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宫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具玉棺。
这具棺材是她小时候无意间听到父母谈话,知道自己必死于第二道生死劫之后,偷偷给自己刻的。
后来她才知道,先天神灵要是死于自己的生死劫中便什么都不会留下。
棺材反正她是用不上了,却也没有将其扔掉。
没想到。
翎宫深深叹了口气。
亲手将骸骨一根一根收敛入棺,摆放齐整。
捡起掉到地上的荒云钗,划了自己手心一下。
用跟父神一脉相承的血液激活了圣光,放入了棺材中。
“就让这钗子留在这里,替父神,替哥哥,替我陪伴母神吧。”
在圣泉宫重新布下密密麻麻的防护大阵,磕了三个响头拜别之后,翎宫从洞中走了出去。
洞外,白茫茫的雪地上,一队天兵驾着云,剑指着洞口。
见翎宫出来了,手持画像的带队天将亮出了他的神枪。
“翎宫神女,违反天规,私自下界,还不速速随我回天。”
伤势未愈的小哈,圣姑,小五,还有所有能够行动的狼妖们都在洞口拿着各自趁手的兵器与天兵对峙。
“感谢大家为我争取的时间,现在大家都放下武器吧,我跟你们回去。”
最后一句是对着天将说的。
天将见翎宫态度良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做了个收队的手势。
不为人知的是,他幼年是被一只狼妖带大的,能不起冲突最好。
“姐姐!”
“老板!”
“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哈,帮我照看一下。”
翎宫对小哈使了个眼色,看向山洞内。
“好。”
小哈想起来跟姐姐一起进去的沐霖,还没有出来。
等天兵走了之后,小哈让其他人回去收拾残局,自己来到圣泉洞深处,发现沐霖被绑在圣泉宫门口的柱子上。
“沐霖,沐霖,快醒醒。”
晕过去的沐霖悠悠醒来。
“翎宫呢?”
小哈一边给他松绑一边回答道。
“姐姐回天了。”
“真是个,大骗子。”
仙界。
神刑台上。
“翎宫,身为一劫天神,违反天规,私自下凡,擅改凡人命数,残杀熊妖,多次使用禁术搜魂术,禁阵炼神阵,以上罪责可认。”
“认。”
翎宫被正版的锁神链绑了起来,她闭着眼听着台上的仙官,宣判她的罪。
“数罪并罚,判打神鞭三十,陪审团可有异议。”
天上聚集的雷云在轰隆作响,坐在陪审席上的仙官们鸦雀无声,并无任何异议。
要不是翎宫有个一劫天神的身份,行刑现场甚至不用来那么多仙官当陪审。
“行刑。”
行刑者拿着蕴含着神雷的鞭子,狠狠地抽在翎宫的背上。
每抽一次都要从金色雷云中汲取雷霆之力,鞭笞着胆敢触犯天规的犯人。
就算是神的躯体也无法在打神鞭那儿讨到什么便宜。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在行刑过程中,神刑台上只有鞭子抽打跟雷霆的声音。
明明受刑者的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却仍然绷直了脊背,甚至还分心操控着自己的血液,努力不让它们溅出来太多。
打了二十鞭之后,评审席上一位年轻的仙家站了起来。
“且慢,对刑具,以及行刑者提出异议,我怀疑这个行刑者收了贿赂,在打神鞭上做了手脚。”
“异议有效。”
行刑者十分无语,很想让这个仙家亲自下来接一鞭子试试,但看清楚提出异议的仙家之后,他还是选择顺从地被天兵带了下去。
翎宫睁开眼,记住了这个提出异议的家伙。
“事真多,能不能动作快点,我赶时间。”
换了个新的行刑者,打神鞭也被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任何问题。
新来的抽得更狠了,生怕自己也被带走调查。
翎宫没有吭声,只因为肉身上的疼痛比不上她心中的痛苦。
一想到母神永远地离开了,她就只能闭着眼,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三十鞭过后,翎宫被天兵从神刑台上架了下来,扔到了路边。
离场路过的仙家,其中有不乏嘴碎的。
“这不是一劫天神嘛,怎么受完刑也没有个亲朋好友来帮帮她,真是惨。”
“什么一劫天神,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穷鬼,甚至没钱打点一下关系。刚刚陪审席上那么多仙家,没一个站出来帮她说话求情的,甚至还有落井下石的。”
“恐怕还是千年来第一个因为私自下凡被抽打神鞭的,笑死了,简直是先天神灵之耻。”
“就这个废物还值得咱们花费时间来给她观刑,我看这规则也该改改了,耽误我炼丹的时间。”
有时候翎宫对自己有双灵敏的耳朵也挺无语的。
她默默爬远了,找了个角落试图疗伤。
突然打了个喷嚏,牵动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谁在背后骂她,不会是沐霖那小子醒了吧。
雷电鞭子她挨着都吃力,要是抽到他那小身板上,怕不是能被抽死。
刚才受刑的时候不觉得什么,满心被失去母神的悲伤包围了,现在心痛下去了,才感觉到身上的伤口有多疼。
“真是,倒霉到家了。”
正在打坐疗伤的翎宫被暴雨浇了个透心凉。
神刑台建在仙界九重天的偏远之地,附近没有任何屋檐砖瓦可以给她遮风避雨。
