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凑近非凌,低声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非凌侧过半张脸,二人之间飘荡着灰色的雾气,他笑道,“有声音吗?我什么也没听到啊,姐姐是不是太紧张听错了啊。”
“你没听到?”秦晚又侧耳听了听,周围果然没有声音,就好像刚才的声音是她产生的错觉。
只是她觉得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重了,周围有一种沉重的、粘腻的东西,像深夜的雾气一样黏在她身上,又湿又冷让她混身难受。
耳边又传来了簌簌的声音,那声音逐渐变大,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近。
“不对,”秦晚停下脚步,笃定道,“不是错觉,肯定有东西在靠近。”
非凌转过头,还没有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凝,他抬起手臂,冲着秦晚扣动扳机,只听“砰”地一声,秦晚感觉耳边蹿过了一道热流,身后传来了皮肉炸开的声响。
她悚然回头,只见她们来时的路上布满了一大片触手,暗红的触手正因剧痛而疯狂蠕动着,打在走廊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秦晚看见那一串留在触手身上的弹孔,瞳孔骤然一缩。
非凌将秦晚拽到身后,他连续扣动扳机,那触手身上炸开了一连串的火花,非凌扭头对她道,“将枪口对准它,你枪里面的弹药是研究所研发的专门对付这种怪物的,能够对它造成伤害。”
秦晚恍惚间回过神,没时间想太多,她抬起手臂,对准迅速涌过来的怪物,只听“砰砰”几声,天花板上和四周的墙壁上都留下了弹孔,唯独触手身上没留下一个子。
秦晚:“......”
非凌“啧”了一声,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类似于手榴弹的东西,拔出插销用力对准怪物扔了过去,随即他拽着秦晚快步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逃跑间秦晚隐约听到了非凌低声说了什么,好像是在抱怨。
身后传来了轰然的响声,错觉般感受到了一片纯净的气浪打了过来,连带着走廊里面的雾气也荡然一清。
非凌带着秦晚跑出去一段距离,还没等她喘匀了气,非凌就在灾难现场展开了手枪使用教学。
“站好了,”非凌从身后抬起她的手臂,又纠正了她的几处姿势错误,声音干脆道,“我们只有这一会的时间,我说的你都要记住了,”
秦晚深吸一口气,勉强定定神应了一声。
“抬高手臂,将准星对准你的目标,”非凌从身后托住她举枪的手,手臂沉稳,连带着秦晚混乱的大脑也一点点安定下来,“这个型号的武器是研究所专门研发的,后坐力极小,输出稳定,想要短时间内驾驭它不会很难,而且这种枪和使用人之间是有契合的,一般你和它不会轻易被拆分开。”
秦晚没时间去询问什么叫做“我和它不会被轻易拆分开”,她此时的精神高度集中,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怪物,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片纯净的气浪逐渐消失,雾气重新凝聚,触手接踵而来。
她在非凌的指导下开了一枪又一枪,逐渐从怪物描边大师进阶成了新晋菜鸟。
那怪物仿佛是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菜鸟新手的练习对象而感到愤怒,又或许是被这些还没有它一根触手长的蝼蚁攻击而感到羞耻,总之,它攻向二人的速度加快了。
秦晚有一瞬间的慌张,然后她强行按下心中的惊慌,瞄准闪击而来的触手,生死关头人的潜力是被激发最快的,她终于不再描边了!
“不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称赞声,非凌满意地点点头,“我就知道姐姐你一定可以,这下我就放心干了。”
秦晚闻言心中警铃大作,但是眼前触手攻击迅速而密集,她无暇去关注非凌口中的“放心”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集中注意力击退那些触手,她后退几步扑倒在地躲开了袭击的触手,还未站起身,走廊尽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秦晚!”释空的声音从走廊对面的尽头传来,隔着遍布走廊的触手缝隙,秦晚看见了释空焦急的脸,“小心非凌,别靠近他!”
于此同时,秦晚眼角余光扫到身后传来了一道金色的亮光,来不及多想,凭借着这几年躲避突然出现的幻觉的本能,她侧卧在地面上,迅速往一侧翻滚,险险躲开了那道攻击。
“姐姐反应好快啊,不亏是被选中的人,”非凌见状有些讶异,复而笑道,“姐姐虽然躲过了,但是我也不是轻易能放弃的人呢,不如再来一次怎么样?”
