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急,待我细细说来。他带余依旎回家的时候我也在何宅,宁姨一见余依旎脸就臭了,不过余依旎也是个不会哄人的,硬生生装看不见宁姨的脸色,谁看了不说一句有种。”季远锋放下酒杯,装模作样地叹着气,“你们懂的吧,婆媳不和,男人站在中间肯定难做,老何那阵子还挺郁闷的。”
“既然他都带余依旎回家见家长了,那为什么后面会分开?”杨晨萩对着里面的迂回曲折很是好奇,这里头有文章。
季远锋越说越上头,虽然没有添油加醋,但还是加了点自己的个人理解。“因为F国的一所大学给余依旎寄了录取通知书,余依旎的梦想就是当画家,哪里会错过这天大的机会。本来么,她要是肯多费点心思讨好宁姨,他们俩还是有点机会的,可惜,余依旎收到通知书后立马定了机票走人。她上飞机的时候,老何去机场找她,两人都没什么情绪。一个说要追求自己的理想,一个说好。反正我看老何也没怎么难过,失恋男人该有的表现他是一点都没有,工作生活一切正常。”
“嗯,这,怎么听你说起来,他们俩的感情跟陌生人没什么差别。”杨晚菁举手发问,有意无意地看徐萦一眼。
季远锋耸耸肩回道:“在我看来,他还真是不怎么喜欢余依旎。”
他这几天倒是去找过何筠眠,见余依旎在他办公室里瞬间懵圈,走近一看才发现他们在聊公事。
怪不得呢,他说他怎么变心变这么快,还反复横跳。以他对何筠眠的了解,他绝不会公私不分,可余依旎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你们错了,他喜欢,很喜欢,只是他喜欢压抑自己的情感而已,反正他从来不会用那么温柔的语气跟我说话。”徐萦低头看着酒杯里的液体出神,语气怏怏的。
季远锋忽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你不信我总该信他吧,为什么不开口问他,我敢用我的人格担保,他喜欢你。”
徐萦仰头白了他一眼,简洁道:“你的人格?值几块钱?”
季远锋:“……”
“远锋!”
这道女声又尖又细,四人不约而同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来人是个贵妇,穿着一身小香风的连衣裙,裁剪得体,合身显气,脖子里的金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额,这富婆不会是你妈吧?”杨晨萩看戏一般地看着季远锋。
“你猜对了,她就是我妈。”季远锋此时就跟蔫儿的小白菜一样,尴尬地缩到了座位上。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妈亲自押他回家。
贾菲菲踩着高跟鞋朝四人走来,一脸凶神恶煞,她的五官比一般女人凌厉,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更凶狠。
“来者不善,萦萦我们闭嘴,免得殃及池鱼。”杨晨萩靠近徐萦抱在一起。
徐萦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顺道给杨晚菁使了个眼色,“对,菁菁躲远点。”
“咔哒咔哒”,贾菲菲气势十足地走到四人身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徐萦和杨晚菁,视线最后还是落在了杨晚菁身上。“听说你这几天收心不玩网红了,到底是哪个女人这么有魅力?不会是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土鳖吧?”
季远锋原想躲一躲,谁想他妈这么欺负杨晚菁,他登时又站了起来,面露不悦,“妈,你说什么呢,她就教我打球而已。”
杨晚菁小声道:“阿姨,我确实只教他打球而已,我们没有其他关系。”
贾菲菲冷笑一声,她已经给季远锋定好了对象结婚,并不想他闹出什么破事来,“是么,这样最好,我还真怕你看上我儿子的钱了。”
季远锋冷下脸,硬声道:“妈,她是我朋友,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
“难听?”贾菲菲怒视杨晚菁,双眉一扬,讥笑道:“杨小姐,我说话难听么?”
