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恶生

景尚一走到班门口,无形的压迫感使他走不动路,就像书包里装了几十斤石头。他在班门口徘徊了很久,直到英语老师准备进班,看见尚一在门口徘徊,便问道:“怎么不进去上早读?在班门口晃悠什么呢?”尚一有些紧张地抓了抓耳朵,没有多说什么:“嗯…现在进去。”

他讨厌人多的环境,特别是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他放下书包和雨伞,莫名的窒息感如潮水般袭来,他紧张地坐在位置上,一边看着课本,一边抓着耳朵。没人愿意和沉默寡言地他说话,他也不愿意主动去和别人搭话。大家会多看他一眼只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当新鲜感过去以后,他就又变成了他们世界里的透明人。

但他终于知道,老师教的东西并不是全是对的。人之初并非性本善,有些恶意,就是纯粹的。

上课时,尚一拿出书本轻轻放在桌上。同桌小声地问道:“哎,景尚一,你前几天没来学校真的是因为妈妈死了吗?”这冒昧地询问听的景尚一心里不舒服,像有数万只手揪着他的心脏一般。同时这莫名其妙突然的搭话,又让他紧张地抓起耳朵。同桌有些不理解,看了看他的耳朵,发现上面的淤青:“你的耳朵怎么了?你这个难道是…”尚一疑惑地看着他,他便往一旁跳了起来,大喊道:“老师!!景尚一耳朵上长了尸斑!”此言一出惊动了班里所有的同学,景尚一周围的同学都猛然起身往讲台上涌。尚一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觉得紧张。老师用力拍了一下讲台,尚一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只听见老师严肃地说道:“be quiet!都给我坐回去!尸斑是不会传染的!都给我坐回去!”景尚一颤着身体鼓起勇气站起来,有些结巴地说道:“大,大家听我说。”他解释道:“这个,耳朵上,不是什么尸斑。这,是被爷爷拽的…”“好了,别说了。坐下吧,不要浪费大家时间,刚才已经因为你浪费很多时间了。”景尚一委屈地坐下,看着周围人尖锐的目光,他感到很无助。大家都用同一种眼神瞟着他,同桌更是夸张地把桌子拉开一条缝,小声说道:“别离我这么近,我觉得你耳朵上的尸斑很恶心…”景尚一没说话,他的身体一直微微颤着,手中抓耳朵的动作也未曾停下。

他熬过了这节早读,他的同桌和其他同学看着他窃窃私语着,即使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但看着他们的神情,景尚一仿佛已经听的一清二楚。

班长叶璇从班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班主任便让叶璇传话,把景尚一喊去办公室:“景尚一,钟老师喊你去办公室。”景尚一显得有些惊讶:“难道是因为刚才我打扰英语老师上课…”他点了点头便缓缓起身。周围的同学见他起身,惊慌失措地主动绕开,甚至有一些同学为了不碰到景尚一的一角衣服将自己缩在一块,巴不得自己能钻进墙壁里。两个打闹的同学玩的过火,不小心把另一个推倒,此时正好撞到了刚起身的景尚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呃啊!嘶…疼死了…”他的五官甚至都要皱在一块儿,那位同学刚想道歉,结果看见被撞倒的是景尚一,他便有些害怕,他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碰到景尚一的地方。推倒他的人冲上前询问着:“你没事吧?我刚推太用力了……”被推倒的同学面露惊惶,他焦急地甚至快要哭出来,说道:“怎么没事啊!你害我撞到景尚一身上了!我会感染尸斑的…!对!我去洗一下手!洗了就没事了!”说着便冲到厕所去。景尚一没说话一边抓着耳朵一边起身,他不明白为何大家要这么做。

他一只手抓着耳朵,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他轻声说道 :“ 钟老师…?”钟老师抬起头看了看他,露出和蔼地微笑:“来啦?坐吧。”她是一位三十岁的年轻女老师,有趣的上课方式,还有招同学喜欢的相处模式。大家都很喜欢她。尚一也不例外,但尽管如此他还是紧张地抓着耳朵。尚一拉开椅子坐到她面前,带着歉意委屈地说道:“对不起老师…上节课早读我没有故意要浪费时间…”钟老师抱着胸,但是并不生气,只是感到疑惑。听完拿了颗糖给尚一,笑着问道:“浪费时间?和老师仔细说说。”尚一用力地抓着耳朵,声音微微颤着说道:“他们说…我耳朵上的是尸斑…会传染,当时就闹了起来……我想和他们解释的,但是英语老师说我浪费了很多时间…”钟老师听完他的一番话,眉宇微微皱起有些生气,声音有些大地说着:“谁说的?谁说你耳朵上的是尸斑?!啧,那英语老师有帮你解释吗?”景尚一有些吓着,抓了抓耳朵摇摇头。钟老师意识到刚才声音有些大吓着了尚一,看了一眼他的耳朵,发现耳朵上的淤青,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和老师说说,这个耳朵上的淤青是怎么弄的啊?”景尚一低下头,愣了半晌说道:“爷爷…”钟老师不解地问着:“爷爷?爷爷为什么要拽你耳朵呢?是因为尚一没有好好听话吗?”尚一紧张地抓了抓耳朵,想到那天和早上发生的事情,心头不禁一紧。他不愿意回想起来,所以心虚地说道:“我不知道…”见尚一不愿意说,钟老师也没再多问。她温柔地说道:“嗯,那好吧。刚才的事情老师知道了,一会儿老师会去班上说明情况。现在我们来说说尚一吧。”尚一有些疑惑,他问道:“我吗…?”作为班主任的钟老师,自然是知道尚一家里面的情况,她没有直白的说,只是问道:“尚一最近开心吗?”尚一也只是低下头说道:“…我不知道,可能?开心吧…”见尚一不善言辞的样子,但感觉尚一现在还不错,便没再多问:“嗯..那就很好。好啦,回班里面去吧,准备上课了。一会第一节我的课要好好听讲啊!不然我可要和你哥哥告状了。”说着她便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提到哥哥尚一的心情豁然开朗,他笑着说道:“嘿!知道了老师。”随后,他和钟老师一起去了教室。他回到座位上的途中同学们依旧扯着自己的衣服,屏着呼息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生怕碰到景尚一身上的一切。直到他做回位置上他们才松了口气。钟老师注意到尚一同桌把桌子拉的很开,便问道:“你们那个桌子,拉的那么开是什么原因?”他的同桌没怀好意,故意站起来说着:“老师,景尚一耳朵上长了尸斑!我妈妈都告诉我了!景尚一没来学校是因为他的妈妈去世了…”他的声音被钟老师敲黑板的声音盖过,她愤怒地敲着黑板:“说的什么话!”喝止住尚一同桌荒谬的言论。尚一又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大家鄙视的眼神就像一把把无声无形的利剑,像一双双审判罪恶地双手,蹂躏他,刺痛他。直到利刃贯穿他的身体,直到那双双手将他撕的四分五裂。

【渡鸦被堵住嘴,不允许倾诉,不允许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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