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第一则条款比起来，第三则条款的提示要明确许多，“爱护书籍”直接就指明了方向。

唯一要注意的，大概就是条款本身的针对性不分阵营。

叶筠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将挽起的袖子放下。

没记错的话，人形幻影身上的透明区域是固定的，他手臂的变化不能给那几个密教徒看到，不然马上就会被发现是活人。

他刚觉醒没多久，只有F级，不适合和那些人硬碰硬。

“叮铃——”

扣好袖口的扣子，书咖门口的风铃蓦地响了一声。

记录本上淡蓝色的荧光升腾，向吧台后方的办公室飘去。

这次记忆复现在办公室里？

是为了避开这些密教徒的感知吗？

隐约觉得风铃有点儿过于智能了，叶筠没急着观察办公室。

他透过镂空的书架，仔细观察了密教徒一会儿。

那几个人忙着分咖啡，没有哪怕一个往书咖门口看。

是过于粗心大意，没有对风铃声产生警惕，还是他们根本就听不到风铃声，无法产生警惕？

叶筠思索着站起身，从吧台的笔筒里找了支红笔出来。

隔着一段距离，正在喝咖啡的调酒师却突然转头，往叶筠身上打量了一眼，保镖的速度也没比他慢多少。

好快的反应速度，恐怕这些人一直都暗中注意着自己。

这样看来，他们听不到风铃声的可能比较大。

在心里给风铃打了个问号，叶筠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密教徒身上。

他很快就得进入办公室观看新的记忆复现，但这群人这么关注他，什么都不做就进去，只怕要坏事。

既然如此，他得给密教徒们找点事做了。

叶筠飞快回忆了一遍这些人的行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但他们这么关注《诡异名录》，完全可以从这方面做文章。

正好他对第二则条款完全没有思路，也可以顺便试一下，能不能从书籍这方面找到新线索。

拿定主意，叶筠将记录本翻开到没有日期、没有打码的一页。

他抬起头，看着从座位上起身的几人，表情愈发温和友善。

……

几名密教徒沉默着，将保镖买来的冰美式分了个干净。

口味相当不错，San值也终于稳定下来。

他们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作家语气依然沉静：“这次任务的目标太模糊了，主教的态度也很奇怪。”

“他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如果真的很重视《诡异名录》，那完全可以让我们直接把书带回去。”

至于版本，那是最不需要在乎的东西。

只要这本书确实存在就可以了。

但他偏偏没有。

除了茫然的保镖，几人闻言，表情都是一沉。

这个问题他们之前也注意到了，但他们想不出答案。

作家环视一周，提醒道：“之前我们去找主教沟通，他的书桌上放了一张填了一半的表。”

那张表格的名字是《3196年第3季度圣物搜查报告》。

最熟悉教会做派的神父立刻反应过来：“难道那张表填的不是已经完成的探索，而是我们这次任务？”

调酒师脸色一青：“你是说，他想用我们敷衍上头的任务？”

作家委婉道：“这本书可能不那么重要，但我们得到的任务就是探索这本书。”

也就是说，不管主教有什么打算，他们想要获取寿命，必须得有一些任务进度。

不只是医生保镖，他们所有人寿命都不长，至多也就一个多月。

所以有些险，他们必须得冒。

调酒师冷笑一声。

无所谓，主教能敷衍，他们当然也能敷衍。

只要有任务进度就行了。

在这种地方，越危险就代表越接近真相。

《诡异名录》存在污染，证明神父的占卜没有错。

作家再次提醒：“咖啡能稳定理智，但封闭区的污染会逐渐加重。咖啡起效的时间可能也会越来越短。”

调酒师下意识向吧台那边看了一眼，愚蠢的实习生还在写他那破日记。

他啧了一声：“知道了。”

气氛似乎重新变得融洽了，保镖坐在几人身边，却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欲言又止，但没有人理会她。

作家思考着可能存在的突破口：“那个实习生刚刚其实提醒过我们买咖啡。”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在意。

她稍稍压低声音，语气放缓：“他也许不明白自己手里有什么情报，但他的提醒对我们来说，或许会很重要。”

所以去买咖啡的时候，注意一下日记本没问题，但更多的动作最好不要做。

作家：“能确定日记的类型最好。如果不能，等会儿我们可以引开他再确认。”

至于其他事情，倒是可以确认一下。

“比如和书咖相关的传闻。”

她的语气并不激烈，调酒师颔首：“行，我会注意。”

他转过头，“神父，你的测谎技能还可以用几次？”

神父：“最多两次。”

调酒师嗯了一声：“作家和医生继续看书，保镖。”他站起身，命令道，“你留在这里保护他们两个。”

“神父，走，去吧台。”

……

两人走到吧台前站定，向叶筠打了个招呼。

叶筠放下只是用来装个样子的笔，扫了眼悬浮信息框，他们的San果然已经停止掉落。

他露出笑容：“两位先生是有什么需要吗？”

神父回以温和的笑容：“同学你手艺不错，我们想再点几杯咖啡。”

“啊，好的。”叶筠站起身，把清单递过去，“两位喝点什么？”

神父假意挑选咖啡，往前走了一步，挡住叶筠的视线。

调酒师飞快扫了眼桌上的日记。

【……阿野又做了清炒西兰花。

我不懂，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西兰花这种东西存在？

它就不能……】

这实习生怎么什么东西都写啊？

但这个内容，这日记难道主要记录的是生活日常？

调酒师嘴角抽了抽，也上前一步。

神父心领神会，抬起头：“四杯中杯冰美式，谢谢。”

叶筠答应一声，给他下单。

调酒师趁机和他闲聊：“刚才我大概翻了翻你们店的《诡异名录》，版本多是多，但内容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差别不大吗？”

