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们家进贼了呢。”
林在水的心脏因为惊吓到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她本能的摸了摸胸口,像是借此动作来安抚自己。
外面的月光很盛,尽数都撒进了客厅里,如盈盈湖光,照亮了房间。
林在水没意识到江瑾的沉默,她一边走向厨房的位置,一边说:“你也起来喝水吗?”
没动的身影站了几秒,江瑾嗯了一声,然后抬起腿与林在水擦肩而过说:“那我先上去了。”
林在水正要回应,背后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
她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看向声源处,原来是江瑾不小心撞到餐桌角上了。
“没事吧?!”林在水离他本就只有三四步的距离。
她小跑了过去,右手搭在江瑾的腰上,左手捏着手机抓住他的左臂。
她的手机手电筒很亮,她也就看清了江瑾的脸。他脸色苍白,鬓角被汗浸湿,神色隐忍。
林在水整个人一下子紧张起来,问他:“是撞到哪儿了?很疼吗?”
江瑾高高举起的右手上还端着一个水杯,因为差点摔倒,水已经洒出去了一些,落在了地板上。
左边大腿处被桌角刮蹭到的位置火辣辣的,但是疼痛上比不及胃痛。
应该是胃痛吧,江瑾本人从小到大身体素质就好,少有生病的时候。像今天晚上胃疼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他缓过了那股劲儿,就回答林在水:“我没事。”
说着轻轻挣脱开林在水搀扶他的手,没有回头说,“不是要喝水吗?快去吧,我先上去了。”
林在水不放心,她空出来的右手抓住江瑾的左臂,担心问:“你是不是还有身体哪里不舒服?你跟我说,兴许我那里有药。”
江瑾沉默了一会儿,说:“胃药有吗?”
林在水赶紧点头:“有的,有的。”说着就要拉着江瑾往二楼去,但她扯了一下没扯动。
还没问他为什么不走,他就解释了:“不是下来喝水的吗,你先去喝,再上去。”
林在水摇头:“我不想喝水了。”
因为疼痛而忍耐着的江瑾脸上露出个疑惑中带着几分荒谬的表情:“……”
林在水握着他的手臂率先走了出去,“走,赶紧去吃药,我可不想明天听到警察的传话。”
确认他跟了上来,林在水从他的身后绕过去,来到他的右边,将他手中的水杯拿了过来,左手拿着手机去勾江瑾的右臂,挽着他的胳膊。
“被撞的那里还好吗?”
“钢铁做的。”
“哈哈,帅哥嘛,都有包袱,理解理解。”
他们交谈的声音都不自觉在深夜里放低,楼梯上的两个背影渐渐融于黑暗。
二楼,林在水松开江瑾的胳膊,因为适才在上楼的过程中,她察觉到了,江瑾的力量是一点也没往她的身上靠,反倒二人因为这个别扭的姿势,耽搁了一点时间。
但是现在她已经无理由可以松开了,她打开江瑾卧室门,下意识寻找灯的开关。
站在门边,打着手电筒,她仰着头四处看,这时耳垂下突然擦过点清凉的触感,是背后的江瑾伸手从她的侧边按开了灯开关。
房间内顿时大亮起来,林在水没有乱看,她目标精准地扫到床头柜,将水杯放到上面,丢下一句:“你先等着,我去找药。”
她跑向了自己的卧室里,直到人离开,江瑾才松了力道,按了按自己的胃部,坐在床沿,粗粗的吐了一口气。
应该只有两分钟或者更短,房间外就响起了脚步声,紧跟着林在水的身影就显现了出来。
她回到江瑾的卧室,轻轻将门合上,这才站到了他的面前,递给他:“这个药一次一粒一天三次,这个胶囊一次两颗,一天也是三次。”
林在水拿着两种药解释了一遍,江瑾没有平时坐得那么直,垂在床铺上的手指动了动,听见林在水抠药的声音。
不一会儿,那双细嫩白皙的小手手掌里躺着几颗药,右手上还拿着一杯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快吃吧。”
真是奇了怪了,这个场景莫名其妙的让人有点想笑。
江瑾忍了忍,抬起右手轻搭上林在水放着药的那只手手背微用力带着向下,与此同时,左手伸过去翻出手掌接住了那几颗药。
他难受得有些不想说话,开口都有点费劲,做完了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一些冒犯。
他抬头去拿水杯的同时,扫了一眼林在水的脸,那人的眼睛跟着他的行为走,压根没受影响。
“……”江瑾吃了药。
林在水接过他的水杯,由衷感叹:“好厉害,吃药还能这么面不改色,不像我,我是真的很怕吃药。”
她将水杯放到江瑾的床头柜,说:“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出效果了,如果两个小时后——”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在水整个人愣住了,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焦急地问:“抱歉,我忘了问你的症状了!”