秦晚站起身来,不断后退将身体贴到墙上,长时间高度集中注意力使得她大脑有些眩晕,从早上到现在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而她现在浑身上下的肌肉因为紧绷而有些脱力,可以说她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今天早上是你攻击我,逼我进入领域内的?”秦晚后倚着墙警惕地看向他,压低声音问道。
“是啊,”非凌并没有否认,他甚至笑着点头承认了这件事,转而他微微皱起眉,像是有些苦恼,“不过姐姐你是怎么发现的?我很确信你不会看到我的。”
秦晚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枪,开口道,“你手里的枪和我用的不是同一种吧。”
“原来是这样啊,”非凌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研究所那群脑子冒泡的,说什么将星空砂加进火药中会增大攻击力度,从而研发了一个最新版本的出来,今天非死乞白赖地让我拿出来试试效果,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拒绝他们。”
秦晚扫了一眼被非凌攻击过的触手,那触手上炸开了一个个小小的弹坑,坑周边四散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像是一片炸开的烟火,也像是夜空中遍布的星星。
听见非凌轻描淡写地说的话,秦晚心里不由得一沉,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那什么特报局,真的是一个正规组织吗。
还有他们为什么要盯上她,她一个精神病患者到底有什么好图谋的!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要想想怎么从这个前是狼后是虎的地方逃出去。
想到还被困在医院的媛媛,她不由得苦笑,明年的今天可能就是她俩的忌日了,好姐妹一起投胎,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继续做姐妹。
秦晚缓了缓僵麻的手脚,如今她站在走廊的中央位置,右边是她来的位置,那个触手怪物就堵不远处,而触手怪物的身后是释空,他似乎在攻击怪物,隔着无数缠绕的触手,她能听到那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而她的左边,非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张娃娃脸上勾起一抹笑,眼中满是戏谑。
“姐姐,想好要怎么逃跑了吗,”非凌学着秦晚的样子倚靠着墙壁,只不过与筋疲力竭的她不同,他站立的姿势很放松,像是在看一只逃不出手掌心的猎物,“不过我劝你不要挣扎,一个弄不好会受伤的,虽然我们手里的枪只能伤害怪物,但是打在人的身上还是会手上的,万一一个不小心弄花了你的脸就糟糕了。”
秦晚看了一眼右边怪物蜷缩起来的触手,它正在全力以赴对付释空,暂时没时间搭理她,隔着怪物,秦晚还能听见释空在那边大喊非凌让他住手。
而非凌闻言只是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见继续笑着看向她。
秦晚紧了紧手中的枪又缓缓松开,复又攥得更紧了,像想要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紧张,她深深吐出了一口气,紧接着抬起手臂,对着非凌连续扣动扳机作掩护,转身冲进了身侧的病房中,并迅速锁上了门。
秦晚倚靠在门后面,知道这扇门挡不了他多久,她快步走到医院窗边,此时医院外的雾气有如实质,根本看不清楼下是什么情况,她若是在这里跳下去,不说是不是会摔得非死即残,万一有怪物在楼下等着,她也属于是自投罗网了。
病房内并列摆放着三张床,床上的人无一例外都昏迷不醒。
就在秦晚焦头烂额之际,窗外忽然覆上了一层黑色的粘液,那粘液咕噜咕噜的冒着泡,细细的声音从窗缝钻进来,是在喊“妈妈”的声音。
秦晚连忙推开窗,问道,“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黑水缓慢地爬了进来,在地上铺成了一个箭头的方向,指向病床上沉睡的人。
秦晚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她感到片刻的眩晕,扶着墙壁定了定神。
秦晚忽然感到有丝丝缕缕的液体落到手上,她抬起手一看,满手血红,而她的胸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根暗红色的触手贯穿,血正顺着触手落到她的手腕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她正上方的天花板处,巨大的触手缠绕在通风窗口上。
而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非凌站在门口一脸计划得逞面带笑意地看着她,释空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复杂,最终他摇了摇头叹口气。
眼前逐渐模糊,一片寒冷包裹住了她,她的灵魂像是在下沉,逐渐落在了一个平面上,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身穿红衣的女人,那女人平静地看着她,待视线一转落在她手中的枪上。
那红衣女子翻转手腕,将一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中,冰冰凉凉的,像是夏天湃过井水的西瓜,让她脑子豁然一清,大脑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秦晚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上似乎坠上了铅球,眼前逐渐陷入一片黑暗。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无数根冰蓝色的线条交互缠绕在她的身上,逐渐将她裹成了一个蛹的形状,继而消失不见。
待到秦晚的意识重新回归,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处一片荒林中,而她手中拿着一把湛蓝色的长剑,那剑身泛着莹莹的流光,似乎有清透之气在上面流转。
而她的的枪,孤零零地躺在一旁,被土埋了半截。
再一转头,她看见了非凌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眼前放大,“姐姐你醒了?我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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