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死宴

方谬天提着一瓶西凤酒来到墓园。

见方文渊的墓碑前蹲着一道宽大的白色背影,甚是熟悉。

“文渊啊,你一路走好。”说罢,拿起酒瓶在墓碑前浇了一圈。那人瞥了瞥头,冲身后喊:“还知道来,算你小子有良心。”

“老林!”

两人一左一右蹲在方文渊碑前,交换着痛饮祭过故人的酒。

“要说你小子没良心,记得来拜祭文渊。说你有良心,干嘛盯着他不放。”林琛仰头灌了一口酒,“上海滩上哪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背后没几桩命案。”

“那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不对,是三条。就我知道的起码有三条。”方谬天夺过林琛手上的酒,抿了一口。

“你小子……”林琛见他喝得拘谨,嘲道:“这没别人,装斯文给谁看?酒就要大口大口喝才痛快。”

“这不给你省点吗?”方谬天提着瓶颈晃悠酒瓶。

“犯不着!”

方谬天看了他一眼,随即仰起头猛灌了一口。林琛看酒咕咚咕咚水平下降赶紧抢回来。

“让你大口也不是让你照死里喝。”林琛说着将剩三分之一的酒瓶放一边保管起来,知道这小子心里难受别喝出个好歹来。

“老方跟你提过吗?他为什么偏偏选我。”方谬天双手拱成塔状,一脸认真地望向对方。

“觉得你小子命大,指望你给他养老送终。”

“我说真的?”

“我没说假话。”林琛认真道:“我说真的。”

两人对视着,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你知道文渊为什么没有孩子吗?”林琛打破了沉寂,剖开了方文渊心中永远的痛。

方谬天盯着他。

一个巨大的秘密即将被宣之于口。

“因为侯鸿燊不准。他女儿有心脏病生不了,更不准文渊在外有私生子,万一到时侯家的财产姓了方。”

方谬天原以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想到方文渊临终前提到侯莞珮是侯鸿燊硬塞给他的,这桩婚事显然不是他情愿的。

“老方怎么娶的侯莞珮?”

“你小子总算转过弯儿来了?”林琛调侃。

调侃归调侃,言归正转。林琛跟他聊起了方文渊当初如何娶到侯莞珮成为人人羡慕的上海王侯鸿燊的女婿。

“文渊在老家原先是个教书的,有个老爹和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就等老方来上海安顿好,把人接去过日子。谁料当初给他写推荐信的人两个月前去世了,上海滩你懂的没点人脉,各个势利眼,嫌文渊是私塾先生没流过洋,这样的他们不要。

文渊这人心气高,向来报喜不报忧。誓要在上海滩立足,不能一穷二白地回去。起初到码头给人搬货被人家嫌读书人抗不了包,赶巧原先的记账先生克扣工人血汗钱,工人闹码头,他站出来三言两语给摆平。船老大赏识,知他读过书让他顶了账房先生的名头。后又帮着船老大解决了不少纠纷,名声传开被青龙帮的龙头听了去,故意给他摆了一道,见他真有能耐指明要去当了师爷。侯鸿燊找青龙帮办事,又被侯鸿燊相中,一路提拔到了静安寺巡捕房警长的位置。

记得文渊跟我说侯鸿燊要他做女婿,我说好事啊,以后可要照着哥们儿我。他说侯莞珮心脏不好以后生不了孩子。我劝他那可得三思,毕竟是绝后的大事。他说没得选,他要不同意,人家就把他未婚妻卖四马路,再饿死他老爹。”

旁边飘起一阵烟圈,林琛回头见方谬天夹着烟低头蹭鼻尖,眼圈泛红。

发现他朝这边看,方谬天别过脸。

手上的烟突然被抢,方谬天猛地回头:“你……”他倒好直接抽上了。“我再给你点一根就是,抢我烟干嘛?”

