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仿若断了线的风筝，在茫茫天际飘向远方，消失的杳无音信，许南栀只听说他家陡然间祸事降临，可那变故如何，好像一团迷雾，叫她毫无头绪，满心都是无从排解的忧虑，她被困在这未知的焦虑中，每一分每一秒都似利刃在心间割过，痛苦难耐。

这一日，许南栀如往常一样靠在寝室的床上，手中虽捧着书本，可心思总是游离不定，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打破寂静，惊的她身子一颤，低头看，屏幕上闪烁的竟是肖楠的号码，许南栀猛地翻身坐起，呼吸骤停，盯着屏幕。

“许南栀，不接电话吗？”林小曼有点被打扰到的不满。

许南栀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了足足十秒，才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她的心跳如擂鼓，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手机背面留下模糊的指纹。

“我在楼下。”话筒里是肖楠飘渺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太空，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疲惫与脆弱。

许南栀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23:47，距离宿舍锁门只剩下十三分钟。但此刻她的大脑已经无法理性思考，耳边只剩下肖楠那句"我在楼下"在不停回荡。

她匆忙套上一件薄外套，连袜子都来不及穿就踩进运动鞋，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

六月夜风还带着凉意，吹乱了她随意扎起的马尾。

宿舍楼前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肖楠就站在那圈光晕的边缘，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不过短短半月未见，那张曾经令无数人一见倾心的俊朗面容，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颧骨突出，下颌线条更加锋利如刀。他穿着皱巴巴的黑色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嶙峋的锁骨。

“邻居说，你去找过我。”肖楠的声音沙哑，目光落在她光裸的脚踝上，眉头微蹙。

许南栀的喉咙发紧："我以为你病了。"她的视线无法从他凹陷的脸颊上移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下意识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微微发抖。

"没有生病。"肖楠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只让他的表情更加破碎。

"没有就好......"许南栀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路灯的光在他深陷的眼窝投下阴影，那双让她沉溺其中的眼睛里，盛满了她读不懂的情绪。一种奇怪的熟悉感突然击中她——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忧郁，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在某个被遗忘的梦里，或是某个前世的记忆中。

就在她出神之际，肖楠突然上前一步，将她猛地拉入怀中。许南栀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抵在他胸前，想要推开，却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

"一下，一下就好。"肖楠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声音闷闷的，带着她从未听过的哽咽。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许南栀僵住的身体渐渐软化，悬在半空的手犹豫着，最终轻轻落在他的背上。她能感觉到他的脊骨在掌心下凸起的形状，像是要刺破皮肤。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肖楠——那个在校园里永远从容不迫的学生会主席，所有人眼中，神一般的存在的人，此刻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脆弱得不堪一击。许南栀感到一阵尖锐的心疼，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你们在干嘛？"

林小曼尖利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夜色中的静谧。许南栀猛地转头，看到室友站在宿舍楼门口，脸上写满了愤怒与鄙夷。

"肖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林小曼大步走来，高跟鞋在水泥地面上敲出刺耳的声响，"还有许南栀，我提醒过你多少次了？你和他不会有结果的！他一毕业就会和别人结婚，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肖楠的身体瞬间绷紧，许南栀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够了！"他松开许南栀，转身面对林小曼，声音低沉而危险，"我知道你是派来监视我的，尽管去汇报，不过别忘了，这两年，我还是自由之身！"

林小曼冷笑一声：“自由？肖大少爷，别自欺欺人了。从你接受那笔资金救你们家公司开始，你就已经把自己卖了！”她的目光转向许南栀，带着几分怜悯，"你真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一切？别傻了，他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周围开始聚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学生，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嗡嗡作响。许南栀感到一阵眩晕，林小曼的话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肖楠突然抓住许南栀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我们走。"他低声说，拉着她快步穿过围观的人群。许南栀跌跌撞撞地跟着，耳边是林小曼不依不饶的喊声和周围人的议论声。

他们一直跑到校园中央的喷泉旁才停下。夜间的喷泉已经关闭，池水静止如镜，倒映着残缺的月亮。许南栀喘着气，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对不起。"肖楠松开手，看到她腕上泛红的指印，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我不该这么用力。"

许南栀摇摇头，沉默地看着他。月光下，肖楠的轮廓显得更加锋利，眼中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所以......你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一毕业就......结婚？”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有些颤抖，“你说过，你没有女朋友。”

