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信

“走了啊!”

方谬天朝同事们打了招呼,他下班了。

走到巡捕房楼下,刚从口袋里掏出烟叼进嘴里,刚准备掏火回头就瞥见了靠着柱子等候他的宫城。

宫城依旧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和皮鞋。今天左腕上戴了一块进口的瑞士手表。

“诶呦,稀客啊。宫小少爷!”方谬天一边将烟夹到耳朵上,一边向宫城走去。

宫城背靠着石柱,双手抱在胸前,屈着一条腿鞋跟抵着石柱底部,另一条腿和石柱成35°角。方谬天本来就比宫城高半头,眼下更是比宫城高出了一截,一手撑在他头顶上方,俯视着他犹如琢玉师精雕细琢的五官。

他嘴角微微上扬,痞里痞气地笑着将目光移向其他地方,心不在焉地问:“在这儿遇到您,我看不是巧遇是刻意吧?”他望回宫城,微微压低了些身子。

“怎么?特意等我下班呐?”方谬天那双黑不溜秋,眼白分明的童子眼盯着宫城那双深棕色的眸子。

宫城也不急着回,就这样抬起冷淡的棕眸注视着他,下巴微微向上扬了些。

“艹,真他娘的好看!”方谬天突然在心里骂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这宫城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

“你之前说的靠不靠谱?”宫城开口。

方谬天的注意力从眼睛向下落到了那两片浅色的嫩唇上。

宫城说话的时候开合很小,因为在他看来只要对方能听清就行。

上齿轻轻落下带着下唇往里一抿,下巴跟没长毛的男孩一样连胡茬的青印都没有。

方谬天喉结微微滚动,抬手,站稳。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烟叼进嘴里,手挡着风划了根火,随即吐出长烟。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你去上海滩打听打听,我方谬天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你的,准帮你搞定。”

宫城也放下了抱胸的手,站直身子。一副“正因为是你才不放心”的眼神。

方谬天眯眼,抬了抬下巴,拿烟的手指着宫城。

“宫城,你这什么眼神?你别不信啊,我告诉你,我这就带你去见我的线人!刚好也有点线索要你提供下。”方谬天刚要叫他走,突然发现他这身衣服不行。

“你跟我上去!”

“干什么?”

宫城话刚一落,方谬天就拎着他衬衫袖子往巡捕房拽去。

方谬天带宫城来到了更衣间。

“你等等!”

不一会儿,他拉着包来运进来。

“包子,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做了套西装吗?拿出来给哥儿们应应急。”

“别,那是我妈特意给我后天下班相亲去穿的。再说你也穿不上啊!”包来运连连摆手。

“不是我,给他。”方谬天搭着包来运的肩,大拇指向后指了指宫城。

“缪天,你别开玩笑了。人家宫小少爷哪里要穿我的?人家那……”

“这不应急吗,回去换多麻烦!”方谬天见包来运犹豫,于是遮着脸低声附耳:“这回儿你帮了人家,下回儿人家不得还你个人情啊!”

包来运一想,也对。像方谬天这种小人物的人情儿不值钱,但是宫城这种就不一样了。

于是在方谬天的煽动下从自己的储物柜里取出了那套新西装。

“谢了,好哥儿们!”方谬天伸手去取,包来运赶紧一躲。

“我提醒你啊?我后天要穿着它去相亲,你别给我弄皱了。娶老婆可是大事情!”

方谬天嘴上赔着笑,心里却想:“不相亲吗?成不成事儿还没撇呢,就想着娶老婆了。不还得从约会、看电影、牵小手,最后‘啵’。一步步循序渐进吗?”

方谬天拿着西装走到宫城面前一伸,“你赶紧换上,我带你去见见我的线人。”

宫城抱着西装,盯了盯方谬天。

来了一句:“你出去。”

方谬天一听,“矫情!”不过也就敢在心里抱怨,被宫城听到保不定又不高兴了。

“我们大老爷们儿直接就脱了。”

说着,他走了出去。

方谬天这话说他不爷们儿呗,宫城听着了。

方谬天带着宫城来到了百乐宫。

这次进得相当顺利,而且他们是从正门由钱昧带着进去的,可谓扬眉吐气。

百乐宫是上海滩远近闻名的歌舞厅,社会名流也穿梭其间。

这百乐宫从外观看用上海话形容就是“气派得一塌糊涂”,楼顶耸立的高达九米的圆柱玻璃银光塔,到了晚上霓虹闪烁,方圆十里都能看到。

里面更是气派得不用说,厨房在地下一层,地表的一层是巨大的舞池,两侧小扶梯上去的二楼两边是包间,中间突出的一块儿是大舞台,下方是一个乐池。三楼就是办公的地方。

据说是请了洋人花了大价钱设计的。

两人来到了后台,恰逢廖诗诗正登台演唱。方谬天就和宫城在后台候着。

方谬天掀开帘子偷偷瞧着外头儿,这廖诗诗登台的时候演唱自如,妩媚妖娆。让他不禁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她连话都不敢多跟陌生人说。也就才两年不到的工夫,眨眼成了百乐宫的当红歌星。

“借公谋私?”