林琛吐了口烟,继续道:“当初你进警校,文渊让我照顾着些儿。见你俩都姓方,我当你是他外面的私生子。”

“敢情儿你不是刚正不阿,不畏权贵才帮我?”方谬天记得林琛替他出头,还以为遇到了明理的教官。

“要不是看文渊的面子,我何苦为你得罪那帮富家子弟。谁料到头来还是被文渊那只老狐狸将了一军。”直到方谬天毕业,林琛才从方文渊口里得到证实。

“谁说他是我儿子了?”方文渊抽着烟,嘴角带着一丝好笑。

“好啊,文渊!你连我都骗。我当那小子是你外头养的这才给他特殊照顾。上回儿打架,还得罪了陈显声的儿子。”

方文渊无辜地望向对面,“我当初可什么都没承认,是你自己想多了。”

林琛一想,确实当时方文渊没正面回答。可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不能够不多想。

“你啊,你啊!”林琛不禁感叹他老谋深算。

林琛弹了弹烟灰,转向方谬天:“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三条人命就那么重要,能让你大义灭亲?”

“这么跟你说吧,有个小姑娘如果她爹妈没死,现在应该好好读着书将来还能嫁个好人家,不用像现在为了讨生活在佰乐斯唱歌陪人卖笑。”方谬天说着低头打开烟盒,刚要抽根烟,林琛把烟递了过去。

方谬天傻眼。

“给你省根烟。”林琛挤了挤眼。

方谬天倒也不介意,接过烟接着抽。

“就你那相好的?”

“咳咳咳……”方谬天冷不防一呛,一阵猛咳。眼底泛着血丝惊讶道:“谁说是相好的了?”

“不是相好的……真替文渊不值。”林琛拿起酒就灌。

“在一切犯罪面前生命都是平等的,哪怕对方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也有权力找律师辩护,没有什么值不值。”

“可你要知道,世道太平公正才管用。这世道,人无大志,只求活命。”

方谬天沉默了,他不认同,可也无法否认。

林琛见他不说话料他定是没话说,刚要拿起酒瓶。

“正因为不太平,公正对没权没势的平头百姓才更重要,甚至可能是全家老小的命。”方谬天举着烟,一端的火星忽明忽暗。

林琛看着他,一时竟被说蒙。嘴角扬起一丝不经意的笑望向前方,灌了一口。

“可我不明白,老方为什么要在这个档口杀侯鸿燊?说白了,侯鸿燊也算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没几年活头。这么些年他都能忍,急在这一时多不值。”

“所以我说文渊不值,说得是真一点没错!”林琛叹了口气,望向方谬天,“你小子怎么惹到侯鸿燊去了?”

“我惹侯鸿燊?”方谬天发出惊叫,“开什么玩笑!”说着抽了一口手上的烟平复心情。

“记得侯鸿燊死前没几天,文渊说了些话当时我就该料到。”林琛自责地摇摇头,抬起一只眼瞄向方谬天。

“我呢这辈子就这样。

我方文渊会绝后,无人送终——我全都认。

他方谬天不行,谁要敢动他,我豁出这条命也要跟他斗到底。”

这是方文渊的原话。

方谬天夹着烟的手在颤抖,拳抵住了青砖地面。下一秒,他捂住脸背过身。

方文渊杀侯鸿燊,是因为他。

方谬天不知道哪儿得罪侯鸿燊,对方竟要杀他。

林琛安慰方谬天拍着他的背将酒瓶递了过去。

林琛起身,拍了拍裤腿。

方谬天仰起头:“这就走了?”

“回去,买菜、做饭,老婆孩子等着呢。”

刚走没几步,方谬天突然叫住:“我在荣顺馆定了一桌,原本是要给老方过寿的。你来……”

“我不来。”

“我话都没说完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林琛强调,“不巧,我要陪老婆孩子去松江看丈母娘。”

“他们又不是没回过娘家,要你跟着?”方谬天不屑。

“你这是没成家不懂,等你有了老婆孩子到时估计连人都约不到啰。”林琛放言,“你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成个家。文渊在底下也就安心了。”

彼时绝望的方文渊看到路边的小乞丐,萌生了一个胆大妄为的想法。

他无法实现不代表别人无法实现,缺的可能是推波助澜的契机。

方文渊走向小乞丐:“你叫什么名字?”

