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沁将手中的饭盒不轻不重往床头柜上一放，开始忙活自己的事。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宋晨状似随意的问。

“我不这么晚回来，你哪有时间和人家叙旧？”杨沁弯着嘴角，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摆弄着把饭盒打开。

要不是这么晚回来，怕是还看不到两人含情脉脉对视的样子吧？

宋晨对她何时这么温柔过？

宋晨目光落在她脸上，观察她的面色，发现这人好像真的生气了。

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反而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忧。“我不知道她会来...”

听到宋晨小心的解释，杨沁心中烦乱，变得口不择言：“你不用解释，反正我们是要离婚的，她回来正好。如果你对她还有感情，我说过不会阻碍你们，你和她复合也好结婚也罢，我都不会管。”

“你说什么？”宋晨被这话激得当场红了眼，突然攥住她的手，桌上的汤差点潵出来。

杨沁瞬间清醒过来，心脏如同被人用热油浇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他还病着，她怎么能说这种话来刺激他？嘴巴张了又合，半天才憋出一句并不连贯的话：“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沁，我真的不知道林纾会来，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你别说这种话来气我。”宋晨垂眸，心中有些苦涩。

杨沁把手抽出来，别开头不说话，她还是不太会和宋晨相处。当初真是脑子抽了，才和他纠缠在一起，明知道两人不合适，明知道他们的感情基础不稳定。

她的沉默让宋晨心口发闷，胃也突突地痛了起来。

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宋晨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染了一丝脆弱：“阿沁，我饿了。”

“哦，好。我马上给你弄。”对方给台阶缓解了尴尬，杨沁自然顺着台阶下了，麻利地端出盒子，里面的粥还是温热的。

“你没吃晚饭么？”

“没有。”宋晨斯文地抿了一口，顿了顿：“中午也没吃。”

“......”杨沁这才想起，中午她早早的走了，也没给他喊个吃的。

这人是傻吗？饿了不知道想办法？

“你怎么不叫人给你送点呢？或者给我打电话也成啊！”

宋晨神色黯了黯：“你不是有事么？”

杨沁微微叹气，心里到底有些愧疚。

虽说饿了，可宋晨吃得并不多，不过几口，就把碗放下了。

看他精神不佳，杨沁也不强求，兀自收了碗筷。

待一切收拾妥当，杨沁把椅子拉近一些，坐在床前。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原本没打算在他生病时去聊那些不开心的事，可林纾的出现让她失了耐心，尽管现在不是最佳时期，可她不是沉稳的性子，她等不了。

杨沁那微妙的欲言又止没有逃过宋晨的眼睛，对于杨沁的事，他一向敏锐。

“有话跟我说么？”喉结微动，宋晨低声问道。

杨沁犹疑了一阵，决定说出内心的想法：“嗯。宋晨，我们谈谈好吗？我觉得，自从我们结婚之后，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的聊过，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你。”

“你想问我什么？”宋晨轻捏被角下的手，面上很平静，心里竟莫名多了丝紧张和期待。

“我...今天有些话我只会问一遍，不管你回不回答，以后我都不会再问。希望你能说真话，行么？”

“你问。”

“你......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宋晨垂眸应道。

“是因为我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依然是轻轻的一个字：“嗯。”

“为什么？因为我说离婚？”

这一次，对方没有回答。

杨沁抬眼，见他静静地望着被子，睫毛一颤。

算了，换个问题吧。

“宋晨，”杨沁捏紧衣袖又松开：“你喜欢我的是吗？”

之所有用喜欢，是因为之前她问他是不是爱她，他没有回答，杨沁斟酌了一番，换了个词。

一声短促的低笑。

杨沁不明所以，重复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喜欢...”

“你觉得呢？”宋晨掀眼与她对视：“你觉得我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么？”

愣了好一会儿，杨沁才反应过来，他承认了。

这是认识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亲口承认喜欢她。

“那林纾呢？”林纾一直是他们之间的敏感点，两次提起都让宋晨不高兴，但她是真的想知道。

想知道在宋晨心中，林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但她同样也清楚，他可能会逃避。

果不其然，宋晨静默地看着她，眼中浮起淡淡的讽意。

对上宋晨审视的眼神，杨沁失了继续追问的勇气，只转眼望向别处，面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算了，你要是不愿意说没关系，咱们不提她了。”

杨沁忽如其来的冷漠让宋晨心口一揪，如同被丝线缠绕般，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他不是不愿告诉她，而是怕她再提离婚，说什么他和林纾相配祝福他们之类的话，真的伤人。

“你想听么？”

“随便吧，我不会勉强你。”

宋晨苦笑，眼里似有几分凄然，哑着声音缓缓道：“我确实喜欢过她，我们大二交往，在一起接近三年，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林纾是个好女孩，温柔漂亮，家境殷实，对我也体贴，我和她的性子很合得来，大家都说我们很配。”

宋晨陷入回忆中，眼神飘渺：“这种话听多了，我自己也觉得她是最适合我的人。那时候我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的，我一直觉得，我们可以走到最后。但当初的我，可能对她不够好，总是忽略她的感受，直到她说我不爱她，提出分手。我也没多想，便同意了。都说毕业是分手季，经不住考验的情侣大多会分开，我们也不例外。我那时拿到了法国A大的通知书，那本来是之前和林纾的约定，她一直想去法国的，可名额有限，她差了一点点。我自愿放弃了，将名额让给她，算是对她的补偿，其实我内心知道，我对她的亏欠，不是这一纸证书能够还清的。”

杨沁怔怔地听着，这么好的一对，还真是可惜了。

“她那么好，你又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要同意分手呢？”

宋晨笑了笑：“我之前也不明白，因为我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以为那就是爱到极致的感觉了，跟她分手我虽然难过，却也没到无法忍受的地步，我只是希望她离开以后过得好些。也是这两年...我才体会到……”

“体会到什么？”

宋晨微微瞥开视线，脸上带了点不自然：“可能是因为...不够爱吧。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她，她也没有别人说的那样爱我，不然这么合适的两个人，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