这样站着,她看不清江瑾的脸,蹲下或者单膝跪着的话,因为她穿着的原因可能会走光,所以她没什么想法地跪坐在江瑾前面离他只有几寸的地毯上。
她屁股搁在脚后跟,双手放到膝上,姿态很放松。
她这个人从读书开始就是读的寄宿制学校,接触的圈子都是很干净的,上大学后一直到工作这几年,除了和徐珍来往,也几乎是一个人,所以其实她的思想或者精神世界里是比较纯粹的,很简单。
在某些方面上,做事情考虑得没那么多,或者说本来她的年纪也才二十四岁,也成熟不到哪里去。
她完全是觉得方便舒适,就以这个姿势面对着江瑾,抬头问他:“是胃这里疼,难受吗?”说着她的手同时搭在了睡裙下的自己胃那个位置,“有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肚子有没有痛?”
江瑾这才注意到她的穿搭,这个角度好似他的眼睛安了广角,林在水从头发丝儿到膝盖整个人都是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的。
她披散着黑发,从脸到穿着吊带睡裙露出来的肩颈,再到整个手臂都白皙漂亮得不像话。
那若隐若现的弧度,彰显着她是一个女人的事实,但她这个动作是真的一点没多想,一点也没把他当一个男人看待。
哈啊……真的是一个傻姑娘。
敏感归敏感,但有时候那心眼真的是可以说接近于无。
心里的感受五味杂陈,江瑾却没忘了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胃有一点难受,有点疼,其他的没感觉。”
林在水思考:“那两种药的主治功能都有这方面。”说完她耷拉下肩膀,“吓死我了,我怕万一用药把你毒死了,明天警察传唤我,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两人对视,揶揄地笑了一下。
房间安静,床帘轻轻地飘动。
林在水待了一会儿,垂头看着地面,正在找话题时,前方突然打过来一片阴影。
下意识抬眼,她看见男人双手分开撑着床沿,倾身靠近了她,宽大的肩膀很有压迫感,放轻了的嗓音透着点沙哑:“林在水。”
他的脸离她的脸之间倒还有点距离,不算太近,然而此刻的江瑾明明病着,但刹那间释放出来的侵略感却让林在水短暂的慌了神,觉得似乎只要一呼吸,都是彼此的味道。
“你冷吗?”他问她。
林在水一时摸不准他这话的意思,迷迷糊糊的答:“不冷,不冷吧。”
江瑾往后撤回身体,又回到原本的姿势,他对着她轻笑了一下,说:“快去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林在水撑着地面站起来,江瑾目光与她对视上:“跟你做的饭没关系,是因为今天下午那个会议长达了四个小时,没吃饭,刚回家来,又有那么可口的饭菜,难免吃撑了些,这才导致可能有一点消化不良,没多大事。”
他轻扬下颌,“去吧,明天的早餐也不要担心,司机会提前买来,还有,谢谢你的药。”
他语气那么轻松,半点没有病人的样子,要不是脸色还有一些苍白,林在水差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江瑾也是用这幅温柔的语气跟她说话的。
指腹下血管里的搏动清晰起来,一下又一下地跳着,林在水心口莫名发紧,她漂浮着目光,挠了一下头,说:“那,我先走了,你要是半夜不舒服的话,你就打我电话,或者敲我的门,我们一起去医院。”
江瑾点头,说:“虽然没那么严重,但我答应你。”
林在水没看他的眼睛,嗯了一声,强装镇定的打开门出去了。
人走后,江瑾往后瘫倒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的作用奏效了,还是别的其他原因,这会儿胃里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今天晚上发生在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太多,不过在夜半的钟声敲响时,他算是收获到了一点惊喜。
——好像他的节奏是对的。
这个发现让江瑾的心情有些愉悦,或者说从回到家看到林在水在厨房忙活,看见他,跟他说的那一句“你回来啦”开始,他心里的高兴就没下去过。
那个场景他曾经在梦里构想过很多遍,幻想过很多次,靠着那一点想象出来的场景带来的糖分,支撑着他度过了国外有些孤单的留学生活。
