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这一觉没睡多久,天还没亮的时候,便被一阵阵鸡鸣声吵醒了。
对于自己是在床上醒来这事,阿碗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没纠结太久,她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昨晚上好像醒来了一小会……本来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不过看到床最里侧背对着她睡着的人,对于他身上的衣物,阿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如果昨晚上迷迷糊糊“醒来”这事是真的话,那应该就是他昨夜便醒了,许是后半夜有点冷,所以他自己穿上了衣服吧,毕竟他虽然是个傻子,但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不至于不会自己着衣。
生病的人需要多休息,阿碗没有叫醒他,伸手再度探了探他的额头,感觉确实不像昨晚那般灼热之后,总算是暂时放下心来,起身下床。
虽然对方未必会听到自己的话,但还是跟他交代了一声:“小鱼我起来了,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从昨日到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吃,肚子早就饿得不行,想必他也是一样。
床上的人没有动也没有回应,阿碗也不是非得叫一个病人起床,打着哈欠往外边走去,到院子里的时候,瞅了一眼被绑着双脚但还在努力打鸣的公鸡,有点惋惜地摇了摇头。
稍作洗漱,阿碗摸到了昨晚上因为太晚没来得及查看的小厨房,上辈子——应该是上辈子吧,这个小厨房基本是废弃的,一是因为他们这个小院的丫鬟仆从都待不长,二则吗……阿碗以为小厨房是要自己动手的,而她对进厨房这事比较抵触,反□□里的厨房除了最开始几日有些怠慢外,后来送餐也没有迟过或者缺过,阿碗便懒得管,加之时常被嘲笑双手粗糙连府上的粗使丫鬟都不如,说她矫情也好虚荣也罢,反正谁也别想再让她干一点活。
如今阿碗也还是不想干活,但是在明知道那些人中午才会进来看他们的情况下,阿碗也不愿意饿着自己,在小厨房里翻找了一通,幸好,虽然没有什么新鲜的食材,耐储存的米面油盐之类的东西还是有的。
天色微亮,阿碗也饿了,没工夫也没那个手艺做太复杂的食物,便只打算熬一锅小米粥,等她将小米粥熬得粘稠,天色已经亮堂起来了。
盛了两碗粥托着往里院走,穿过门便看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好像有个人,那人衣着整齐,并没有看她,而是坐在那儿似乎是在发呆。
阿碗快步走过去将东西摆在桌上,虽然才做了几次,但已经很熟稔地伸手去摸对方的额头,语气欣慰:“小鱼你醒了?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点?饿不饿?我煮了些粥,先垫一下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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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屿其实在阿碗醒来之前便已经醒来了。
只不过他还没想清楚从昨晚起阿碗给他的怪异感觉是怎么回事,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索性暂时躲避。
昨晚他到底还是没能把阿碗推下床去——虽然他很想,毕竟他不习惯跟人同榻而眠,尤其是跟阿碗这样的人——只是到底还是对于自己刚醒来的身体过于高估,不过是刚伸出手微微侧倾了身子,便有些支撑不住,还是他及时意识到往旁边歪了些,才不至于整个人扑倒到阿碗身上。
他本来还没放弃,侧躺着想伸手推她,还没碰到她却先被睡梦中的她抱住了手臂,他的小臂被她抱着贴在她身上,而他的手掌刚好贴在她心口处,他手掌的鱼际部分刚好贴在她心口处,隔着衣物、皮肉、肋骨,还能感受得到她胸腔中一下一下的心跳。
他想收回手,但阿碗虽然睡着了,手劲却也不小,当然也许是因为他当时刚醒来有些虚弱,也是怕强来会把阿碗闹醒,萧屿便没有多坚持。
他只能说服自己,闭上眼睛忽略掉自己被阿碗抓住的手臂,但并不能当作没感受到手下心跳的频率并不强烈,一下一下的十分平缓,他的脉搏似乎也在渐渐跟她的心跳趋于一致,呼吸慢慢地跟她的呼吸趋于一致,不知道是心跳、呼吸太过于催人入睡还是他真的困了,萧屿还是慢慢起了睡意。
虽然困倦,但他没有很快入睡,因为他心中满是疑惑。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他好像是回到了他俩“新婚”之际,可是“上一次”成亲的时候,他虽然病得迷迷糊糊,但从别人口中拼凑出的话里,那次阿碗根本没有踏足他们的“婚房”半步,而是在外边吵闹了一宿——他是没亲眼见到,不过看阿碗后来的所为,他信她干得出这种事。
况且他也看得明白,阿碗是真心实意地讨厌和嫌弃他的。
