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它，它实在是太丑太难看了，难看到她能把隔夜饭吐出来的程度。

它就像是一个刺全部拉长变软的海胆，海胆上穿插着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肉瘤，仔细看过去隐约能看见无数生于其上的五官，海胆所过之处留下一滩滩灰色的粘液，那粘液转而挥发成了灰色的雾气。

一想到这漂浮的雾气便是怪物身上的粘液所化，秦晚忽然更加反胃了。

即便是她精神病最严重的那一阵子，也没有见过这样难看的怪物。

那怪物不断靠近，身上的五官逐渐睁开了眼睛，它们忽然笑了起来，眼中闪动着猩红色的光，那笑声传入耳朵里面，像是有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带着浓烈的恶意，使人情不自禁想起经历过的最痛苦最伤心的事。

秦晚眼前开始浮现一道道幻影，有无数人在对她张开嘴巴露出嘲讽的笑容，她握紧手中的剑，心底深处浮现出一股暴躁的冲动，想要一剑砍过去让这些人闭嘴。

“秦晚！”耳边响起了一道厉声，如当头棒喝一般，秦晚立马清醒了过来，释空道，“不要去听不要去看那些眼睛！那是它蛊惑人心的手段，你会被它拖入你意识内最恐惧的场景里面，意识被逐渐消磨，直至化为它的养料！”

秦晚抬起头，只见自己周边笼罩着一层金色的罩子，有经文在上流转，非凌提着一把刀穿梭在怪物的触手间，身影翻飞间一根根触手掉落，只是随着旧的触手掉落，马上便会有新的触手生长出来。

非凌最后砍下一片接近的触手，周身出现一片空白区域，他趁机快速后退，对二人凝重道，“不行，它的触手会再生，这样下去我们体力耗尽也弄不死它，而且这个东西以人梦里的恐惧为食，外面那么病人被它拖了进来，等我们在这里耗死了它也把医院里的那些病人们吸干了。”

“我们的力量对它有一定的克制，但是无法杀死它。”释空不动如山，撑起的结界将三人纳入其中，触手不断蔓延过来，打在结界上留下道道涟漪，“梦境之海是怪物编织出的梦境，是医院那些人梦境的集合体，同时它对这里做了一些改造，变成了它的大本营。”

触手的攻击越发凌厉，打在结界上竟然造成了几处大大小小的裂痕，那裂痕逐渐扩大，像是被烧毁的瓷器上的裂纹。

“这里藏着它真正的躯体，”释空说话间，有星星点点的液体从他嘴边流下，他随意地擦了下流下的血，声音沉稳道，“这里的梦境全靠它的支撑，若是能找到它的弱点，说不定能打破这里的梦境，将所有人救出去。”

“可是这东西这么大，怎么找它的弱点啊。”秦晚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一时间有些绝望。

“不知道，只能一点点试了，”非凌甩了甩刀上的粘液，走到二人身前，挡住了结界破碎后挥舞而来的触手，“秦晚，他说你是我们里面最厉害的，你拥有一切的可能性，你去试试。”

非凌侧过头朝她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小虎牙，“试试吧，万一我们都得救了呢。”

秦晚将释空搀扶到远离战场的地方，看着非凌身姿利落地穿梭在触手间，不断变换角度试探怪物的弱点，只是随着时间的拉长，他的动作越来越慢，长时间的战斗使得他体力消耗得很快，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她低头看向手中握着的剑，冰蓝色的光点穿梭在剑身里面，似乎有个红衣女子在透过剑看向她。

秦晚看向释空，问道，“你们将我引进来，借机唤醒我的力量，我该怎么做才能掌控这份力量。”

“闭上眼睛，打开你的心，去感受它，”释空咳出一口血，声音低哑，“这是属于你的力量，只要你不抵抗它，它便会归顺于你。”

秦晚闭上眼睛，将意识与存在她体内的那股力量逐渐靠拢，感应到她的接纳，那力量像是一只小鱼一样快速向着她游了过来，莫名地，秦晚感觉到了它被接纳的欢喜。

那力量与手中的剑相互连通，有无数剑诀从剑中跳出来，时间紧迫，秦晚快速浏览了一遍，选中了一个名为《残雪》的剑诀。

虽然秦晚从没有学过剑，但她莫名就是能看懂剑谱上的招式，秦晚扫了一眼，发现这本剑诀主攻击，能够带人堪破虚妄，回归真实，这正是她眼下最需要的，没有丝毫犹豫，她将意识探入剑诀中，死死记下里面的招式。

再睁开眼睛，便见到非凌被一根庞大的触手甩到了一边，而释空从一侧拦住了另一根想要攻击他的触手，秦晚坐在远离战区的地方，身边罩着金色的结界，远处的战争没有波及到她一分一毫。