“方谬天。”

或许一切,只是恰巧,刚刚好。两个不曾相识在偌大的上海滩飘零的命运碰撞出了一世的牵绊。

哪怕是阴沟旁的污水,他想给它一个机会将其引向波澜壮阔的汪洋。

方谬天来到宫公馆,吴妈给他开的门。

“吴妈,宫城在吗?”方谬天问道:“我找他有点事儿。”

“少爷在,您先进来。”吴妈热情地领他进门。

方谬天瞟了一眼玻璃花房,客气道:“我见着他了,您去忙您的吧!”

宫城抱着唐泰斯亲亲抱抱、举高高。贴着唐泰斯胖嘟嘟的倒苹果脸黏糊糊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嗯?”

“哼嗯!”方谬天咳了一声。

宫城震惊地望向方谬天,顿感羞耻。

唐泰斯趁机跳脱宫城的怀抱跑到方谬天跟前绕圈圈。

他第一次看到跟冰块似的宫城发出这种娇滴滴,软啦吧唧的声调,居然是哄兔子。

低头见唐泰斯绕着他转圈,时不时站起来小鼻子一嗅一嗅。

方谬天笑着掏出香蕉,蹲下剥皮就要喂它:“你这只假洋狗鼻子倒比狗还灵。”

“别喂它!”宫城阻止。

话音刚落,唐泰斯已经叼了一截香蕉跑回窝里。

“看,它爱吃。”方谬天起身,手里拿着半截香蕉。

“它是爱吃,但吃多了不好。”

“那刚好,剩下的我替它吃了。”方谬天说着吃给宫城看。

宫城见唐泰斯吃得高兴地抖屁股,这是吃到好吃的开心极了才有的样子。算了,不跟他计较。

“你来做什么?”

“这不之前都是你请我吃饭,这次我想请你吃顿饭。”

方谬天平白无故请他吃饭必定有妖,宫城干脆拒绝,“我不去。”

“别啊,这次案子把你卷进来,无故摊上一条人命我心里过意不去就想请你吃顿饭赔个不是……宫小少爷您给个面子?”

见宫城一副要想想的模样,方谬天卖惨:“当陪陪我,生日都没个人多惨。”

宫城见他可怜,不免心生同情。然嘴硬道:“上哪儿?”要是他看不上眼的就不去。

方谬天喜出望外:“荣顺馆,上档次吧?”

“就差一大闸蟹菜就算齐了,我给您催去。”伙计说着退出包间。

方谬天看着一桌方文渊生前爱吃的菜不禁充满感慨。

方谬天拿出一瓶酒给宫城倒满。

宫城看着酒迟迟未动,对喝酒这件事当初的阴影仍令他有所顾虑。

方谬天举杯见他不动,不悦道:“宫城,这点面子都不给呐?”

“不是,我……”

“你别跟我说你连酒都不会喝。”

“我会喝。”

方谬天挑眉向对方邀酒,接着先干为敬。

宫城见状不好再推脱,端起酒杯当初那些不堪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来一口闷,又不是喝汤还烫嘴呢!”不知方谬天什么时候绕到他边上,按着宫城的肩抬手就给他灌了下去。

措不及防,宫城感觉鼻腔和喉咙火辣辣的。

“这酒不错吧,之前拿去祭老方的,结果没派上用场我拿回来了。”

宫城一听瞪眼转身就要把酒吐出来。

“别啊,你家拜完祖先不拿回来接着喝?”

“那是你祖宗,不是我的。”宫城用手背擦了擦嘴。

方谬天笑着坐回位子,动起筷子。

宫城看着这一桌菜,如此丰盛,不便宜。按他和方谬天的交情还不值得他花这大手笔。

“这桌花了不少心思吧?光还没上的大闸蟹不提前约人家也拿不出手。”

言下之意,我俩的交情还不至于。

方谬天听出了他的意思,笑道:“宫小少爷就是不一样,见过世面。被你瞧出来了!是,这桌我两月前就定了,可惜老方人不在了,今儿个他生日。”

方谬天说着斟了一杯酒洒地上。

“你不说你生日吗?”

“我可没说我生日。”方谬天耍赖。

宫城一回想,好啊,跟他玩心眼呢!