而当现实与梦境重叠在一起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幻想终究是幻想,哪比得上真真实实的林在水对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她还亲手给他做了菜,味道也是真的好,这点江瑾没撒谎。
因为太高兴了,也因为舍不得她的心意浪费,所以吃多了些,但他不后悔。
脑子里突然又闪过林在水跪坐在他前面的样子,江瑾蹭的从床上坐起来,他搓了搓头发。
他们的卧室相对,门却是错开的,在对角线上。墨蓝色的床头柜上静静地摆放着两瓶药,和一个白色水杯。
床沿旁边铺着的黑色地毯有着毛茸茸的触感,对面卧室门上挂着一个紫色的小鱼钥匙扣。
风格整体偏冷感的房间内,床上那个保持着一个动作没动的男人忽然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偏过头,低声骂了句:“靠。”
别这么想她。
江瑾内心这样警告自己。
本来还算愉悦的心情顿时糟糕起来,压低的眼眸里藏着他对男人天生的那点劣根性产生的深深的厌恶。
无论男女,都容易受到激素的影响。江瑾用理智拉回自己,林在水现在对他肯定是没有那方面心思的,这个时候任何带有色,情,亵渎的臆想都是对她的不尊重,江瑾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离开的林在水回到自己卧室后,没个几分钟就已经进入梦乡。本来她以为自己要思想挣扎或者想一些有的没的,但奈何时间真的有点晚了,她的身体诚实的让她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到天亮,她洗漱好下楼的时候,江瑾正在餐桌旁拆早餐。
林在水问他:“胃怎么样,好点了吗?”
江瑾说:“给它一拳都没事。”
林在水哈哈笑了两声,走过去拿起一个紫薯窝窝头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我有些时候都怀疑,是不是每天晚上我们睡着后,我托梦告诉了你,我早上想吃什么,或者就是我们口味相撞,不然怎么会每一次我想吃什么,早上就有什么呢,太不可思议了。”
“那你可得提前习惯了,后面不可思议的事情还会有很多。”
“你可悠着点吧,别杀人放火到时让我捞你去,你知道的,我很怕警察。”
江瑾嘴角微勾:“能不能有点出息,往好的方面想。”
林在水撑着桌子,歪头:“比如?”
江瑾将玉米糊放到女生旁边,“比如我中了彩票,一下成为了千亿富翁,到时候就可以带你躺平了。”
“……那我还是去做梦吧,啊,对了,”林在水终于知道自己恍恍惚惚遗忘的事情是什么了,她问,“你们公司离我们这儿有多远。”
她咬着酱香饼,眉毛因为美食舒展着,眼睛放他身上,睫毛弯弯,耳朵轮廓小巧白润。
江瑾坐在自己的位置,没像她一样半倚靠着桌子,收回视线道:“开车的话二十分钟。”
“那还好……几点上班呢?”林在水又有问题了。
江瑾说:“九点钟。”
林在水有个念头闪过,疑惑道:“那你其实可以不用起那么早啊。”
因为林在水是八点钟去学校,所以她基本上会在七点十五分左右起床,结果每一次基本上都是江瑾在她前面先到的楼下,也就是说他是在七点左右起的床,未免太自律了,林在水暗自这样想。
下一秒却听江瑾这人说:“想吃独食?”
“我很大方的好吗?”林在水否认,“肯定会给你留一半早餐的。”
“那我也只是听老祖宗的话,做一位早睡早起的优秀男青年罢了。”
吃完早餐后,林在水和江瑾一前一后的出了门,下了那几层台阶,林在水站到通往草坪中的一条鹅卵石小道上,清晨的阳光薄薄的一层打在她白润的脸上,黑发被春风卷着几缕于空中翩动。
她扭头,看着下来的江瑾突然说:“今天我和你一起去。”
江瑾站在荫凉里:“我时间宽裕,可以先送你去学校。”
没成想林在水摇了摇头说:“是去你的公司,不是我的学校,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员工了,搭老板的车去公司不过分吧?”
江瑾哼笑了一声:“做什么?”他挑眉,当我的老师?”
调皮的小鱼一脸正经,语重心长道:“保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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