“对不起，我没有女朋友，”肖楠看着她，心里矛盾的不行，他一直都知道，不应该招惹面前这个女孩，他拒绝了所有的追求者，一直以为可以相安无事的完成学业，然后回去履行婚约，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就这样的出现在他面前，每一次她惊慌失措的时候，他都没法袖手旁观，时间久了竟让他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动摇，“我有一个未婚妻。”

“什么？”许南栀不可思议的嘴巴微张，久久未能合上，她没法理解，在二十一世纪，竟然还有这么荒诞的事，“那我算什么？我算是你肖大少爷的一个玩物吗？还是，我就是.......一个笑话！”她最后声音颤抖的几乎被夜风吹散，抬手扯下头上的发圈，长发在风中散开，离开转身。

肖楠一步追上来，挡在许南栀面前，"许南栀！"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像一块烧红的铁，悬在两人中间。对视中，爱恨、愧疚、不甘……所有情绪在无声的战场上厮杀，最终只留下疲惫的灰烬。

“你不喜欢我吗？”他弯下身，靠近她，呼吸灼热，"只要你说不喜欢，那我就放你走。"

“我......”许南栀哑然，种种过往，如电影片段般在脑海里闪过，酒吧午夜他为她出头，明明酒精过敏，却喝酒喝到胃出血，两个月的时间为他洗手作羹汤，介绍高薪的工作，季宴臣为难她的时候，帮她解围，何笑来的那个雨天，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候，默默陪在她身边跟她说，有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好像每一次在她最窘迫的时候，他都在身边，出院照料后决定分别的那天，她明明心疼的要死，所以，这一切，算是喜欢吗？她又想起甜馨的话，她是不是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何笑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但是，眼前的人，更糟糕，是个有未婚妻的人，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她还以为这一次终于不同了，但是命运又狠狠地给她上了一课。至少，眼前的人，是在乎她的......吧？

许南栀的思绪乱飞，直到被一个深切的吻打断，肖楠的唇盖在她唇上，把她的惊呼淹没在喉咙里，她试图推开，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不抵他万分之一，她用力咬下去，肖楠依旧没有放手，反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嘴里很快充溢着肖楠嘴唇的血腥的味道，接着，她的眼泪流尽嘴里，滚烫的唇，冰凉的泪，混合着肖楠的血腥气，这一吻，仿佛吻了一个世纪，但她却隐隐的有种离别的感觉。

“所以，你是卖给人家？”许南栀有点头晕，在肖楠放手后，没站稳，又跌进肖楠怀里。

“对，一千万。如果你有一千万，我也可以卖给你。”肖楠就势将她抱了起来，往校门外走。

“你看我像有的人吗？我连一万都没有。”许南栀看着他，心中好像被一块巨石堵住，压抑的喘不过气，“她一定很漂亮吧。”

“中美混血。”他轻描淡写的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联的事，但如果可以选择，我会选你。”许南栀听着他的话，再也控制不住，笑声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尽管她深知此时发笑并不合时宜，可那笑声却似不受控制，她甚至笑出来泪花，她只好扬过头去，看向天空那轮弯月。

“笑什么？”

“你看我是不是生下来，就注定要当人家的情人？”她又看向他，眼神中带着询问，肖楠沉默不语，许南栀知道，他或许无法理解自己的苦涩，她又仰头笑着，那笑声，满是无奈与悲凉，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楚。

“这个时间把你拉出来，应该回不去了。”刚刚那如狂风暴雨般的情绪让两个人冲昏了头，他只是想着带她逃离那是非之地，却忘了闭寝的时间。

“嗯。”许南栀止住笑，再次看向肖楠的脸庞，一只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他瘦的厉害，原本棱角分明的轮廓此刻更加刚硬，如刀刻般冷峻，“放我下来，回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两人沿着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路往回走，皆沉默不语，各自沉浸在复杂的心事中。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染得一片漆黑，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如同孤独的萤火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寂寞，头顶的月亮惨白如霜，透着丝丝寒意，许南栀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竟变得怪异了起来，先是头顶出现了尖尖的形状，接着，影子旁竟长出了一条细细，带着箭头的尾巴，还一下一下的摇晃着，她惊恐的伸手摸了摸头顶，空无一物，又慌乱的回头张望，身后亦是一片空荡，可那怪异的尾巴，却分明在眼前晃动，就好像在炫耀什么。

“你看我的影子。”许南栀惊慌失措的抓住肖楠，声音中满是恐惧。

“怎么了？”肖楠问道，当许南栀再次看向自己的影子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呵呵，没事。”许南栀尴尬的笑着，心里暗自羞愧，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但那怪异的影子，却如一根刺，深深的扎根在了她的心间，让她久久不能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