“你怎么样,你回去后你老子没罚你?”方谬天将菜夹到碗里也不急着吃。

宫城撩起头发把发际处的一道结痂露给他看。

方谬天看着那道虽说被头发盖住不起眼,但显然也是流过血的痂子愣了神。

“不怕你笑话。”宫城说着放下头发,夹起菜。

“老爷子眼神劲儿可以啊,身手也是宝刀未老!”方谬天嘴上拿宫城打趣,心里却五味杂陈。因他白白背了条人命不说,还破了相。方谬天起身从三鲜汤里夹起一块猪脚用汤匙毕恭毕敬地盛到宫城面前:“给你吃点好的补补。”抬下巴示意他拿碗接。

伙计上菜,听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老大”。

方谬天定睛一看,见顺子挤了进来一脸笑眯眯地望他。

伙计刚要赶人被方谬天制止:“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啊?”

“这不给人跑腿,刚送完。”顺子盯着那一桌菜,咽了咽口水。

“饭吃了没?”方谬天看出他的心思。

“没……没没!”顺子赶忙道。

“坐下一起吃。”

“这不好吧,您还有客人……”顺子瞟了一眼宫城,看出对方身份不简单。

“爱吃吃,不吃走人!”

顺子一听,也不再客套,麻溜地找了个位子坐下。

统共两只大闸蟹,方谬天顺手就拿了一只蟹放他面前,另一只给了宫城。

“趁热吃,凉了不好剥。”

“螃蟹我就不吃了,带回去给我老婆吃。”顺子说着拿起筷子,“我吃菜。”全然没注意到目瞪口呆的两人。

“你小子毛还没长齐,哪门子的老婆?”方谬天拿起筷子敲了下碗。

“我捡的啊!我见她无父无母就把她捡回家一起过日子。”顺子啃着鸡腿,皱了皱眉,“这鸡挺嫩的,怎么就没味儿呢?”

“三黄鸡,蘸边上的酱油看到没?”

“哦哦哦!”顺子站起来,刚要拿啃过的鸡腿往里蘸,突然瞧了眼宫城,拿起调羹舀了一勺到自己碗里。见两人都不动筷,顺子纳闷:“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方谬天夹了一块笋,味同嚼蜡:“我都没娶上老婆,你小子倒好捡了个童养媳。”

顺子嚼着肉,一脸纯真:“老大,你要想要老婆下回我也帮你捡个!”

“扑哧!”一旁的宫城忍不住笑出声,挖苦对面:“听到没,人家给你捡一个。”宫城看着方谬天话却是对着顺子说,“最好还没断奶,从小养起的那种。”

方谬天歪头扁着嘴,“宫城,我招你惹你了。我这是给别人养孩子呢还是娶老婆?”

“老大,你别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要真想找这样的下回儿我帮你留意着点儿。”

“你还当真了,没看人家寻开心吗?”方谬天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合着没脑子的和有脑子的一起编排他。

“我可没拿顺子寻开心。”宫城悠哉地剥着手上的蟹。

“好,你拿我寻开心。宫小少爷你开心就好。”方谬天喝了口闷酒。

倒也别说,被顺子这么一闹,气氛活跃不少。方谬天也乐得其所。

宫城将剥好的一碗蟹肉放到顺子面前,“刚剔好的,不吃就腥了。”

顺子愣了下,他今天是什么运道儿,这么大面子居然让人家堂堂一少爷给自己剥蟹。

“人家特意给你弄的,吃。有什么不敢的!”方谬天给他壮胆,话里却透着一股酸味。这宫城倒是会照顾,怎么不照顾照顾他。

方谬天见他留了两个蟹钳,盯着那钳子兴许是特意留给他的。

见宫城上嘴了,他倒也不介意。剥开了,蘸醋了……眼瞅着宫城自己吃了,方谬天的心凉了个彻底。

“我去洗个手,你们吃。”宫城起身出了包间。

人一走,方谬天瞧着顺子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螃蟹好吃吗?”

眼看着顺子把最后一点蟹肉吃进嘴里,“好吃是好吃,就是肉有点少。”

没了,就这样没了。这小子怎么那么不懂事不知道给他留一口。

方谬天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底,眨了眨眼。

“话说老大,那个美人少爷什么来头?”顺子擦了擦嘴。

“你叫他什么?”方谬天听到了一个新鲜词。

“美人少爷啊!”顺子笑道:“您还别说,这人美还心善的有钱人不多见。”

“你小子是怎么把‘美人’和‘少爷’两字想一块儿去的?哼,有点意思。”方谬天喃喃念着,觉得有趣。

“你不觉得这位少爷低眉时有几分像佟老板吗?”