杨晨萩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阿姨,我觉得你说话就是难听。”
徐萦接着道:“真以为你儿子是什么宝呢,我们菁菁不稀罕。”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贾菲菲转头看向徐萦和杨晨萩,但她这句话反而是对徐萦说的,因为她穿得普通。
季远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妈,她是老何的老婆,何叔的儿媳,你说话注意点。”
贾菲菲一听徐萦是何家人,面上的怒意瞬间转成了笑意,皮笑肉不笑,“哦,是筠眠的老婆啊,你们上次结婚我没出席。不过筠眠能娶你,我倒是很意外。”
徐萦皱紧双眉,她这话她很不爱听。
杨晨萩也不听贾菲菲这话。
“菁菁,我们走,别跟脑子不清楚的人浪费时间。”徐萦收拾好东西就想走人,这贾菲菲让她想起了肖之旸的妈。
贾菲菲勾起蛾眉,阴阳怪气道:“你说什么,我看在你是何家人的面子上才对你客客气气,可你也别得寸进尺。”
“我不需要你给我这个何太太面子,你是谁啊?”徐萦骂人本来就有一手,加上今天心情不佳,出口的话当然不会好听。“好狗还不挡道呢。”
“物以类聚,一个攀上高枝,另一个也想攀。”贾菲菲面上的笑意悉数尽褪,厉声道:“季远锋,滚出来,妈不想你和这几个人有来往,尤其是杨小姐。”
季远锋这两月的确和杨晚菁走得比较近,他是铁了心要赢她,一有空就去找她求教打乒乓球,可问题是他这么勤快纯粹是为打败她,结果他妈这么一说,他的叛逆心来了。
“我是个成年人,你无权干涉我交朋友的权利。”
“怎么,你看上她了?”贾菲菲一巴掌拍在了餐桌上,她力道大,桌子都震了一震。
季远锋不甘示弱道:“我看上她了又怎么样,妈,我不是孩子。”
闻言,杨晚菁整理东西的手一抖,她连忙收拾好东西起身,谁知贾菲菲一把抓住了她。“你别走!”
“妈,你放开她!”季远锋拉住贾菲菲的手,额间青筋跳动。
杨晚菁碍着季远锋的面子不敢有大动作,也不敢使劲,尴尬道:“阿姨,我不喜欢你儿子。”
杨晨萩和徐萦哪里能见室友这么吃亏,十分有默契地上前去掰贾菲菲的手。
贾菲菲被两人掰得恼火,下意识拿包一甩,刚好甩过徐萦的脖子上,她的包上有不少碎钻,这一用力就划破了肌肤。
“妈!”季远锋倒吸一口冷气,背后凉得痛快,心道,完了。他连忙上前分开三人,“妈!我对她本来没什么想法,不过你越是阻扰我们,我就越想和她在一起。”
“你!”贾菲菲停了手,面上气地通红。
“萦萦你怎么样?”杨晚菁和杨晨萩着急检查徐萦脖子上的伤口,还好没划太深,就是破了点皮。
徐萦摇摇头,“我没事,嘶。”
贾菲菲一看徐萦脖子里的伤,心头一慌,她再怎么看不起她,她也是何家的儿媳,闹成这样,他们俩家的关系恐怕不大好,宁嫣可是很护短的。
杨晨萩瞪了贾菲菲和季远锋一眼,这个男人太弱了,不适合杨晚菁,“宝宝我们走,快去处理一下伤口。”
“嗯。”
季远锋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嘲讽道:“这是你惹的事,到时候他们何家追究起来,你自己担着。”
“你!”
*
这天晚上,何筠眠又没按时回家,卧房里的灯关了,徐萦独自坐在床上看星星,身侧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忍不住就看了一眼。
我不是文青:我都没想过和他在一起,我有自知之明。
徐萦一看这话,忽觉这场面意外熟悉,不就是自己当年的翻版么。她后悔了,不该介绍季远锋给她。
求富婆包养:你是不是真喜欢他啊?
皮革厂千金:什么,菁菁你真爱上那个又花心又妈宝的男人了?