方谬天冷不丁感觉后脑勺一痒,一口温热的气息喷得他一哆嗦。

回头一看,宫城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抓包的表情。

“怎么说话呢?”方谬天刚开口,钱昧便过来将他们两个拉回了后台。

“你就给我呆这儿,别上那儿晃。”钱昧擦着冷汗。“今天刘公子特地来捧诗诗的场,就坐二楼正对舞台的包间瞧着。”

方谬天不屑,瞧他那样儿。

“来来!”钱昧朝他招了招手。

“刚不是还嫌我吗?眼下又招我干嘛?”

“你身边那位谁啊?”钱昧勾着方谬天背过身,低头躬腰地小声打听。

“哦,宫公馆的小少爷宫城!”

“宫……宫刑天的儿子?”

“嗯。”

钱昧合了下掌,转身就要去巴结。方谬天一个捞回来,提醒:“别看他看着好说话,脾气特差,小心眼!你别瞎跟他套近乎。”

钱昧半信半疑地回头看了眼宫城,长相白净斯文,就身上这套西装不太合身。起初他也怀疑,是不是装的,但是看到他那块瑞士产的手表钱昧肯定那是真货儿。

“说说你怎么巴结上人家的?”

“我方谬天还用巴结,是人家有事求我,我这不带他来这儿办事。”方谬天说着眉毛都快飞到太阳穴了。

“得得得,你就吹吧!”钱昧觉得腰弯着有点吃力,于是松开方谬天挺了挺腰板。“就前天晚上,你来过没?我就听后门有个声音听着像你……”

方谬天一听,抱着钱昧的肩往前走了几步,“来来,靠边儿说。”说着一个用力把钱昧整个人往上提,又猛地往下按。

“敢情儿你那晚在啊?害得我被人赶!”

“还真是你小子?难怪我说怎么听着那么像呢!”钱昧扶着腰,“等下,松手!腰,腰没了。”

“别给我装啊?又来这招,腻了。也不知道换个?”方谬天说着胳膊肘故意往他背上一压,也就开玩笑没用多大劲儿。

钱昧装死的戏码他都看过八百回儿了。

宫城观察着周围,看到了就当看戏,也不插手。

“诶呦,缪天!你来了?”廖诗诗一下台,看到方谬天和钱昧扭在一起。也不顾还有一个外人,直接提着裙子冲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方谬天“啧”就一个香吻印在他后颈上。

方谬天赶紧松开钱昧,仿佛身后是什么豺狼虎豹,“噌”一下跳了半米远。

“缪天!”廖诗诗张开双臂,要抱抱。

钱昧指了指身后,廖诗诗才意识到有人。回头,看到了长得仪表堂堂的宫城。

廖诗诗立刻变得矜持起来,不好意思地理了理额前垂下的一缕卷发。

她走到宫城面前,伸出手笑道:“这位先生不知贵姓?”

“免贵姓宫。”宫城礼貌地回答,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鞠先生?(龚先生)”

“我的宫是宫殿的宫。”宫城纠正。

“哦,原来是这样。”廖诗诗简单地客套过后,方谬天上来说明了来意。原来是自己人!

廖诗诗请宫城坐下,指派钱昧去找张白纸来。

钱昧这哪儿去找白纸啊,干脆抽出那刘少爷派人送来给诗诗的沈大成的芝麻云片糕外包装上的一张红纸。

“白的没有,红的有一张。”钱昧递了过去,只当她是要写什么,是张纸就行。

廖诗诗接过纸,从自己台面的化妆桌抽屉里拿出一本学洋文的手册,垫在红纸写着招牌的那面下。顺手从化妆桌上拿起一支快用到头的眉笔。

“宫先生你给我讲讲那人的样貌,我看看。”

宫城开始向她描述那人的外貌,五官轮廓依次详尽诉说。

看着廖诗诗和宫城在那儿交头接耳,说话时脸都快蹭一起了。方谬天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你说他俩说话用得着靠那么近吗?我当那宫城是什么好小子,原来也是见了女人就往上贴的男人。”

