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华灯初上,人群熙攘。
宋柔徽手中拿着个嵌红宝石暖炉,漫不经心地听庾景说话。
他今日穿了身白色锦袍,外罩藏红色长褂,配深赭皮革腰封,马尾高束,身量还未张开,却已若白杨般挺拔,加之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烨然若神人,引得不少女子频频打量。
庾景以往对这种打量分外得意,但今天他没心思注意那些,只分外焦急不安地看着宋柔徽:“姐姐为什么拒了我的帖子,却又跟谢九一道出来?”
宋柔徽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庾景心头一震,脸色苍白。
“姐姐要跟谢九定亲?他比我还小几天,姐姐只对我有姐弟之情,却能对他生起男女之意?”
宋柔徽没说话。
庾景被她不为所动的模样弄得委屈不已,眼圈微红道:“为什么偏偏我不行?”
星眸渐泛起点点涟漪,周围偷看的人率先心软,想替他去央一央那个铁石心肠的女子。
宋柔徽似有些无奈:“睿儿,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弟弟。”
庾景接受不了这个答案,泪珠接二连三跌落眼眶:“我不要做你弟弟,我小时候就说过要娶你,柔徽姐姐,你明明答应过我,等我长大就跟我成亲,怎么可以变卦?”
他一哭,路人更走不动路了,围观群众愈来愈多。
宋柔徽避开了这个话题,只从袖中掏出手帕递给庾景。
庾景不接。
宋柔徽叹了口气,转而一点一点亲手帮庾景拭去眼泪。
风寒料峭,她的手却柔软而温热,带着他熟悉的清香。
时隔数日,她的手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这么冷?”
庾景听到宋柔徽关切的嗓音,而后手心便被塞进了一个暖手炉,正是她一直抱在怀里那只。
心头泛起的冷意被她接二连三的关怀拂去,庾景只觉浑身都暖洋洋的,迷迷糊糊就跟着她走进了温暖的茶室。
宋柔徽将人带到茶室包厢后就松开了牵着庾景的手,对方却下意识反手握得更紧。
宋柔徽扫了眼庾景。
庾景差点儿就因她这一眼松了手,但脑中又响起了好友调侃他的话。
“肯定是你从前太顺从太依赖她了,跟个小姑娘似的,所以她才只拿你当弟弟,你应该强势一点,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要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男人!”
宋柔徽挣了挣,没挣开,立定,静静地看着庾景。
客观上说,庾景虽不坏,但也从不算什么脾气好的人,甚至能称得上一句小纨绔。只是在宋柔徽跟前,他从来很听话,而这也是宋柔徽过去最满意他的一点。
但如今,他最大的优点也没了。
庾景显然不知道宋柔徽心中正在对他疯狂减分,他正急着如何跳出“弟弟”这一身份,因此即使内心慌乱如麻,仍旧强迫自己去看宋柔徽的眼睛。
他在心中反复演练若宋柔徽生气了该如何应对,却没想到宋柔徽忽地对他笑了。
宋柔徽柔声道:“睿儿,你长大了。”
庾景心中一喜。
宋柔徽:“但我不喜欢,即便你长大,我也依旧不喜欢。”
庾景正要荡漾开的笑意顿时凝固。
“松开吧。”
宋柔徽的声音依旧柔和,但在庾景听来,却比朔北的寒风更加刺骨。
这一回,宋柔徽很轻易就将手抽了出来。
她没看庾景一眼,拢了拢狐裘斗篷,神色平静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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