“哪个佟老板?”

“就唱戏的佟月清佟老板啊,之前在黄金大戏院唱白蛇的那个。”

“哦,这我知道。”方谬天记得当初还和包来运一起去看过,等会儿宫城回来他要瞧个仔细,看看到底像不像。

正说着,宫城回来。

他从进来到落座吃菜,方谬天喝着小酒一路打量。这张脸还别说,男人女人见了都会心生欢喜。白嫩的皮肤跟能掐出水似的,小睫毛又长又翘,眉眼干净,鼻子也挺。尤其是那张小嘴,两片唇瓣深一分嫌艳,浅一分嫌寡。平时话不多,一开口实力证明话不在多,戳人心窝最要命。

可惜了,这双眉眼要是带着点笑靥像朵花一样就好了。

“比起佟月清还是少了些风情。”方谬天这样想着,殊不知那双被他欣赏的眉眼已然和他对上。

“方谬天。”

回过神。

“你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宫城眉头紧锁。

“谁盯你了……”方谬天矢口否认,瞥见顺子盯着他,话锋一转:“你小子看我干嘛?”

“老大,不是我说你。瞅你那眼神就不像好人。”

“瞎说什么呢,小兔崽子。……还有,我不是说了不准当别人面儿叫我老大。”方谬天试图岔开话题。

“反正算不上清白。”顺子咕哝,转头望向宫城:“再说这美人少爷也不是别人啊!”

宫城鄙夷地看着他,一脸讨说法的表情。

“不,这是他叫的,不是我!真不是我!”方谬天慌忙解释,“宫城,真不是我给你起的。我像是会起这种外号的人吗?”

宫城抿了下唇,抬起眼皮,显然不信。

“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啊?”

顺子不想给自己讨骂,识趣地擦了擦嘴:“我吃饱了,谢谢老大。我就不打扰你俩了。”麻溜地就要跑被方谬天叫住,“桌上那盘豆沙包拿两个再走。”

顺子一听,擦了擦手捡了两个,掏出口袋里的纸包好。这一举震惊了在座的两人。

“你这还随身带家伙呢?”

“这有备无患总能派上用场。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自个儿往袋里一揣就好。这不给我老婆带的,这叫讲卫生。”

两人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小小年纪还是个老婆奴。

“宫小少爷,你酒量不行啊?这杯酒喝到现在还没喝完。”方谬天瞧他喝得小家子气的样儿就不痛快。

宫城瞟了他一眼,一口闷了。拿起杯子倒扣给他瞧,谁说他酒量不行。

方谬天见他爽快,拿出一白一黄摆台面上。

“怎么样?今天不喝完谁也别想走!”

宫城看他这模样,八成是醉了,夹菜不理他。

“跟你说个好笑的,上回儿上诗诗家的日本人不久前来我们巡捕房,一服务生告他耍流氓。可你知道不那服务生是个……”方谬天就想当个笑话讲给宫城听,谁料宫城一推酒杯,喊了句:“满上。”

方谬天愣了,见宫城认真,拿起一瓶黄的就给他满上。

宫城一想起这事就窝火。

两人从黄的喝到白的,又从白的喝到红的。

伙计进门,见二人都喝趴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方谬天他是知道的,打了电话给佰乐斯的钱昧来接他。

等回包间,只见一个戴着金丝眼镜,五官轮廓清晰犹如雕刻的隽秀男子架着宫城的胳膊正朝门外走。

简归华看了眼伙计,打招呼道:“我俩认识,人我带走了。”

伙计刚想劝他干脆把另外一个也捎上得了,然简归华板着一张脸伙计也不敢再开口。

窗外一道道霓虹投影掠过宫城沉静苍白的面庞,随着车身颠簸黑色的长睫一颤一颤。

简归华沉声对司机说:“去小寓所。”

司机看着后视镜再度确认:“少爷,不回简家了?”

“嗯,不回。”简归华话落,回头看向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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