“就你那眼神?你不觉得这就叫郎才女貌吗?”钱昧说着左右两根食指比划着两人,然后贴到一起。

“得了吧,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人家能看上她?”方谬天噘着嘴,一脸不屑。

“那某人还担心个什么劲儿?”钱昧瞟了他一眼。

“切,谁担心了。我就是……”

方谬天注意到宫城的裤腿在他坐下后就露出了一截白晃晃的小腿肉,那肤色竟然比廖诗诗的胳膊还显白。

“就是什么?嗯?”钱昧用手指戳着方谬天的肩,眯着眼逼问。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突然听到宫城那边传来肯定的声音。

“诶,我看看!”方谬天借机摆脱钱昧。

拿到画像方谬天不禁惊叹:“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

廖诗诗朝他“哼”了一下鼻子,仿佛在说:你才知道啊?

“谢谢你,廖小姐。这件事还请您多帮忙。”宫城站起来,感激地和她握手。

方谬天留意到宫城站起来裤腿刚好落下,长度卡在他长袜端口。这还是在他拆了包来运的西裤裤脚线放出了那一截之后达到的勉强效果。

“宫先生客气,你是缪天的朋友。这个忙应当的!”廖诗诗笑道。

“既然没事了,我们先走着了。”方谬天过来勾住宫城的脖子,几乎是拖着他往外走。

宫城嫌弃地推拒着那只胳膊。

经过钱昧身边时,方谬天将画像朝他手里一塞嘱咐道:“你也好好看看,看到了记得来通知我。嗯,走了!”

钱昧抱着那画像拿起仔细瞧了瞧。

“松手。”宫城终于在走到江边的时候,挣脱了方谬天。他理了理领子免得看起来不像样儿。

“诶,我帮了你,你这江还没过呢就不认人了?”

“帮归帮,说话归说话,不要拉拉扯扯的。”

“切,假正经儿。”方谬天咕哝了一句,走到栏边转身靠着。

宫城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看你和女人说话的时候就不讲究。”

他指的是廖诗诗?宫城心想。

“我在告诉他嫌疑人的特点,你以为什么?”

“你要心里没点儿小九九,你以为我以为你以为的是什么?”

方谬天的口气听起来就跟吃了枪药似的。

“我……”宫城突然一想,跟他说那么多干嘛?于是闭嘴,抿紧了唇。

“看吧,说不出来了?”

宫城瞟了他一眼,转身要走。懒得搭理!

“喂,我说你这是要走啊?那包来运的衣服好歹换下来再走。”方谬天追了上去。

宫城停下脚步,转身盯着方谬天一脸你有没有脑子的表情。

“你这是要我当场脱给你吗?”

方谬天张着嘴,一副意识到这么一说也对哈?

“那衣服……”

“你都把人家的裤脚线给剪了,不得缝回去?我回去让吴妈补好,洗干净了明天给包……”

“包来运,你叫包子也成。”方谬天咧嘴笑着,提醒。

“……包来运送去。”

方谬天心里嘀咕,谁让你腿那么长不然用得着那么麻烦?要是包来运那小子知道他拆了他的新西裤不得掐死他。

寻思着,方谬天下意识地注意力往下看,盯着宫城的长腿。不对啊?这家伙身高没他高,这腿好像比自己还长一截。

方谬天盯着盯着,主动往前靠了一步想和宫城比比谁的腿长。

方谬天突然靠近,宫城也是意料之外,往后退了半步。

“你干嘛?”

“别动,都是男人你躲什么啊?比比。”方谬天说着伸手拉回宫城,两个人脚尖顶着脚尖。

他一个挺身,两人的皮带扣都碰到了一起发出“当”一声清响。

宫城瞪眼,一把推开方谬天,语气激动地骂道:“你耍什么流氓?”

“这事关男人的尊严,你小时候没和人比过啊?”方谬天认真地揪着眉毛。

宫城被他问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一向冷淡的眼里也出现了慌乱。

“行了,我知道了。”方谬天挥了挥手,一副他好像什么都了解的模样。

宫城惊讶地微微张嘴抬头盯着他,你都知道了什么啊?

“你不就和我差了那么点吗?”方谬天说着伸出手指比划着宫城和他的差距。

宫城急了,他怎么清楚?而且哪里会差那么多?他指的这是长度还是宽度?

“你少胡说,哪有那样儿!”

“但你卖相长得不错,家室又好关键是有这个。”他搓了搓手指。

这是指钱?