眼见怪物对他们的攻击愈发猛烈，秦晚没有丝毫犹豫便欺身上前，她一边在脑海中回忆剑诀一边手起剑落砍断了缠绕而来的触手。

开始还有些不熟练动作略显生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出招的次数越来越快，生生将怪物近前的一片给砍秃了。

被砍断的触手落在地上，顷刻间便化作了一滩粘液。

见又来了一个帮手，海胆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声，无数双怨毒的眸子紧紧盯着秦晚，触手连续不断地向她攻来。

秦晚挑动剑气将受伤严重的二人送出交战区，自己专心对付眼前的怪物。

只是秦晚一个前二十几年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就算有朝一日拿起了剑有了超乎常人的强大力量，她的战斗意识也趋近于零。

而且她的体力也快耗尽了。

一开始秦晚借助手中的剑还能跟海胆打个平手，后来那怪物似乎看出来她是个菜鸡，逐渐加快了攻击速度，秦晚便有些应接不暇。

“看见左边那跟最大的触手了吗？刺它下方那张人脸的眼睛！”身后传来非凌的喊声，“使劲捅它，不要被它带着走！”

秦晚闻言侧身避过击来的触手，转身狠狠将手中的剑刺向它，那怪物似乎是被激怒了，四周的触手疯狂抖动，全都向着秦晚扫过来。

她艰难地东躲西藏，躲闪间，她看见怪物某一跟触手的腋下露出一个黄色的石头，里面有无数人沉睡其中，他们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陷入了什么痛苦的深渊，秦晚还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媛媛！”

来不及多想，秦晚一剑砍掉袭来的触手，直直冲上前，将剑对准那块黄色的石头劈砍下去，只听“咔嚓”一声，石头的表面裂开了许多纹路，那些纹路逐渐往外围扩散，渐渐布满了整块石头。

秦晚听见了碎裂的声音，像是某种容器裂开了，在逐渐碎裂的世界中，她的身后仿佛是传来了释空的嘶吼声，她转过头，看见非凌挡在她的身后，胸前是贯穿身体的触手，有淅淅沥沥的血顺着触手流下来，滴落在她的脸上。

是她砍碎石头时，怪物想要阻拦她对她发动的偷袭，只是被非凌从身后拦下了，因为他替她承受了那一击，并斩断了其他攻过来的触手，她才得已成功砍碎了那个石头，打破这片梦境之海。

有血从非凌的嘴角流下来，那张惯来桀骜的脸上，正在渐渐变得空白，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身体渐渐化成了碎片。

梦境彻底碎裂开来，秦晚下意识伸手去接掉下来的非凌，双手却穿过了他身体，落入了一片虚无。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鼻尖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秦晚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迷茫感，待她逐渐想起一切时猛地坐起身，“非凌！”

有人迅速上前按住了她，“别激动，你刚醒，需要保持情绪的平和稳定。”

“......我这是在哪？”秦晚扭头看向护士。

“你醒了？”一道声音传来，秦晚扭头看过去，释空手里拎着一袋水果走到她身边，将水果放在桌上。

护士给秦晚换了一瓶吊水后就离开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这里是医院，你杀死怪物后领域就破碎了，医院里面的人都被救了下来......虽然他们被怪物困了很久，但是里面没有一人遇难，”说到这里释空也有点疑惑，“按照我们的推测，被怪物困了那么久，里面的大部分人都凶多吉少......也或许是怪物留下他们故意引我们进去，剩下的事情由特报局接管，医生说你受了点皮外伤，已经给你包扎好了，还有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秦晚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好几处都被绑了纱布，伤口应该是被上了药，有些刺痛还痒痒的。

“......非凌怎么样了？”秦晚没有忘记昏迷前为她挡下身后袭击的少年，虽然他做的一些事情确实无法轻易原谅，但是他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被人算计的滋味并不好，但是他也付出了代价，

“还在昏迷，”释空想到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年，不由得叹了口气，“触手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即便是身负强大的力量，也无法彻底治愈心脏被捅穿的伤，不过阿衣已经稳定了他的伤势，后续还需要好好修养。”

手腕传来轻微的拉拽感，秦晚低头，看见原本缠绕在释空腰间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的手腕上，白色的纱布上映衬着翠绿的叶子，漂亮极了。

“她就是阿衣，斐衣，”释空解释道，“她是异族。”

“异族？”秦晚有些疑惑，“她不是人类？”

“对，她本体是一根藤蔓，力量能够治愈伤口。”释空看着缠绕在秦晚手腕上的藤蔓，“她本体现在在治疗非凌，这是她的分身。”

秦晚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小说电视剧里面的植物成精居然是真的。

藤蔓在秦晚手腕上缠绕了好几圈，枝叶时不时轻蹭着她的手臂，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藤蔓上冒出了好几片新叶，同时一个花骨朵颤颤巍巍冒出了头，“波”地一声开了花，秦晚只觉一股花香萦绕在周围，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很喜欢你。”释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