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菊和戚玉鹏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半夜十一点。
下飞机后他俩已经跟戚霄通了话,得知戚霄是因为胃疼请假,后来胃好了他又去找了个人,这才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但即使这样,他俩的担忧依旧有增无减。
因为他俩那一向懂事又傲娇的儿子,通话时声音都带了哭腔。
到了家,谢冬菊只跟唐凝心打声招呼,就急匆匆跑上二楼。戚玉鹏也只是跟唐凝心随便说上两句,便跟着上了楼。
敲开戚霄卧室的门,谢冬菊还没等说话,眼睛先红了:“这?这是戚琦打的?”
戚霄捂着脸,眼泪汪汪:“妈。”
他皮肤本来就白,挺明显的五个指印印在上面,连带着周围皮肤红了大片,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后上来的戚玉鹏看见他这模样,也心疼地皱起眉:“霄霄,到底怎么回事?跟爸说!”
“爸。”戚霄本来还绷着的眼泪,唰一声落了下来。
按照戚霄的计划,他要借着被打这事猛装可怜,最好能再挤下那么两三滴眼泪,然而等真正看见爸妈,上辈子父母离世的情形猛地涌了出来,不拥挤,戚霄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哭到后来,他甚至脑袋有点发晕,眼前也阵阵发起黑。
“霄霄,霄霄,你先别哭,跟爸妈讲讲到底怎么了?”刚开始谢冬菊还劝,后来,谢冬菊忍不住也抱着戚霄哭起来。
“霄霄?老婆?你俩别哭啊。”戚玉鹏急得团团转。
唐凝心跟着上来站了好一会儿,几次想插嘴,都没能成功。
又哭了好半天,戚霄终于渐渐止住眼泪。他一手搂着谢冬菊,另一只手紧紧拽着戚玉鹏,仿佛生怕两人消失不见:“爸,妈,我...”
“妈明白,妈明白了。霄霄这是被欺负了。”谢冬菊拍着戚霄的背,也跟着抽泣。
“嫂子,这就是小孩儿之间的打闹,谈不上欺负不欺负的。”唐凝心赶紧插话。
谢冬菊没接话。
戚玉鹏看了眼唐凝心,又看看哭成一团的儿子和老婆:“戚琦呢?”
“我让他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呢。”唐凝心指着隔壁客房,“刚才霄霄让他去睡杂物间,他气不过,这才打打闹闹起来的。”
“打打闹闹?”戚霄捂着红彤彤的脸颊,“那行,你喊他出来,让我也打打闹闹他一下。”
不等唐心凝反应,戚霄又说:“咱家房子就这么大,一楼除了保姆房就一间卧室,装修的时候就说是留给爷爷奶奶住的。二楼两间主卧都住了,那不就只剩下客卧和三楼那些杂物间?我不让他们住这两间,还能住哪儿?我说错什么了?戚琦凭什么上手打人?”
谢冬菊没说话,戚玉鹏看着戚霄红彤彤的眼睛,也没开口。
“但戚琦这事跟我婶儿没关系,我婶儿还安抚戚琦来着,说让他住客卧,自己去睡杂物间。”戚霄又说。
边说,他边从口袋里摸出枚戒指:“对了,婶儿刚来就把这个给我了,说是借戴了很多年,挺不好意思的,还说要送妈副很贵的耳环当谢礼。”
本来听戚霄说什么自己要睡杂物间,唐凝心就愣了愣,等这句送耳环一出来,唐凝心彻底愣住。
“耳环?”谢冬菊也愣了,“不用不用,我平时也不戴,送这干嘛啊。”
“我也说妈不能要。”戚霄接话,“但婶儿不干,非要送,说不收就是不给他们面子。而且婶儿还说他们要在咱家借住,不收的话他们不好意思住,只能搬出去另找房子。”
“这?”谢冬菊迟疑着看向戚玉鹏。
戚玉鹏表情也有点迷茫。
弟弟弟媳的性格俩人清楚,这戒指借出去了十几年,俩人都没想过要收回来。现在把戒指还回来了不算,还要送耳环当借住费?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但戚霄说的信誓旦旦,又让人不得不信。
“婶儿,你是这么说的吧?”戚霄静静望着唐凝心,“对了,爸妈,我新找了个保姆叫陈丽,之前的高月梅跑了。她偷钱被我用摄像头拍下来,听说我给派出所打了电话,她就吓跑了。”
听见摄像头三个字,唐心凝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
在戚玉鹏、谢冬菊回来前,戚霄指着客厅里的摄像头,声音又冰又冷:“随意殴打他人,也不知道会不会留案底?哦,对了,还可以再加一条:入室殴打,这应该就是非法入侵住宅 故意伤害罪?不如,我给认识的警察打电话问问?”
“婶儿?你怎么不说话?”看唐凝心不出声,戚霄交代完陈丽的事,再次开口询问,“你不说话,爸妈该以为送耳环是我瞎编的了。”
“不是不是。”唐凝心回神,努力堆出笑容,“我确实是跟霄霄这么说的,你们等等啊,耳环在行李箱里,我这就去拿。”
戚霄被打这事,最终以唐凝心睡杂物间外加送出对耳环告一段落。
要说这件事的影响,最主要就是戚霄脸上的红印,和谢冬菊的嘀咕。
“这对儿耳环太贵重了,收你婶儿这么贵的东西,我有点不适应。要不,我找机会还了吧?”