在完全清除体内肆意妄为到处搞破坏的雷霆之力之前,她甚至没有多余的神力给自己打一把伞,施展一个避水诀。
陪审席上的那些仙家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
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的绝对没有。
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由雨打风吹去。
现阶段赶紧疗伤恢复神力才是正事。
好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也打断了那些聒噪仙人的谈话,让她的耳根子清净不少。
好不容易入了定,在雨声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逐渐靠近的熟悉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前。
“师父。”
翎宫心中咯噔一下。
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他怎么来得那么快,她伤还没有养好。
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睁眼。
要不然还是假装没听到吧。
雨水将血迹晕开了,身上的伤口深处还时不时冒出电花。
见到翎宫的惨样,感受着她的痛苦,沐霖心中被她再次抛弃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理智上来说,他很清楚她这么做的原因。
但还是有些不开心。
沐霖给翎宫施展了一个避水决,小心地绕过她受伤的地方,将她抱了起来。
“师父,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是一个靠不住的,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
翎宫无法继续当鸵鸟,只好睁开眼睛。
只见沐霖目视前方,没有看她。
“当然不是,我知道。”
大雨隔绝了一切,这世间仿佛只剩下沐霖跟她。
她那个瞒天过海的计划失败了,还在最狼狈的时候被抓个正着,做师尊的尊严碎了一地。
但是这一切好像又无所谓了。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抱着她的男人的心跳,体温,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木质清香。
这是她第一次在除了家人之外的人身边,感到无比心安。
沐霖浑身散发着神光,翎宫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我好像中咒了。”翎宫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
两个人的衣服都湿漉漉的,沐霖抱着翎宫飞出了雨区,施了个烘干咒。
“你要不然换一身衣服吧。”
翎宫身上的衣服被打得破破烂烂的。
“我现在一丝神力都没有,连乾坤袋都打不开。”
“这衣服是全新的,我还没有穿过。”
“没事,我不嫌弃。”
沐霖几件披风都跑到翎宫的乾坤袋中了,没办法只好拿出来一身自己的衣袍,施法给翎宫换上了。
翎宫摇身一变,由美娇娘变成了俊美小生。
沐霖又从之前翎宫给的那袋灵丹妙药里选了选。
“先吃这个撑一下,虽然这个治标不治本,只能减轻疼痛,还是需要尽快找到疗伤的地方。”
“都听你的。”
......
在一处仙气缭绕,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怎么样?”
“回仙君,已经买通了神刑台那边的布雨仙子,那仙子十分上道,雨下得很大。”
“我是说,翎宫怎么样?”
“这......”
“怎么还吞吞吐吐的,快说。”
“翎宫被人带走了。”
正在喂鱼的手停住了。
“本来只想让她出出洋相。谁胆子那么大,知道她是我的死对头还敢出手相救。”
“是一个年轻的仙人,可能是不懂仙界形势,看她貌美可怜,所以才上前献殷勤。”
“我不要听这些,去给我仔细查查这人的底细,教教他仙界的规矩。”
“遵命。”
老者弓着腰退下了。
喂鱼之人突然没了继续喂鱼的兴趣,将鱼食一下子撒入池中。
“翎宫啊,翎宫,你可终于舍得离开那弱水河了。”
宫殿外写着,斗神殿,三个字。
......
仙界的每一个界域都很广阔,自己饲养着代步神兽,有自己代步神器的仙家数量也不算多。
故而在仙界长途有界域之门,短途有飞马车站。
沐霖抱着翎宫飞到最近的飞马车站,叫了一辆车。
“仙君要去哪儿?”
飞马车夫是个中年男子,他热情地问道。
“去最近可以治疗打神鞭之伤的地方。”
沐霖将翎宫抱上了车。
车夫见两个男子如此,也没有露出丝毫异样,毕竟仙界这种事见多了。
“要治疗雷霆之力啊,最近的那就是西山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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