我不是文青:他也不算花心吧……
皮革厂千金:我觉得你没救了,你沦陷了,你们俩傻X都沦陷了。
求富婆包养:婚事到现在还没搞定的人没资格笑我。
皮革厂千金:不敢表白的人不配说话。
皮革厂千金:没话说了吧,跟我斗?
女儿是公主:我刚上线就有八卦?
皮革厂千金:有,而且还是大八卦,菁菁爱上了季远锋那个富二代,今天还和未来难缠的婆婆打起来了。
女儿是公主:真的假的,菁菁,你居然要嫁豪门?苟富贵啊!
我不是文青:你们乱说什么,我没那个意思。
求富婆包养:豪门有什么好,我都想出去。
女儿是公主: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一辆金色的小轿车缓缓驶到何宅门口,徐萦下意识扔了手机跑到窗户口。
大道上停了一辆金色的小汽车,何筠眠从车上下来,看不清表情,而驾驶室里坐的人正是余依旎。
余依旎抬头的那一刻,徐萦飞快往后退了一步,不管下面会发生什么,她都不敢再看了。
“晚安。”余依旎朝着何筠眠轻声说,她的声音是冷,可里面的柔也是真的。
何筠眠点头后回了何宅。
他曾经以为自己喜欢余依旎,于是对她好,和她谈心,一起浪费时间,然而后来她走了,他这才明白自己对她的喜欢仅限于声音。
他不记得她的脸,最后记得的只有她的声音,跟一个人很像。
再后来,他遇到了徐萦,他一开始也以为自己喜欢她的声音。处久了之后他才发现,他最后记得的是她的脸,而不是声音。
这就是她们俩人之间的区别。
徐萦重新坐上床,主动按了遥控放下帘子。以前是没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等他放,不如她放。
她摸着脖子上的伤口,身体上的伤反而不怎么疼痛。过几天就是何泺的生日,她现在说离婚不大合适,等他过完生日,何筠眠不提,她主动提。
“咔嚓”,房门被打开,房间里的灯光蓦然亮起,亮得刺眼。
徐萦在帘子那边默不作声。
何筠眠见帘子拉下,面上一黑,她这是什么意思,跟自己划清界限?
他扔了西装走进浴室,浴室门被拉得很响,似乎摇摇欲坠。
温热的液体冲刷过躯体,他不晓得自己怎么想的,他只清楚一件事,比起余依旎,他更喜欢徐萦,可惜她的心不在自己这里。
让他就此放手,他是一万个做不到。他想不出办法,只能这么拖着。
徐萦侧身,听着浴室里哗啦哗啦的流水声,尽管她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当他的妻子,可事实上,他并不需要自己。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睡去。
何筠眠走出浴室时,眸光凝结,他只觉那帘子碍眼,立马拿起遥控又将帘子收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帘子就不能在。
徐萦转过身,气恼地瞪他,“你干嘛……”
“你的脖子怎么了?”何筠眠一眼就看到了徐萦脖子上的小伤口,剑眉一扬,眸中的冷意顷刻间转为关切。
她对于他眼中的关心视而不见,也不敢当真,只当他是眼尖,无关其他,“没什么,不小心划到而已。”
“谁弄的?”何筠眠坐在床上,不置一语地盯着徐萦的脖子,这句话,他问得很低,锋利如刃。
徐萦在他的视线下背过身,不管是他是真关心也好,假关心也罢,她都不想再执迷不悟了,“自己弄的,关你什么事。”
何筠眠躺下身,斟酌着开口,“又和同事闹不愉快了?”
“没有。”徐萦在心里骂了何筠眠一百次,用各种不同的词语,“我困了,想睡觉,你有事小声些。”
何筠眠叹了口气,他想,只要她说,他可以等,但她没说,大概她一辈子也忘不了肖之旸。
直到她睡熟,他才抱住她。
我绝不会放你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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