“没事。”戚霄笑眯眯安抚,“这是我婶儿的心意,你不能驳了她的心意。”
“话是这么说,但我也不戴啊,多浪费。”谢冬菊一边嘀咕,一边心疼得盯着戚霄脸蛋,“这都好几天了,印子还在。那个戚琦也是,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你不戴不要紧,以后留着给你儿媳妇戴。”戚霄随口胡扯。
唐凝心他们这次过来,是要长住的,但他们带的行李并不算多。能在这么两个箱子里占有一席之地、唐凝心随身带着的首饰,每一样都不会便宜。戚霄倒不是真在乎这对耳环,但唐凝心在乎。只要能让唐凝心他们不爽,他就爽了。
而以后,唐凝心他们的不爽还将会越来越多。
笑着扒光碗里的粥,戚霄拎上书包出了门:“我去上学了。”
听说刚开学半天戚霄就请了假,还连请几天假,3班学生都很惊讶。现在戚霄好不容易上了学,脸上又带了个巴掌印?
班长首当其中冲过来:“戚同学?你还说没有被霸凌?这巴掌印都在脸上呢。”
“你不结巴了?”戚霄惊讶。
“我本来也不结巴。”班长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只是紧张的时候,说话就不连贯。”
“哦。”戚霄点点头。
“你这真不是洛天打的?”班长还在研究戚霄脸上的红印。
听到洛天两个字,戚霄飞扬着的心情微微低落。
自从上次大吵之后,戚霄已经快90个小时没听见洛天的消息了。
这90个小时里,戚霄前30个小时气愤,中间30个小时反省,后30个小时渐渐开始担忧。
也不知道洛天到了B市之后怎么样了,是短暂的办个事,还是真不回来了?如果他真不回来了,那之前大吵,就算是俩人高中时期最后的回忆了?
其实,也不只是高中时期。
重活一世,戚霄不会让上辈子的事情再发生,戚家不会落魄,不会濒临破产,他也没必要再用联姻的方式找融资——这意味着,他将没机会再顶上洛天未婚夫这个头衔。
所以在这次匆匆一别后,他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洛天?这是个未知数。
想到上辈子最难得时候陪在自己身边,这辈子又当了三天朋友的人,很可能从此以后再聚无缘,戚霄下意识抿住嘴角。
“真不是洛天?”班长还在絮絮叨叨,“要真是他你告诉我,我帮你告诉老师去。咱3班成绩虽然算不上多好,但咱班团结,从来不允许霸凌出现。”
“真不是他。”虽说可能以后都见不着了,戚霄还是努力帮洛天挽回声誉,“我是被我堂弟打的,就是这学期新转去实验班的那个戚琦,他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找到机会就打我。”
前两句算是实话,后两句绝对是戚霄带着私心的装可怜。
戚琦是从小就看他不顺眼,但一来俩人离得远,一年见上一次面,二来每次见面都有大人在场,戚琦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
但班长不知道这情况:“找到机会就打你?这、这不行,这不只是霸凌,这还是家暴!堂弟怎么了,也不能因为是亲戚就随便打人吧?!”
对着戚霄嘀咕完,班长又拉着其他学生开始嘀咕。也不知道班长是怎么嘀咕的,反正中午放学的时候,戚霄被堂弟霸凌这事已经年级皆知。
等到下午放学,这事甚至还有了后续: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那家暴堂弟下午返校还没等进校门,就被人胖揍了一顿。”放学的时候,班长拉住戚霄,“我虽然没看见,但听说打挺惨的,猪头熊猫眼,肋骨断了好几根,腿也折了。”
“不能吧?”戚霄没当回事。
猪头熊猫眼就算了,肋骨断了好几根?腿还折了?这是被打还是被车撞?
“真的真的。”看他不信,班长描述得更卖力,“据说打他的那群人特专业,套上袋子两分钟打完。等周围同学反应过来了,人早走没影了。后来还是保安叫了救护车,才把你堂弟送医院去的。”
“还送医院了?”戚霄更不信了。要真送去医院,他怎么还没得到消息?
“当然得送医院啊,都打成那样了。”班长神神秘秘,“听说你堂弟惹了社会上的人,才被收拾的。说起来你得离你这个堂弟远点,能惹社会上的人,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
戚霄点点头。班长还想说什么,好在戚霄手机响了。
“你先走,我接个电话。”戚霄暂时摆脱了班长的语言攻势。
电话是谢冬菊打来的,电话内容挺简洁:戚琦不知道被谁打进了医院。
放下电话,戚霄回忆了一下班长的话:班长说戚琦被打成猪头熊猫眼,肋骨断了好几根,腿还折了。并且,打人的特别熟练,套上袋子两分钟搞定。
要说能熟练打人的,戚霄还真认识一个。
难道说,洛天回来了?
说不清出于什么心理,想到这点,戚霄在原地蹦跶了两下。蹦跶完,他又朝自己翻个白眼:蹦什么蹦,混蛋洛天算老几?他回不回来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赶快迈开腿回家。
但腿有它自己的想法。
眼看着都快走进水泵厂宿舍区,大脑才好不容易夺回主动权。
朝着宿舍区里破败的铺装和凌乱红砖房看了几眼,又回头看看崭新整洁的大马路,戚霄转身朝马路走。
“被那个混蛋乱发脾气赶走,凭什么还要主动去找他?”戚霄自言自语。
“那么多混社会的呢,戚琦也不见得就是他打的。”戚霄继续自言自语。
“再说,那个混蛋洛...”戚霄还想自言自语,却被打断了。
“戚霄?”是小胖子吴小磊的声音。
看戚霄回头,吴小磊蹦蹦跳跳来到他身边:“真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啊,你该不会是听说天哥今天回来了,特意来找他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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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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