“放心吧,女人不会嫌弃你的身高的。”方谬天说着俯身又要去勾宫城的脖子。

宫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方谬天说的是身高,不是那玩意儿。方谬天的手就要勾过来之际,宫城赶紧往边上一躲。

“你别靠过来!”宫城咬着唇一副忿忿的样子。

方谬天扑了个空,刚要骂骂咧咧,突然看到黄色的路灯下宫城胸口微微起伏,喉结滚动,上唇咬着下唇微微抿着,那柔和的光线打在浅色、饱满、富有光泽的唇面。

方谬天怔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当他注意到宫城紧凑的眉间,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扔进黄浦江喂鱼。为了缓解尴尬,于是用一贯吊儿郎当的口吻,故意凑近宫城的脸其实就是为了近距离看看那两片唇。

“对,就你干净,别人都脏。”

宫城的目光一滞,眉头舒展,眼神有些涣散。

“你们这些有钱人啊,也不闻闻自己身上带着一股味儿。”方谬天手插在口袋里,向后退了一步离远了些。

“一股我们这些老百姓血汗味的铜臭。”他的眼神带着鄙夷,但他只是开个玩笑儿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眼神。

方谬天看宫城一副怔怔的样子,该不会被他唬住了吧?不能吧,堂堂宫家小少爷这就被吓住了?

他拿手在宫城面前挥了挥,“喂,喂……宫城?”

原以为宫城回过了神会凶他,跟那电线杆上的猫一样,谁知转性了。

“我要回去了,再见。”

宫城说完,转身朝马路走去。

方谬天看着突然跟焉了的宫城有些不适应。

“我哪里说到他心坎上了?”方谬天寻思,“切,多半是那家伙脑子有病吧!”

方谬天有些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烟,江边风有点大。他点了两次火才点上。

肺部用力吸进一口烟,烟草燃烧传递到烟蒂的余温浸透了方谬天硬朗的两片唇瓣。此刻,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宫城方才抿动的两片浅色、饱满而光泽的唇。

“一个男的,说话还咬嘴唇。对得起你老子当初保你吗?”

方谬天猛地抽了几口。总觉得今天这大前门的味儿不对头儿,只想速战速决。

扔了烟蒂。

踩熄。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给镜子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

透过镜面挂下的水珠淌过的痕迹里可以窥见莲蓬头下一具洁白削瘦的身体。

“对,就你干净,别人都脏。”

方谬天的这句话在他耳边响起。

“屠苏阳,你绑我做什么?解开!”宫城奋力挣扎着,盯着手腕上越缠越紧的领带。

……

“屠苏阳,啊……你往里抹什么?”宫城的眼角一阵发酸竟噙了泪,眼角发红。

“放了我!我说最后一次……你别……你要干什么?”

“啊——”

“呜嗯……”

突然其来地被迫承受,他溢出的短促尖叫尚未倾泻就被屠苏阳炙热而有力的吻堵在了口舌之中。

莲蓬头下哗哗的水声,淋着那具洁白的如同少年般清瘦的身体。

宫城缓缓地伸出纤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下唇。

看着他眼角滑下的泪。

炙热的鼻息埋进他的颈窝,两人的喘息交织得分不清谁比谁更难受。

“原谅我,宫城。哈……哈……”

宫城关上了水,嘴角微扬。

“在这个上海滩,没有谁是真正干净的!”

洗完澡,他发现唐泰斯还在房里。

这几天天气热,怕它在玻璃房里闷,于是干脆想试着让它在屋里睡。

宫城蹲下身,摸了摸趴在窗帘底下的唐泰斯。

原本贵妃躺的它一下起来了,跑到宫城两腿之间站起来,翕动着那灵敏的鼻子嗅了嗅。

宫城见它那么主动也顺势俯下脸,用鼻尖碰了碰它毛茸茸的鼻子。

“哼!”

宫城笑着摸了摸它中分的头顶。

“屠苏阳,你老顶我鼻子干嘛呀?”宫城迷迷糊糊睡着,只觉得上方有东西顶着自己的鼻子。半睁开眼,就看到屠苏阳那张近在咫尺充满雄性气息的脸。

屠苏阳抱着宫城的肩,一边用他高挺的鼻子摩挲着对方的鼻尖。

“在古老的埃及文化中,鼻子接触就跟接吻是一个意思。”

“呵呵,信你?”宫城说着就轻轻侧了侧脸。

“诶,你别躲啊?让我再碰碰!”

“要亲就亲,别耍什么弯弯绕绕……唔唔唔……”

话都没说完,屠苏阳就一下掰过了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宫城妥协时的娇声软语,屠苏阳心想他都那么主动了自己再不干点什么就太对不起他了。因此最后黑暗的空气中只剩下“啧啧”缠绵而湿润的亲吻声。

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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