发少年变成了银发少年
他出道了。
他们做了一个小时的情侣。
明湛显然也听到了这对高中生的对话,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打开了电台。
“也无妨,让回忆肆意增长。不谦让,争了个理所应当。怎么样,落一个两败俱伤……”
音乐悠长且伤感。
这下气氛更不对了,明湛慌乱地切换电台。
“曾说永远相伴的承诺,满天飞舞的花瓣在那如梦如幻的美满结局之中.........”
......
明湛还想切歌来着,苏近阻止了他,言辞犀利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笔直的身躯瞬间僵硬。
也就是发问的一瞬间,路通了。
车子转过一个弯又一个弯,终于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明湛所说的骨科诊所在一个狭窄的胡同里,人烟罕至。
腰病到底是多么严重,才会病急到处投医,然后找到这里来的呢?
不管到底有多么怨恨他,在此刻也只剩下心疼。
这家诊所是老建筑,古色古香,一进去就散发着浓郁的药材味。
老头子不忙,正磕着瓜子儿。
看着明湛抱着苏近出现在他面前,震惊地停下嗑瓜子动作。
瓜壳还在他的牙缝里呢
“你腰病还发作吗?”
“没呢,”明湛无比轻柔地把苏近放在病床上,“她脚崴了,你帮她看看。”
老头子连忙凑前看了看肿胀了脚,捏了一下。
“嘶——”苏近皱紧了眉头。
“你轻点——”明湛出声提醒。
老头子对明湛翻了一个白眼,边拿药嘀咕道:“我这才是什么力度?你又不是没领会过我真正的力度。”
等拿药回来,一边包扎,一边说:“小问题,连续上三天药就行了。这是小问题,根本就没必要大费周折来我这里。”
老头子还不忘吐槽一句:“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你带人过来,还是带个女人。”
怎么?还要像霸总小说里面一样,大喊:“你是少爷第一个带回来的女人”
这时,明湛的手机突然想起。
因为不小心按到扩音,电话那头声音特别大:“明湛,你抱编剧的时候,被你的站姐拍到了。你快来处理一下,安抚一下你的站姐。”
明湛之前那种僵硬感又涌现了出来了。他慌张得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不要走——”苏近抓住了明湛的衣角,她感觉自己正在失去着什么。
明湛看着苏近白嫩苍白的小手,本有些动容,但是但他扫视了亮光闪闪的东西时,他的留恋荡然无存。
“你的伤不严重,你叫家里人来接你,记得按时上药。”明湛的声音沙哑。
他扒开了她的手。
“你又要像五年前一样,消失不见吗?”苏近失声大哭。
这一刻,他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一声、两声、三声,就像催命符,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打断了他们........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们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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