叶筠稍微有点意外，想了想，又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向神父报了咖啡的总价，随口道：“那也不奇怪。工具书嘛，就算版本更替，也不可能有太大的差别。”

居然真的是一本工具书？

那作家的猜测应该没错。这次任务，他们只要有进度就够了。

调酒师眼神闪了闪，向神父打了个眼色。

神父会意，当即笑呵呵地问：“很有道理。我记得同学你没看过这本书，那你听过什么和它有关的传闻吗？”

见叶筠转头看过来，他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和书咖有关的传闻也行。你知道的，我们学民俗学的……”

叶筠恍然大悟：“哦，喜欢作死是吧？”

神父：“……”什么口无遮拦的发言。

他嘴角抽了抽，忍着隐隐的牙疼，笑了一下，“我们是比较热爱冒险。”

叶筠露出一个兴致勃勃的笑容：“你要问这个，那我还真知道。”

他将打印好的小票撕下，和找零一起递给神父。

神父闻言一喜，飞快和调酒师交换了下眼神，伸手去接小票。

他装作不经意地问：“真的有？那是什么传闻？”

叶筠找了把剪刀出来，转身去拆新的咖啡粉。

“这里出现过一种很漂亮的蝴蝶。它个头很大又很小，很安静又很嘈杂。”

“它的存在感很强烈，但是你与它面对面，又不一定能认出它来。”

听起来像是某种诡异生物。

这家店难道被袭击过？

两人精神一振，急忙追问：“然后呢？”

叶筠将咖啡粉倒进玻璃杯，兑入沸水，开始搅拌。

“这样的生物挺少见的，对吧？”他问。

神父和调酒师都点了点头。

是啊，这都不是生物，是怪物了。

神父语气更加和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奇妙的……物种。”

叶筠转过身，往咖啡里加入冰块，反复摇晃。

冰块与玻璃的碰撞声中，他这样说：“老板在找它。”

掌心的十字架冰凉。

神父递给调酒师一个“是真话”的眼神，内心却开始发烫。

这么怪异的蝴蝶，必然是重要情报。

是这个地方的核心怪物，还是某种指向任务的线索？

在几近亢奋的精神状态下，他又一次感觉到了些许干渴。

神父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刻意压低声音：“你们老板在找这种蝴蝶？为什么要找它？这可不像是什么正常生物，听起来就很危险。”

“难道，你们老板是生物学或民俗学的爱好者？”

叶筠把冰美式倒进咖啡杯：“老板没说。”

两人没有注意到，他话中的“不知道”悄然消失了，大脑飞快转动着。

调酒师本能地压了压短刀，也有些许口渴。

他问：“如果找到了这种蝴蝶，会怎样？”

叶筠抬起头来，焦糖色的眼睛微微弯起，显得异常甜蜜。

“那老板会告诉他一个大秘密。”

兴奋的情绪充斥身躯，大脑似乎也开始滚烫发热。

神父向前一步：“什么秘密？”

叶筠偏了偏头，对他露出“你问我啊”的表情，将四杯咖啡推到他面前。

“两位，你们的冰美式好了。”

……

将西兰花洗干净放在案板上，程惊野刚拿起菜刀，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叶筠回过来的“点菜电话”，擦干手上的水，走到客厅拿起手机。

居然是家里的号码。

他随手扔下手机，洗了洗手，回到案板前切西兰花。

铃声停了又响，一遍又一遍，催命似的连续不断，好像他不接起就不会罢休。

程惊野把切好的西兰花放进盘子，这才回到客厅。

“有什么事？”他面无表情地问。

电话那头响起管家的声音。

他礼貌地说：“大少，先生让你马上返回云阳。”

程惊野平静地说：“我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九十九，没事挂了。”

“等等、等等！”管家忙加快语速，“大少，先生这次让你返回云阳，是因为溪河市出现了封闭区！”

“据说有一批人抢占了准入名额，现在封闭区已经满员，护卫队的人根本没办法进去处理。他们已经开始疏散居民，情况可能并不乐观！”

“大少，先生是担心你，才让你返回云阳的！”

封闭区？

护卫队还没法进去处理？

那确实很危险。

毕竟谁也不知道抢占名额的人是什么打算，一旦污染扩散，整个溪河市都要遭殃。

程惊野立刻转身去拿外套和车钥匙，对管家明里暗里的意思不置可否。

他只关心一件事。

“封闭区在哪个方向？”

他穿上外套，开门去车库取车。

溪河市已经不安全了，他必须马上去接小筠，从远离封闭区的方向离开。

管家松了口气，立刻回答：“在玉屏区北，离您居住的滨湖区有十公里远。”

程惊野脚步一顿：“玉屏区北？具体地址？”

管家：“您稍等，我看一下。”

轻微的电流声从听筒里传来，程惊野冷静地迈开脚步，快速赶向地下车库，直奔自己平时不怎么开的改装越野。

“查到了。”管家说，“封闭区中心在玉屏区乌梅路，垂光书咖。”

果然是小筠的店。

肩膀上似乎还残留着叶筠指尖的温度，程惊野闭了闭眼，挂断电话，拉开越野的车门。

9/15 微调描述。

10/20 微调描述，增补逻辑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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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中世界小贴士：

安全走廊：

说白了就是高速公路或者省道。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每隔一段距离设立一座过滤站，用以控制路径内的污染。

灵能者会定期进行清理，附近基本没有诡异游荡，属于安全路线。

在这个世界，长途客车司机也属于高危职业，工资不低。

[墨镜]也欢迎有驾照的主角们来这个世界开公交或大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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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垂光怪谈溯源报告》（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