而那个讨厌和嫌弃他的阿碗,在这样一个“新婚”之夜,不去外边骂人而是出现在他的卧房中,她进了屋子,他的床边摆了水盆,他醒来的时候,额头上盖着湿润的巾帕,他醒来的时候,身上并没有上辈子后来醒来时、因为高烧不止出了太多汗而生出的粘腻之感,他身上清清爽爽的,仿佛被好好擦洗过——阿碗干的?可她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的,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是别人闲言碎语里夸大了阿碗新婚时的表现、阿碗其实没有她们说的那么不堪吗——萧屿不觉得。
别人口中的阿碗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阿碗,眼下这个不吵不闹的,才令他感觉陌生。
但他刚刚醒来仍旧有些浑噩的脑子暂时想不通其中的关窍,只能在阿碗手臂的辖制稍稍放松的时候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臂,既然不能把她推下去,只能身子后退至床榻的最里侧,尽量离阿碗远一点。
他比阿碗醒得早,所以阿碗那边有动静的时候他便知道了,所以阿碗说的话他听到了。
阿碗叫他“小鱼”。
他乳名的确是叫这个,但是自从母亲故去之后,便没有人这样唤他——直到遇见阿碗。
至于阿碗这样唤他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不学无术,她可能连他姓名是哪两个字都不知道,在她浅薄的认知里,“萧屿”还没有“小鱼”好记,她未必知道这些字怎么写,但“萧屿”没有“小鱼”有意义,因为她只知道鱼是什么。
但是,上辈子的时候,阿碗是过了好些天,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姓名的,今日一张嘴却是“小鱼”,着实是有些怪异。
萧屿忍不住想——难不成阿碗跟他一样……也有着跟他一样的、是不是能算是上一世的记忆?
如果是——萧屿皱了皱眉头,如果阿碗记得那些事情,如今这般表现是在做什么?
他可不觉得阿碗是迷途知返改邪归正——他只觉得阿碗肯定是别有所图。
就算她真的后悔,也不是对他,更多的只怕是后悔没能捞到更多的好处,这样一想,萧屿似乎能够理解阿碗为什么没有闹起来了。
看样子多活了一次,她还算是长了点脑子,懂得以退为进静观其变徐徐图之了。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不管阿碗有什么心思,反正他现在已经清醒也知道阿碗的为人,阿碗伤害不到他分毫——不如就先不忙着解决阿碗,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休息了半夜,身上的恢复比昨夜刚醒来时好了许多,萧屿起身寻了衣物换上,就着屋内放着的应该是干净的水稍作洗漱,这才踏出房门。
阿碗并不在院子里,他也没打算去找她,就在院子里找了个地儿坐下来,思索着待会应该以什么态度对待阿碗。
只他还没想好,阿碗便端着两碗粥放在他前边的桌子上,听到她还是毫不掩饰喊自己“小鱼”,萧屿不由得有些疑惑——假如阿碗跟他一样,那阿碗就没想过她直接喊他“小鱼”很令人怀疑吗?也不知道她是愚蠢还是觉得他一个“傻子”不足为虑,因为在他面前暴露也没什么。
阿碗不担心自己暴露,他却在瞬间下了决定——既然阿碗觉得他是“小鱼”,那他就如她所愿,继续扮演“小鱼”好了,敌明我暗,猛兽捕猎时一招毙命固然能体现技巧,但猫捉老鼠不一口咬死反复捉弄也是一种乐趣——也好仔细观望阿碗到底有什么企图,顺便看看其他人、尤其是梁霺那边还有什么手段。
留着阿碗也罢,没了阿碗,别人或许还会把什么阿筷阿勺塞到他身边,解决了阿碗打草惊蛇不说,换一个人他也不知道那人什么心性,至少,阿碗他是足够了解的。对于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心里也有所准备,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来,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萧屿看了看桌上的粥——话说早了。
他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其他人,所以这粥……不会是阿碗自己做的吧?
她居然会下厨?她不是最娇气或者说最矫情,把她那双手护得跟什么似的什么有一点碰着、而且声称自己什么都不会……这样的人居然会下厨?
萧屿心中警惕——这不会就是她在图谋的事吧?
她不会在粥里下了毒吧?
萧屿觉得很有可能——所以她才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暴露,因为这一次她转变了策略,是觉得他的存在妨碍她寻欢作乐了,所以打算一开始就解决掉他是吧?
正和府之间为啥要屏蔽?不太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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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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